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灼华的哥嫂、姑侄都被带去了警局。姬灼华的出生并不是很好,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的原名叫若南。从小,她就被灌输,她的一切都是哥哥的,她要无条件的为哥哥奉献。幸好,她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又一个好老师。他们告诉她,她的人生,从来不是为了任何人。她不需要为哥哥奉献,也不需要为任何人奉献,她要有自己的人生。
大二那年,在设计系老师的帮助下,她出国留学。也是在留学期间,结识了谷新一的舅舅。
“林二谦怎么样了?”杜良在食堂吃早饭,食堂的大爷大妈们全都围了过去。林二谦那个小孩,他们看着心疼。在警局食堂工作,又都是警察家属,多多少少能听到点消息。
“没事了。”已经醒了,不过还没意识。毕竟是脑子的大手术,要有意识,还得等几天。
杜良吃完饭,去了一趟法证。“怎么样了?”
法证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一件件证物、样本,即便是划分了急用,不急,可等待,还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化验不完。林二谦脑子里的针是沈南星化验的,经过对比,可以确定这是一根毛衣针。要恢复毛衣针上的编号,还得有一段时间。“这种毛衣针看着像是高档货。”如果不时高档货,哪家制作毛衣针的工厂会在针上印商标编号。“如果是高档货,就好查了。”他也想知道是谁那么狠心,要对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下这种毒手。
“这根针是加热后,插入颅顶的。”沈南星将放大镜给杜良,让他看针尾部的一处印记。“这里应该是用钳子捏着留下的。”他试了几种钳子,最终和一款家用的女士专用钳子对上了。“我在想为什么要用钳子捏着,剪开针后,发现这根针有过加热的痕迹。”针的内壁,因为加热,内部增加硬度的漆全部起来了。这种漆是一种专门的漆,一般的毛衣针是不会多此一举在内侧涂一层增加硬度。
沈南星拿过一旁的颅骨,给杜良做了一个掩饰。“他先将针用钳子夹着加热,然后戴上隔热手套,握着针,将针插入林二谦的头顶。”也多亏了针是加热的,虽然插入了脑中,却因为灼烧,没有引发大量的出血。“我已经找医院要医疗记录了,林二谦的颅顶应该有一块圆形的烫伤。”
“有。”杜良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因为心疼愤怒林二谦的遭遇还是因为疲惫。“微微向外凸,摸起来里面又硬块。”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反而笑他发旋处和别人不一样。
颅骨成像很快就做出来了,与户籍中的照片一笔对,确实是姬灼华。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姬灼华存在医院的脐带血以及骸骨、林二谦三方进行dNA比对。
艾法医是在连医生带着乞颜验完尸骨后才归来的,樊局看到她,压不住的火气,直接问她,“局里有规定,电话不能关机,你做了这么多年法医,不是不知道。”
艾法医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家里有事,下次不会了。”她匆匆走进法医室,却发现尸骨早已检验完,她带的实习生围着乞颜问问题,连医生则是脱了手套、防护服,已经透过自动消毒设备,完成了全身消毒。
艾法医看到连医生,脸上阒然转霎变了脸。她直直的看着连医生,眼眸冒着火,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乞颜看了她一眼,转向连医生。连医生也看了她一眼,“我们好像没见过。”他拿起外套穿上,“你这么看着我,让我想把挖掉你的眼睛。”他勾了勾唇角。
“你忘了吗?”艾法医走到他面前。
连医生挑眉。
“Lisa,李艾纱是我妹妹。”
连医生想了一下,“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挺惹人厌的。
连医生绕过她离开,乞颜看了一下艾法医,也起身准备离开。“验尸报告我会直接发到公用文件夹。”
G区的法医室旁边就是法证,晚上,乞颜来警局买饭,刚刷完卡,就被法证几个好事的给拉住了。让位的让位,给他买咖啡的买咖啡。乞颜看着手里被硬塞的咖啡哭笑不得,“你们想问什么?”他喝了一口咖啡,警局食堂的咖啡还是十年如一日的难喝,也是一如既往的浓厚。
“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乞颜装傻。
“艾法医和连医生。”艾法医那副样子,好像连医生杀了她全家,她一定要报仇雪恨。法证的一个年轻人坐在了乞颜旁边,顶着乌青的黑眼圈。“艾法医四十出头,连医生也四十多岁,她是不是被连医生始乱终弃过。”
“胡说。”乞颜斜睨他一眼,“连医生身边一直以来都只有末末。”从16岁开始。
“那是怎么回事?”他看着乞颜,眨眨眼,似乎想要用真挚的眼神打动乞颜。却不知道自己熬了好几夜,脸色暗黄,眼睛无光。
乞颜仰头喝完咖啡,“不怎么样。”他对于连医生的私生活没什么兴趣,不过云思末是他的老板,他的工作之一就是跟在连医生身边,告诉他连医生这一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他照例给老板汇报工作,老板一听李艾纱就不高兴了,还是小新告诉他,连医生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但因为有钱有身份有地位,身边的爱慕者不少,李艾莎就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他们老板十五岁,还没有和连医生确定关系,连医生一直把他当小孩。
乞颜不是一个多舌的人,一起工作的久了,大家也就了解了,见他不说,也不强求。法证的小梁见他买了不少吃的,问他,“这么晚了还买这么多饭?”
