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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她吗?”谷唯一将赵蓁雅的照片放到了桌子上,点了点,“就是她害的你们。”

一脸浓妆的女人已经卸掉了脸上的妆,苍白、粗糙、清晰明了的痤疮、痘印。她双手握着茶杯,缩在屋檐的阴影下。一线之隔,阳光明媚。花园中,四面厅、复廊、转塘、假山、新楼均衡呼应。初冬的阳光温暖,枫树染红,工人在一角修剪杨梅树枝条,在土壤一圈埋上肥料,以求它来年能继续颗颗压枝低。

“这棵树是丁岙梅,康熙年间就在这里了,没结过什么果子,后来栾睦言接手这里,专门找了一个花匠伺候它,第二年就结了满树的果子。”丁岙梅,树冠大,枝叶疏,果肉厚。

女人低着头,看着白瓷杯里飘荡的茶叶。“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她抬头,“说好的包一夜,你这可是都包我几天几夜了,是不是该把费用结一下了?”她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谷唯一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在院子里满草地爬的小土豆,“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走吗?”十二道牌坊,十二道安保,只要没有允许,别说是她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女人摇头,又低下了头。

“因为封门村,因为隗葵。”那场大火的生还者不仅只有隗葵与杨三。“你比谁都清楚,她不是隗葵。”谷唯一站起来,居高逼视着她。“真正的隗葵在哪里?你们被拐卖到希望孤儿院之后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隗葵’会拿了她的名字、身份。”他顿了顿,“还有,真正的隗葵,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女人的唇角抽了抽,“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谷唯一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外面有多少人在找她?娜姐、江鹤卿、莫戗、莫戕,以及希望孤儿院背后的人。

女人抬头,阳光下,她看不清谷唯一的脸,只是他的一双眼,变成金黄,刺眼,让人害怕。“我不知道。”她偏过头。

谷唯一一字一句道,“希望孤儿院,是人口拐卖的一个据点,而你,知道这些。”他拿出一些照片,直接摔到茶几上。“你是被亲生父母卖到希望孤儿院的,你从去之前就知道,那是拐卖贩卖人口的一个据点。”

元旦当天,林二谦脑中的出血严重,只能紧急手术。一夜,杜良收了三份病危通知书。或许是命不该绝,也或许是林二谦的运气够好,他的病情特殊。莫教授带了几个学生亲自做的手术。莫教授都进手术室了,连医生自然要协助。莫教授虽然身体很好,但是已经老花了。带着老花镜手术久了,眼胀头疼。莫教授的左眼不是很好,前些年在非洲研究埃博拉,与当地土着起了冲突,被打到了眼睛,视网膜脱落过。

“有点麻烦,梦寒是研究大脑的,让他来看看。”开颅后,先是止住了出血。莫教授并没有着急处理压迫了海马体的血块,而是看向了那根长针。

微小如沙硕的探察头深入了脑中,他们需要清楚掌握这根针的长度,直径,以及它是否能够拿出。

“直径1.02厘米,长15.6厘米。”王可可操纵着探测器,将画面投放到了手术台前的大屏幕上。“这是什么针?”他的手微动,调整了一下角度。“好像是不锈钢的?”针体并没有锈迹,反倒是蒙上了一层脑组织液干涸后形成的似结石一样的物质。

晁千也到了医院,他是送宗梦寒来的,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了杜良,一问才知道躺在里面的是林二谦。

“放心吧,没事的。我家梦寒是脑科专家。”他安慰杜良,“莫教授、连医生也都在,会没事的。”

天快亮的时候,又有几个脑科专家匆匆赶来,直接进了手术室。这台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快中午的时候,手术室的灯才灭掉。乞颜带着疲惫从手术室中走出来。“放心吧,没事了。”他将从林二谦脑子里取出的针拿给杜良。针已经被拍过照了,现在装在物证袋里。“这好像是半截毛衣针,你拿回去给法证验一下。”他将手中的袋子微微转动,“这里有一处印痕,好像是商标,法证也许有办法恢复。”

“恩。”杜良接过物证袋,“林二谦怎么样了?”

