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桃花酿醉人,是因为它酒中蕴含灵气,灵气又含有酒气,并非寻常喝酒似的醉,这种醉酒灵气不散酒气不散,所以除非是停风将体内灵气吸收干净,否则再能喝也是醒不来。
“嘶,怎么有点冷呢?”站在天明身边看客搓着手,不仅仅是他,周遭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寒意。
停风摘下发冠,扔向天明。
秀发倾斜,月影婆娑,照向少女脸颊那一抹红晕。
风将河水吹成旋,所以月亮在水中舞了起来。
可惜月亮舞姿无人欣赏,目光落到河中仙子时,竟然无法再移动分毫。
左手捏兰指,右手持青剑,向天借来半分月光,轻步踏在竹身上,竟然舞动起来。
竹子起起伏伏,但却未曾移动分毫,河水不同于湖水,河水是流动的,而少女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切天明看得真切,停风并非踏在竹上,而是踏在冰上,极寒灵气早就将竹身周围冻结,在一次次破碎中再次冻结,以一种极其精巧方式将竹子固定在原地。
晚风吹起,将少女万千发丝吹散遮掩住一半脸颊,那一双湛蓝眸子半睁,恰巧透过发丝。
惊鸿一瞥,似仙子落凡尘。
天明静静看着独舞少女,她和她的身影在此刻一层层重叠,已经死去的回忆如同一根根针线穿刺而过。
天明突然间捂住胸口,突然间心痛,他想不明白,自己那颗早就已枯竭的心脏为何还会有痛感,为何心死了,这副身体还在本能地想着她。
抿了抿嘴巴,“七娃”抬了一半又放下,酒不长醉醉人酒,人不复曾曾几何。
抬手间,一根通体碧绿长笛已然落入手中,风将灰袍吹得猎猎作响。
“真是乱来。”天明有些烦恼,摸摸头,“剑仙当‘舱客’,从某种意义上讲你还真是古今第一人。”
笛声悠扬婉转,空明绝响,似是摘银河一片入凡尘。
水在静,船在静,人也在静,当笛声吹响时,世间一切仿佛都静了下来,除了还在舞蹈的停风。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她已经离开自己那么久了。
这一首《相望》是为停风吹的,同样也是为了故人。
如今相望已渺茫,相忘也难。
青色船内,一面戴薄纱女子轻抚琴弦,目光流转,笛音一响,她便知自己无法与之相争,哪怕她自信琴技在青州无人能出其右。
于是悄悄打开船窗,想要窥见一下到底是谁能够吹出如此惊世之曲,望见一灰袍男子正独立在石栏上。
“如果是你的话,那倒也正常。”隐月缓缓合上窗户,嘴角多出来一份笑意,“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小姐,那船该怎么办?”舱内丫头问道。
“停在这里吧。”
停风所表演并非在闺中所学,而是即兴所舞,正如停风所说,她对在闺中学到的一切都反感,只不过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能够临时起兴而舞。
长剑掀起一片水花,水花转瞬被冻结成寒雾,散落在夜空中,少女身形婀娜,谁又能想到如此惊世之舞竟然只是在一条竹身上。
剑在她手中就像是流水一般,柔得丝毫看不出是钢铁所铸。
少女身姿极美,可观者心中生不出半点邪念,这一舞把人带到一个满是白雪天地之间,似乎呼吸都是对这片天地玷污。
一人吹笛,一人起舞,就像是排练过数万遍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相合,谁又能想得出这是两人第一次配合呢?
一舞结束,原本热闹的河畔此刻静得出奇,仿佛能够听到仙子呼吸声。
没有打赏,没有欢呼,并不是停风舞得不好,而是人们忘了自己还在这世间。
“怎么样。”停风轻声道。
“不错。”天明放下笛子如实说着。
得到回答后,停风闻言嫣然一笑,随后整个人朝着河中栽去。
天明脚踏在河上,一把将少女揽住,却见她已经睡着。
就在不久前停风抄了三页通明心剑诀,即便休息一段时间也尚未恢复完全。
“这丫头。”看着少女熟睡脸庞,轻拍了下额头,天明飞跃而起,脚下凝出一道剑气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在青州压抑半月的剑气纷纷让开,在修士眼中恐怖存在此时却乖得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两人离开许久,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四下找寻那两人身影,却早已经不见踪影。
“啊啊啊啊!仙子!那绝对是仙子!啊啊啊!妈妈,我恋爱了!”
“震惊!打败谢公子的神秘剑客竟然是女儿身!”
“我感觉,明天这城估计是要乱。”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但有一个奇怪现象,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吹笛子的男人。
隐月姑娘望向两人离开方向,轻轻抚摸着手上那一串青色佛珠,“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小姐,我们要回去吗?”
“回去吧,那场舞结束的时候,这会也就结束了。”
“真是可恶,居然抢了小姐风头,不过若是小姐愿意出面的话,定然让那两人羞愧离去。”
一旁丫鬟愤愤不平说着,停风出现确实夺了属于隐月的那一份关注。
“萤火怎敢与皓月争辉,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河灯随着倾城河水流飘散,在烛火燃尽后沉入河底,化作灵舟超度亡魂。
众人散去,直到多年以后,这条河上还流传着这样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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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袖香寒玉气清,夜阑微步转玲珑。
天仙飞渡不秋草,月影惊落万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