“去医院看看林二谦。”他也参与了手术,他想去看看林二谦术后的情况。这些吃的,是买给医院的医生护士的。
不锈钢针插入的年限太久了,脑组织、神经已经有不少跟针长在了一起,他们在剥离的时候,左眼视觉神经粘连的最厉害,废了不少功夫。他很担心林二谦,怕自己技术不精,伤害到了神经,让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失明。即便是医院说林二谦的双眼都有光反,他也要去确认一下。
赵区去看了王如心,她只剩一口气了,现在的每一次呼吸,对她而言,都是痛苦。
“对不起,是妈妈自私,把你留到现在。”女儿刚出事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会这样。她觉得是她的错,是她一直忙着赚钱,忽略了女儿。她又觉得是女儿的错,她给了她富裕的生活,她给了她无上限的卡,让她可以买各种名牌,为什么她成绩不好就算了,还和同学的关系搞的这么差。她骂完自己骂女儿,骂自己不关心女儿,骂女儿性子别扭,不懂得与人相处……很久之后,她才想明白。不怪她,也不怪女儿,要怪就怪害了她女儿的人。她女儿确实娇气,性格不讨喜,可是她却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她也从来没将名牌看在眼里。别人说,大小姐都背这种包,她就买了,别人说,王如心你高傲什么,她也懒得反驳。她知道,她的女儿最心软最善良。她会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可怜的商贩,她也会捐钱捐物,甚至于对伤害过她的人,她也愿意原谅。她的女儿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为什么善良得不到好报?
想明白之后,她就下了绝心,她一定要让伤害过女儿的人生不如死。
“哥,这位姐姐以前一定很漂亮。”夏知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哥哥突然带她来了疗养院,又为什么跟她说,她快不行了,你看她最后一眼吧。
熊书达点头,“她以前很漂亮,和你一样漂亮。”
王如心已经出不了抢救室了,她全身大面积溃烂,维持生命的同时只能呆在无菌室里。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夏知问。她不喜欢这种氛围,悲伤、严肃、衰退。
“对。”熊书达轻声道,“我和她是在夏天认识的。”她的嘴巴很坏,总是说着违心的话,心却特别的善良。第一次见面,是在海边,她租了一条游艇出海,开船的是一个只比她大几岁的少年。她百般的嫌弃,又是嫌弃船破,又是嫌弃没有顶棚遮阳,还说少年十几岁不读书,出来开船,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少年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到海中央后,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生气,转弯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被螺旋桨割破了大腿,爬不上来。她见少年落水,不顾自己泳技不佳,毫不犹豫跳下去救起了少年。
他们被人找到的时候,少年已经因为出血昏迷了。当时案上有不少人听到她的抱怨,便指责怒骂她。她很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反驳,涨红了脸,也只说出一句,你们胡说,我要告你们。后来,少年醒了,他才知道,是她不顾自己性命,不顾危险,救了少年。在少年进医院后,她还预存了治疗费,并在后面,出钱供家庭困难的少年上大学。
他曾经问过她,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帮少年。她说,他掉下去是因为我啊,我本来就是想问问他是不是家里困难才不上学的,我是可以资助他的,谁知道他没听懂,还生气了,难道我说他家里那么穷,再不读书以后没前途不对吗。
她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明明是一片好心,却因为不会表达,惹得别人讨厌、嫉妒。
熊书达看着玻璃窗后的人,轻声道,“傻瓜。”
赵区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提议王母停掉呼吸机了。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即便是不停,也撑不过两个小时。
王母没有看赵区,只是抹掉了眼泪,“停了吧。”
医生点头,走进了房间,打开了门,这次,没有关上,这次,也没有阻止他们进去。
