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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乾清宫内!

朱祁镇斜躺在榻上,下首,王天赐坐在锦凳上正和皇帝说着什么。

良久,朱祁镇坐直了身子,一脸阴郁的说道:“你是说越王的病有蹊跷?”

“臣也不敢确定,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一向稳重的王天赐此刻却已满头大汗,涉及皇家辛密之事,不是他一个御医能掺合,敢掺合的,他只能模棱两可的说出自己的疑惑。

“仔细说说!”朱祁镇强忍着的怒火说道。

王天赐稳了稳心神道:“臣仔细问了越王身边的王妃,内侍、厨子、侍卫,他们说越王殿下这几年就时有腹痛腹泻之症,但是每次越王殿下却不召太医诊治,而是会派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去城西的天佑庙求药,吃了天佑庙给的药后病就好了。”

“天佑庙?”朱祁镇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叫“庙”,但他却不是一座佛家寺院,而是一座道观!

因为明朝大多数皇帝和勋贵大臣都信奉道教,终明一朝,道教发展一度异常兴盛,北京城内在明朝就有相当数量的道观。

这“天佑庙”是永乐十八年有一个叫周思德的道士来到北京城鼓吹自己能知祸福先,笃信道教的永乐大帝朱棣与这道士座谈论道,不知不觉就被这道士忽悠住了,于是出资给他建了这座庙,刚开始叫天佑庙,后来到了成化年间,成化皇帝又将其改名为大德显灵宫。

“是,臣也听说过这个道观,世人都传这座道观的观主不仅乐善好施,还精通医术,经常免费为穷苦百姓诊病,尤其擅长妇科不育之症,据说京城内有不少达官贵人之家的女眷去找他看过,吃了那观主给的灵药后,不久就能怀了孩子!臣也想去拜访这位观主,一探真伪。”王天赐说道。

不育,也就是不孕不育,就是放在后世擅长妇科的中医大家也是颇为头疼,他一个道士会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你也想去看看?”朱祁镇突然笑道。

王天赐赶紧站起身道:“臣失言,请陛下恕罪。只是世人将这观主传的神乎其神,尤其是医术精湛,臣一时技痒…”

朱祁镇摆摆手,笑道:“朕知道,孔圣人都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想去也无可厚非。”

“这个观主既然这么神,那为何越王的病却没有除根?”朱祁镇又道。

“陛下圣明,臣也疑惑,如果越王殿下只是简单的腹痛腹泻,其实两三副药就完全可以治愈,可偏偏却治不好,真是奇事一件。”王天赐皱眉道。

“越王服用的药你见过吗?”朱祁镇问道。

王天赐摇了摇头道:“臣问过越王妃,王妃说每次越王殿下服药都不许任何人在场,只让那个小太监一人近身伺候。”

“那个小太监呢?”

“据王府的人说,越王病重后,此人就再也没见过。”

明白了,这里面果然有阴谋!

“好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

王天赐走了之后,侯宝带着李冲从后殿的小门进了乾清宫。

君臣二人在寝殿内说了不到一刻钟后,李冲急匆匆的回了东缉事厂。

画面来到天佑庙。

已近傍晚,天佑庙内前来求仙问药的人大多散去。

三清殿内,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跪在文昌帝君面前,嘴里不时振振有词,而殿外的执事道士却是一脸不屑的看着此人。

又过了一刻钟后,天色渐黑,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三清殿知客道士走进殿内对着那个书生道:“我说孙秀才,差不多行了,天下的学子多如牛毛,文昌帝君那么忙,哪顾的上你啊。你月月都来,这都来了七八年了,也没见你考中个举人,你说你好好的在越王府当个记事多好,王府不缺吃不缺喝的,要那功名有何用?”

被叫做孙秀才的男子站起身,一脸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从袖中摸索了一会,掏出几文铜钱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道:“知客,麻烦您了,小生还想求见东岳真人,麻烦您通禀。”

看着桌上的几枚铜钱,知客道士更加不屑,手指捏起铜钱放在掌心掂了掂道:“孙秀才,您啊还是拿着这几文铜钱买俩烧饼果腹更实在,文昌帝君不缺您这点小钱,再说,师叔祖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说罢,将手中的铜钱扔到了地上。

被知客道士一顿奚落,孙秀才倒也不生气,反而更加恭敬,坚持道:“麻烦您了。”

知客道士厌烦的推着孙秀才就往外走,道:“走走走,走吧,连个举人都没考中,再求也没用!东岳真人也是你能见的?”

“净诚!”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知客道士一激灵,刚才还满脸嫌弃的表情瞬间化成谄媚之色。

“师叔祖,您老怎么来了?”净诚道士三步并作两步,手中的浮尘也扔了,赶紧跑出了殿外,扶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紫袍老道士走了进来。

紫袍老道一进大殿,先是唱了句道号:“无量天尊!”然后就坐在蒲团上,俨然一副高深莫测。

“见过东岳真人!”孙秀才上前躬身施礼道。

老道用手一指旁边的蒲团道:“坐!”

“净诚,你去吧。”老道挥了挥手。

净诚道士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孙秀才,不解的捡起地上的浮尘出去了。

殿中二人对坐,直到子时,三清殿的大门才被打开一条缝,孙秀才从门缝中闪了出来,又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穿过几条胡同,孙秀才在一处院子的后门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后,这才上前敲开了门。

“人都到齐了吗?”进了院子,孙秀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副大爷派头十足。

“都来了,就等您了!”

孙秀才点了点头,朝对面的屋子走了过去。

推门而入,屋内的十几个黑衣蒙面人齐齐站起身低声行礼:“见过堂主!”

孙秀才鼻孔恩了一声,顺势坐到了上首。

“堂主,咱们的人从南洋已经回来了,不日那药就可以送进京城。”

孙秀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另一人。

“堂主,襄王那里咱们的人已经安排进了王府,只是王府规矩甚严,咱们的人尚无机会靠近襄王。”

“不急,慢工出细活儿!告诉咱们的人,潜伏待机!”孙秀才面露狰狞之色道。

“是!”

“堂主,”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让屋里的众人汗毛乍起,“御用监那边也已经安排妥当了,只待南洋的药运进来就可以将其混进小皇帝平时用的器皿中了。”

“景德镇那边怎么了?”孙秀才又问。

“您放心,也安排妥当了,在过十来天皇家定做的一批瓷器就要运抵京城,这些瓷器的釉里都加足了料,呵呵呵!”

这人笑完,众人这才听出,原来此人是个太监。

“北面可谈妥了?”孙秀才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道。

“堂主放心,那帮鞑子见了咱们的礼单,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了,这两年小皇帝将他们揍的元气大伤,他们现在缺衣少粮,又对小皇帝恨之入骨,他们的几个部落首领一听立刻就同意了。”

“哈哈哈,好!”孙秀才一拍桌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要小皇帝一死,天下必将大乱,到那时…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