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多月的查核,整个河南的土地清丈任务总算初步完成了。
八府六十六县共计核查出隐田九百六十万亩,抓获不法地主士绅官员两千三百多人,整个河南的士绅阶层几乎被一扫而空。
现在最令陈循头疼的不是各府县源源不断运来堆积如山的财物也不是那九百六十万亩田地,而是抓来的那两千三百多人该如何处置。
陈循思来想去,头发都快薅秃了,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给皇帝上的奏疏都快半个月了也不见回复,该怎么办,他实在有些为难。全杀了?不可能,不杀放回去,那自己当初费多大劲抓回来的,估计就得费多大劲在送回去,那不就白折腾了吗?
正当陈循一筹莫展的时候,王崇古从外面回来了。
“陈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王崇古一脸关切的问道。
陈循抬眼看了看这家伙,本来他是安排王崇古去大狱里审讯那些不法士绅的,不要总在自己眼前晃悠,看着他就烦,没想到这家伙效率还挺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两千多人全部审理完毕了,陈循也懒得问他是用什么手段,反正锦衣卫和东厂那边也有调查结果,只要皇帝没意见就行。
“现在田亩是清查完了,人也抓了,后续的事着实让本官头疼。”陈循端起茶杯,撇去浮沫,喝了一口。
“陛下不是已经在圣旨中说明了吗,陈大人还有什么头疼的。”
“哎,你不懂啊!”陈循突然灵光一闪,王崇古不就是最合适的接盘侠吗?于是赶紧起身,笑呵呵的拉着王崇古道:“我听说王大人深得陛下信任,此次河南的事了,估计王大人又要更上一层?”
“额…这…陈大人说笑了,大家都是为陛下办差…”王崇古被陈循突如其来的热情搞的有点手足无措。
“哈哈,王大人不必自谦,本官已经将此次河南之事中王大人的功劳据实上奏了,想必不日陛下的封赏旨意就到了,王大人,本官现在这里提前恭喜了?”陈循忍着心中的恶心,恭维道。
“哎呀,陈大人,这…这让崇古如何消受的了啊,这次的事全赖陛下运筹帷幄,陈大人周密部署,我只不过是从旁协助出了点微末小力,实在不敢居功啊。”王崇古受宠若惊,心中狂喜,看来这次升官又稳了。
“哎,只不过…”陈循突然叹气一声,颇有些为难。
见陈循突然如此,王崇古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上前道,“大人有何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下官虽不才,可也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自己升官在望,此时不舔,更待何时。
“不行,不行,”陈循摇着头,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哎呀,大人,我的大人,您就放心吧,不管什么事,崇古必然为您办的妥妥帖帖,保证不会出乱子。王崇古此时已经被升官的喜讯冲昏了头脑,大急道。
“哎,那…本官就说了?”
“大人您就吩咐吧,崇古必然为大人办的妥妥帖帖。”
“你也知道,这次抓了两千多不法士绅官员,我半个月前就给陛下上了奏疏询问该如何处置,可陛下一直没有旨意下来,这么多人总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啊。”陈循见王崇古已经上钩,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王崇古心里一紧,暗道不好,招了这老小子的道了,可自己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而且这次能不能升官还得靠他给自己说话,自己这次可是被陈循架在火炉子上烤了。
看王崇古犹豫,陈循换了副口气又道:“还是算了,你要是觉得为难,本官也不强求。”
听出了陈循语气中的不悦,王崇古马上说道:“下官不是为难,而是在想陛下为何没有旨意下来。”
“大人您想,陛下没说,那就说明陛下也有难处,既然陛下有难处不便直言,那我等做臣子应该主动为陛下排忧解难啊。”
陈循心里对王崇古一时有些刮目相看了,难怪这小子一年之内能连升四级,这揣测上意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大人,要说此事也不难办,我是最了解这帮人的,他们在地方上或贪污受贿,或草菅人命,或欺行霸市,可以说是无恶不作,百姓们早就怨声载道了,百姓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这次下官审讯了他们,所得的罪供简直罄竹难书啊。”
“其实,我们可以效仿陛下在南直隶…”王崇古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陈循大惊,卧槽,还真没看出来,他原本以为这人就是个喜好钻营贪财的货色,没想到还有这么狠厉的一面,两千多人,全杀了?那整个河南还不得血流成河?
“这…可行吗?”陈循有些担忧的问道。
“大人不必担心,陛下既然没说,想必也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碍于朝堂舆论,不便明着下旨而已,陛下想做一代圣君,怎能在史书上留下污点呢。所以这些事只能我们这些臣子来做,这恶人恶名也只能你我来担。”王崇古一副悲愤的表情说道。
“是你来担,本官可不跟你趟这趟浑水。”陈循暗道。
陈循低着头,来回踱了几步道,“好,既然如此,那此事就由我来办吧。王大人你简在帝心,又是年轻俊杰,老夫已经年过半百,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了。”
王崇古还指望着升官呢,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呢,赶紧说道,“大人,河南田亩清丈后续的事情繁复甚巨,大人总揽全局,不可为此等小事分心,下官不才,愿为大人分忧。”
陈循装出一副痛苦复杂的表情,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好,此事就交给你来,但是本官必须说明,不能漏掉一个,也不能冤杀好人,切记。”
“下官谨记。下官告辞。”王崇古笑着去了,陈循心中一轻,回到书案前提笔的手都轻省了不少,午饭都多吃了半碗米饭。
却说王崇古走出之后,直接去了开封河南都指挥使司找到了樊忠,想借五百火枪手,樊忠也不多问,直接大手一挥就调给了他五百人任他驱使。
樊忠看着离去的王崇古,喃喃自语道,“陛下还真没说错,恶人自有恶人磨。”
两日后的午时,开封府的土地庙前,一个临时搭建的巨大刑场,已经被前来围观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有商业头脑的人甚至摆上了茶水吃食的摊子,还不时的向来往的人说着自己探听到的小道消息,一时间生意爆棚。更有做白事的商人开始兜售棺材等物,并且还免费提供装殓哭丧抬棺等一条龙服务。
就在人们顶着大太阳等得不耐烦时,一声锣响由远及近,待斩的犯人们在两队荷枪实弹的龙扬师士兵的押送下哭天抢地的向刑场走来。
“这帮天杀的贪官,还我儿子的命来…”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一时间烂菜叶子臭鸡蛋漫天飞舞,全都砸向了犯人头上。
一时间路两旁摆摊的铺子生意火爆异常,手里没了东西的人们也不管东西什么价钱,扔下铜钱抓起来就往那些贪官士绅身上扔。
还没走到刑场呢已经有七八个犯人已经被砸的脑浆迸裂而死,两旁的士兵也很佛系,只要没有劫法场的,随意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