呼吸机被关掉,心跳检测器很快发出警报声,然后变成一条直线。夏知突然觉得好难受,她的心像是被谁紧紧抓住一样,闷痛拧炙。她捂着胸口,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白布缓缓盖住王如心,王母转头看向赵区,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哭闹,只是平静道,“这个时候,还来做什么。”她甚至可以笑一下,“如心从小就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来不来其实无所谓。”平平淡淡,寸心如割。
熊书达已经提起离婚诉讼了,孩子不是他的,他直接以赵蓁雅出轨,给他戴了多年绿帽子为由,提起离婚,并要求赵蓁雅净身出户。
律师带着起诉书到医院的时候,赵蓁雅已经清醒了,她瞪着熊书达,“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你胡说。”
“当然是你老姘头的。”熊书达笑着侧开身,一个让赵蓁雅害怕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笑着,“你当年花了不少钱送他进去,我也花了不少钱才将他弄出来。”
男人曾经深爱过赵蓁雅,赵蓁雅怀孕了,他比谁都开心,他不在当小混混,开始努力工作,就是为了给赵蓁雅一个好未来。可是她呢?她一次次打掉他的孩子,一面享受着他当小混混给她带来的便利,一面又从心底瞧不起他。
瞒着他打掉孩子,瞒着她去酒吧陪酒,跟其他男人睡觉……最后还设计了一场抢劫,让他平白做了牢。
男人走到赵蓁雅床前,看着她,“你知道吗,我进去之后没多久,我妈就死了,死于一场大火。”好好的房子,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他一直想不通,直到熊书达找到他,他才知道。原来是赵蓁雅见他妈妈一直为他上诉,生怕她找到什么证据,于是一狠心,便杀了她。一把大火,焚尽了所有证据。
“你胡说!”赵蓁雅惊怕的看着男人,她还记得男人,还记得男人打在身上的拳头。男人确实爱她,却也会打她。他爱她,那不过是他自己所认为的爱。
“猴子死了你知道吗?”男人看着她笑,“在家里没人管,都臭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社区的人元旦放假回来,循例去看了他一眼,门打开,恶臭扑面而来。他们没有叫救护车,直接联系了殡仪馆。被拉走的时候,整个社区都在怒骂,骂他不是个东西,死了还要让他们恶心,拉低社区的房价。“赵蓁雅,你知道一个人最可悲的是什么。不是生前被人骂,而是死后依然被人用各种恶毒的话咒骂。”
熊书达看着男人,“她已经无法生育了,不过你可以带她回乡,找根狗链子一栓,别的不能干,帮你做做家务还是行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愉快,“对了,她很抗打的。”做完手术这才几天,她就这么中气十足了。
“你敢!”她害怕的缩成一团,警惕的看着他们。“我要见我爸,我爸是区长。”
“你的区长爸爸,在参加如心葬礼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现在还在医院没醒。”等他醒了,身体恢复好,想到这个女儿的时候,她已经在某个山沟沟里了。
“你敢!你们敢——”赵蓁雅爬下床,拿过一旁的水果刀,无序的挥着。
熊书达根本不畏惧她的威胁,他抱胸看着赵蓁雅,满满的嘲讽,“真想知道,你的最年轻缉毒队大队长的名号是怎么来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挥的吗?还是将同事拉到你的面前。”他伸手,一擒一扭,就扭断了赵蓁雅的手腕。水果刀落地,被他踢到了一旁。
赵蓁雅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她惨叫着,跌坐在地下,她的腿向前走了两步就疲软了,于是她在地下爬着,想要爬出去。却被男人一脚踩在了脚踝上。
“你既然这么会爬,以后就别走路了吧。”男人一下又一下的踩着她的脚踝,无视她的惨叫。赵蓁雅仰面倒在地上,她看着男人,男人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爱意,有的只是仇恨,杀母之仇,被冤之仇。
赵蓁雅被带走了,熊书达去结清了费用。护士站的护士们看着凶横的男人,不敢说话。熊书达则是笑了笑,“人家不过是一家三口团聚了。”他看着男人胸前抱着孩子,推着被绑在轮椅上的赵蓁雅的背影,“放心吧,他会好好对待孩子的。”至于孩子妈妈,那与他何干。
发现姬灼华尸骨的第二天,姜队就将姬灼华的哥嫂、姑侄全部都“请”到了警局。他们各自关在一个审讯室中。姜队则去休息室睡了一会儿。
姬灼华的娘家生活的很不错,他们虽然算不上大福,却并不缺钱。可是这样的他们,却不愿意花钱供女儿上大学。一儿一女,放到旁人家是个好字,放在他们家,是子女。子女,在古代指奴隶。他们要求女儿不求回报,无穷无尽的供养哥哥。
