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对王崇古小人得志的行径嗤之以鼻,所以吃完早饭,也不管王崇古,结了自己的饭钱,回了洛阳府衙。
王崇古心里可没那么多不快,相反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春天马上要来了。对于陈循的警告和无礼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自己一人乐呵呵晃晃悠悠踱着方步,朝府衙大牢走去。
回到知府衙门的陈循马上投入到了土地清查核算中,因为数量账册太多,府衙的人不够用,知府李衍只好把城中较大商铺的账房伙计全部强行征用,这引起了不少老板的抱怨,不过看到前来“请人”的龙兴师将士们凶神恶煞的表情,老板们只好陪着笑脸主动将人送出。
一个上午,知府衙门里算盘声不绝于耳,堆积如山的账册也才堪堪核查了十分之一。
“大人,这样下去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核算不完啊,卑职这一上午看的是头晕眼花的。”李衍揉揉发酸的眼睛,说道。
陈循从账册中抬起头,也感到无奈,可不查如何能厘算出准确的数字呢,皇帝下了这么大的力气铁了心要改变土地政策,难道到头来要给皇帝交一个糊涂账吗?那也不是自己做事儿的风格,况且自己身边那些锦衣卫也不是吃干饭的,说不定他每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甚至上了几趟茅房都有人告诉皇帝。
“这样,把人分成三组,一组人清查田亩账册,一组人清查家财账册,一组人对前两组人核算出的数字进行汇总,这样能快点。”陈循想了想,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李衍揉了揉腰,无奈的说道。
李衍是宣德六年担任的河南知府,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官员,到任之后就大力整顿吏治,减轻百姓负担,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爱戴。
可他和他的前任李冀一样,也是拿洛阳城中的小霸王朱颙炔没招,不过李衍为人比较低调,凡是涉及到伊王的事,他都会第一时间上报给宣宗,让皇帝处理,对伊王,他是能躲就躲,不然就是装病,伊王也拿他没招。
河南府、卫辉府、归德府、开封、怀庆府的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当地卫所官兵被压制的死死的,一点乱子也没出,只是卫辉府的几个地主豪绅组织家丁反抗了半个时辰,就被龙兴师的一个排给镇压了。
由于人手不够,南阳的一府两州十一县范广实在顾不过来,在请示了樊忠后,范广征调邓州、裕州两地的卫所兵进行异地清查,在清查过程中,锦衣卫来报,有不少卫所官兵趁火打劫,奸淫官绅家中的女眷,引起了骚乱,范广听后直接派人将那些趁火打劫、奸淫妇女的官兵当众砍了头挂在城门口,又贴出告示安民,向百姓解释朝廷此次是为了清查田亩、抓捕作恶多端的官绅富贾,如果百姓有发现官兵不法之事,尽管来告状,查实后不仅赔偿损失,还要将不法官兵砍头,百姓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于是大家纷纷称赞京城来的军爷就是处事公平,有担当,一场骚乱这才平息下去。
不过让范广比较头疼的是现任的唐王朱琼炟(da二声),这位爷能当上唐王也算是幸运,按理说应该对朝廷感恩戴德,可这家伙情商似乎永远都是负数,从史书上来看他似乎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经历,可就是和周边的人处理不好关系,和谁都玩不到一起,你说他智商不高,可他偏偏文采还不错,虽然情商负数,可他对封国内的百姓还算不错,他在南阳积极发展当地的经济,自己掏银子赞助官府兴修水利,鼓励百姓开垦田地,南阳的经济一时间颇为繁荣。
而且他还自己出银子兴办官学,培养了不少人才,推动了南阳地区的文化发展。
就是这么个复杂的人,却娶了个河东狮口脾气暴躁的老婆焦氏(继妃),当范广带人来带王城要查阅王府田亩账册时,朱琼炟看着虎视眈眈的龙威将士,乖巧的选择了认怂,而她的老婆焦氏一听,吆喝,真是吃屎自传捡软的捏啊,说着就提着一把大铁锤要和范广拼命。
“王妃,本将前来是皇帝的旨意,你敢抗旨不成?”范广大声呵斥道。
焦氏估计是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自己的王爷老公都管不了自己,你一个四品武将敢在我家里撒野,焦氏举着铁锤指着范广破口大骂道:“少在老娘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他就算是皇帝,按辈分到了老娘跟前也得叫我一声奶奶,你算个什么东西?想查我家的田册,让皇帝亲自来。滚。”
范广见她越骂越离谱,阴沉着脸道:“唐王妃焦氏,抗旨不遵,辱骂当今圣上,来人,拉下去,将焦氏今天的话全部奏报给陛下,请陛下裁决。”
三个如狼似虎虎背熊腰的士兵上去三两下就把焦氏给绑了起来扔在了一边。
“唐王殿下,得罪了。”说着一挥手,大队士兵就涌进了王城,大堆的账册和金银全部被抬了出来。
“范将军,你这是清查账册吗?你这分明是抄家,我要奏报太皇太后,请他老人家做主。”朱琼炟一看也急眼了,说好的清查田册,居然还把我的钱也一起抄了,糊弄鬼呢?
“唐王殿下,本将也是奉旨行事,您可以给太皇太后上奏此事,本将不拦着,不过我劝您一句,既然当今陛下能如此行事,您觉得太皇太后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允许陛下这样干呢?”范广软中带硬的说道。
“你是在威胁本王不成?即使他是皇帝,本王是藩王,也容不得他肆意欺负。”
“哈哈哈,殿下不要生气,该是您的谁也夺不走,不该是您的,您也攥不住。”
“继续清查,一分一毫都要查清楚,可不要让唐王殿下吃亏。”范广大声吩咐道。
“你……你……”朱琼炟词穷,现在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个藩王在皇权兵峰面前,啥也不是。
一天一夜的清查后,结果出来了,范广原本以为这些地方上的藩王都一个德性,贪婪无度,没想到这个唐王倒是个例外,只是查出了一千多亩挂在他名下的免税田,其它的还真没查出他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殿下,田亩清查完毕,您名下那一千多亩的免税田按照朝廷规定要收回,还有这一千多亩的田赋您也要补齐,您看是用金银折价还是用粮食实物补?”
“哼,本王现在还有的选吗?”
“哈哈哈,殿下说笑了,本将是奉旨办差,可从来没有胁迫过您啊。”
“哼,城外的粮仓,还有八万石粮食,欠多少,你们自己去拉。本王身体不适恕不远送。”说罢,朱琼炟一甩衣袖,径直走了。
不过范广怎么看都觉得朱琼炟的脚步轻松了不少,腰板也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