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们生了你,就是为了让你照顾哥哥,你怎么做了这么点事就不乐意了。他们也可以含怒带愤的说,你什么都要跟哥哥争,成绩也要比,明明知道哥哥成绩不好,谁允许你考的这么好,你是不是故意嘲笑羞辱哥哥。
也正是因为父母的极端偏心,到了后来,哪怕是曾经遭受过和她一样怒骂羞辱的姑姑,也会时不时骂上她一顿。
人人都说劣质的基因会遗传,这种恶劣,关乎教育,但更多的是基因带来的。可姬灼华,似乎没有遗传到这种恶劣的基因。她一点也不像姬家的人,不,还是有点像的,她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和去世的爷爷一样。她的爷爷,曾是知名大学的教授。成绩名列前茅,却并不被父母当作荣耀,反而成了父母责打怒骂她的因由。
有一段时间,姬灼华很希望她是抱养的,或者是抱错的。她偷偷和妈妈做了dNA检测,亲子关系成立。她为此还低沉了好长一段时间。试问有谁像她一样,不希望父母是自己的父母。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学,出国留学,她短暂了迎来了一段自由自在,舒畅的生活。每天打几份工很累,可是她却很开心。就是在那段时间,她结识了谷家的大少爷。
他们相识相念,她和他说过自己的家人,他当时说,没关系,你的家人再不好,我也能接受。你忘了我是谁吗,我会搞定的。后来他们订婚,订婚宴办的很大,她的家人也去了。那是她第一次得到他们的夸奖。他们笑着拉着她的手,关心的问她的生活,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再后来,她和谷少爷彻底分手了。那天,她已经想要放弃这段感情了,她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去学校住,却没想到撞见了他的白月光。她想要离开,白月光拦住了她,然后自己滚下了楼。
无论过了多少年,她永远都记得那天的事。他的白月光从二楼滚下,流产了。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保姆、管家,包括与她关系最亲密的他。
他冷冷的看着她,没有愤怒,他只是说,“我早该想到,那样的人家,能生出什么好人。你的家人,蚂蝗一样,只知道吸附别人,狠狠吸血,让人恶心,就像你一样。”
那一刻,姬灼华笑了。她不知道她的样子都多吓人,她的脸紫涨,眼珠子不动,只是无声的勾着唇角。像一个不瞑目的死人。
然后,她对他鞠了一个躬,她说,“对不起。”她的声音如同沙硕在地下摩擦,脑子沙石一片,一动就是一疼。沙石摩擦着脑仁,疼到她想哭,却早已没了力气。“我没有推过她。”没有推过她,更没有针对过她。“算了,反正你不会信的。”她离开了,从此再没有见过他。即便是后来,他像她道歉,她也只是跟他保持着合作的关系,只用网络交流,没有见过面。
她回国了,他和初恋的婚礼也如期举行了,那天,本该是他们的婚礼。不过,算了。心如死灰不算什么,真正折磨她的是他的一条条指控,她没有。她被人冤枉了,却叫冤不能,叫天不能。
回家之后,她被父母抓着头发打,只因为他为了泄愤,收回了曾经赠予给父母亲人的所有东西。有些名贵的首饰,嫂子已经变卖或送人了,他就委托了律师起诉他们。最后,父母卖了两套房,补上了亏空。她也被赶出了家门。从那天起,她没家了。
没带一分钱,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她想,一直以来,她都不算有家人,现在,不该这么难怪才对。可是,为什么眼泪还是止不住。
对于姬灼华和舅舅的往事,谷新一不是很清楚,他还是打电话问了他妈,他妈告诉她的。论起装小白花,谁也比不过他妈,可是就这样一个伪善、善伪装的富家千金,偏偏被那个女人摆了一道。
谷新一略过母亲对女人的各种怒骂国骂国际骂,“妈,后来呢?舅舅结婚外公外婆不知道吗?”
“知道个屁!”电话那头啐了一口,“他在那个婊子的蛊惑下,把爸妈弄出去环球旅游了,等爸妈回来,才知道他干的这些事。”可这个时候,姬灼华已经被亲生父母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几年之后,她收到了一座玉石雕塑,才知道姬灼华在云南。被赶走后,她先是找了一份餐厅洗碗的工作,利用这段时间去学校补办了各种资质证书,然后拿着这几个月的薪资,去了云南。
她在一个靠近边境的小村庄里租了一个小院子,继续从事她的专业,玉石雕刻。
电话换成了视频,视频那头的美妇人,抬起手腕给儿子看腕上的玉镯。“看,这个乌鸡镯就是她送给我的。”乌鸡石并不名贵,贵的是镯子的图案与雕工。
“知道了。”他妈的珠宝首饰无数,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然后呢?”
“然后你外公外婆生气了,就把那个傻x赶出家门了。”真正意义上的赶出家门,撤了所有职位,停了所有卡,收回了所有房子,登报脱离关系。“然后那个贱婊子看傻x身上捞不到钱了,就要要杀他骗保。”
“哦,后面的我都知道了。”谷新一直接挂掉电话。
他看着会议室里的人,“就是这样。”
小崔瞥了瞥谷新一,面色微红,气的。“你舅舅真不是东西。”
旺财也附和,“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明知道对方在家里不被重视,会被随意辱骂责打,还在分手后,故意要回曾经赠予的东西。
谷新一重重点头,一脸的赞同。“对,我舅舅特别不是东西,也特别不要脸,就是个人渣!”
“是吗?”
冰冷的电子音在门口响起,谷新一回头,腰一软,差点没坐住。“舅,舅,舅舅……”
年约六十,眉毛高挑,颧骨高耸,道貌昂然。白色胡须,不长、不浓、不密,修剪得体,一丝不苟。
脊椎碎成了几节,一次次手术,不停的插管,损坏了他的肺,伤害了他的声带,他只能在喉咙里植入一块电子芯片代替声带发声。
“我承认。”他笑了笑。
“舅舅你怎么来了?”他的旁边,站的是最闲的二子,谷君屹。
“约了连医生。”自从前几年,连医生看过他父亲的片子,说还有机会站起后,他们就一直在和连医生联系,希望连医生能够给父亲安排手术。
“哦。”谷新一唇角拉下,“我以为你是因为姬灼华来的。”果然是渣男。
姬灼华的尸骨被挖出后,他们就广而告之了。一是寻找线索以及相关的人事,二则是通过报告,通知姬灼华的丈夫。她的户籍资料上显示未婚,可久住十八里路的住户,都见过她的丈夫。在她失踪后,她的丈夫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不是为她来的,是为了林二谦。”谷君屹道,“林二谦怎么说也算是我们弟弟,我们准备带他回澳大利亚。”
人死了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错了便是错了,无法更改。他们现在再说愧疚又有什么用,不如补偿给她仅剩的儿子。有的人一错再错,沿着不归之路一直走下去;有的人洗心革面竭力挽回。他就是后者。往事不可追,来日不可待。
谷新一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林二谦现在的监护人是杜良,杜良怕是不会转让监护权,也不会让他们带林二谦回澳大利亚。即便是杜良同意了,林二谦也不见得愿意跟他们离开。
七年前,谷君屹回来过。那年他刚考上大学,在开学之前四处旅游,这里是他的最后一站,他原想着看完阿姨就回国的。可敲开门却发现,里面住的不是阿姨,而是陌生的人。
他说他找姬灼华。
他们恶狠狠的说,她死了。
他拦着不让他们关门,追问,她的儿子小谦呢?
他们说,也死了,然后将他推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立即联系了爸爸,这才知道阿姨失踪了,而站着她房子的是人是她的哥哥嫂子和姑姑侄儿。
“第二天大哥就飞来了,带着律师。”或许是知道她的亲人都是什么样的人,也或许是为了给林二谦一个保障。姬灼华立过遗嘱,这件事,还是她和外婆聊天的时候,无意中透露给外婆的。
“我们去找了他们,他们说阿姨和小谦都死了,按照继承法,房子就该是他们的。可是他们提供不了阿姨和小谦死亡的证据。”当时大哥觉得事情蹊跷,不想跟他们周旋,又怕房子里阿姨亲手布置的东西被破坏掉,就直接问他们要什么。“这是当时与他们谈判的视频。”
他们付了五百万,然后将房子封存起来,也在警局各处备过案。一天无法证实姬灼华死亡,林二谦死亡,他们就无法侵占这三栋房子。更无法继承姬灼华的账户。
“谁知道没几年,他们又作妖了。他们像法院申请,要求判定阿姨和林二谦死亡。”当时距离阿姨和林二谦失踪已经过去了五年。“我们查过,他们急于继承阿姨的房产和账户,是因为阿姨的父母赌博,在外面欠了债务。”
谷君屹看着全队,神情倨傲,“老实说,一两亿的现金流,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以我家的财力,我们完全可以让这几副贪婪的嘴脸,也变成失踪人口。”可是他们不能。他们还没找到阿姨,还没找到林二谦。
“那笔债务是我帮他们还的,不多,三百六十万。”他买一辆跑车的钱。
耿壮壮一边记录一边撇撇嘴,三百六十万还不多。他现在每个月工资只有一万多,三百六十万,他要干三百六十个月,三十年。
“我们一直在找阿姨……”他眼眸微垂,看不清情绪,他的声音很轻,“我们一直在找……妈妈,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