“转入IcU了,麻醉已经退了,还没有意识,明天只要恢复意识,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这小子运气够好,命也够大。这几天医学界各个学科的泰斗,聚在隔壁F区开会。国内外脑壳权威,来了七八个。莫教授与连医生,或许医术精湛,却并不专一科;宗梦寒虽然是研究大脑的,但到底还年轻,技术再好,经验也不足。

乞颜的话刚落,许唯愍就大步走来了,杜良直接将物证袋给了她。许唯愍将画册给了杜良,“这可能是林二谦父母的东西。”

杜良接过画册,说是画册,其实就是一本手账。A4纸大小,像是手工做的,外层的牛皮无数伤痕,污渍,磨到变得薄薄的,乍一看,好像一层牛皮纸。

“老邢花了不少功夫才将这本画册买回来。”许唯愍简要的向杜良解释了谁是老邢,“他在论坛上发了信息找画册,捡了画册的人就联系了他。”那是一个私人侦探的论坛,里面有各国的私人侦探,他们有他们各自的渠道。

杜良打开画册,第一页就是一张素描,一个孩子侧着脸笑着。这个孩子的五官,笑容,与林二谦很像。后面则是一些设计,有石头,有御史,有佛像,有手镯,有玉盒。

“我找到了厨子,经厨子的证实,当年林二谦带在身上的黑色石头,就是这个盒子。”许唯愍指了指其中一张设计。

这个盒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采用了鲁班锁以及建筑榫卯的方法,盒子以十二根木条组成,木条组合起来,就是一个盒子。组合起来后,表面无一丝组装的痕迹,就像块石头。若是不知道其中关窍,除非破坏盒子,不然是打不开的。

画册之上标注了盒子的空间,长方形,深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里面存放了一些卡片样的东西。

“不知道这盒子里放的是什么。”许唯愍叹息摇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孤儿院那片地,改建了多次,当年的盒子又是被当成一块石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乞颜道,“林二谦脑中的血块已经切除了,七岁记事了,也许他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许唯愍点头,她指了指画册最后的签名。“这里有一个姬字,可能是林二谦父母之一的姓氏,这个姓氏少见,我们已经开始排查了。”

你不止认识真假两个隗葵、杨三,你还认识林二谦。

在谷唯一说出这个名字后,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她控制不住的颤抖,手中的杯子都抖掉了。瓷杯脆裂,茶水散了满地。

谷唯一笑道,“让我猜一猜。”他在女人面前,来回走动,“你们当年偷跑过,你,隗葵。”印尼卖燕窝的华裔商人,二十多年前带唯一的女儿回乡祭祖,不过是眨眼间,女儿就没了。他们在国内找了半年多,音信全无。那一年,他们的女儿十岁。她失踪前,穿着一件手工编织的罩衫,上面绣着她的名字。他们的女儿,很聪明,也有安全意识,她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走失。“你和‘隗葵’逃跑的时候,遇到了林二谦的妈妈,她帮了你们,也为自己招来了灾祸。”他看着女人,唇角噙着冷笑,“而这灾祸,是你招来的。”

你是谁?你是他们安排在那些孩子中的探子。你虽然是被卖到希望孤儿院的,但你从来都是他们的人。你混在一群孩子中间,将他们的想法,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甚至于添油加醋的说给那些恶人。

他们每天都会被打,打的皮开肉绽,他们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每天都小心谨慎,不敢多说一句话,可还是会被打。他们不知道,这都是因为你。你害怕,你怕你不说些什么,这些打骂就会落到你身上,所以在你无法引诱他们说出心里话之后,在他们彼此之间都不敢交流之后,你开始杜撰。

“隗葵要跑,她发现了希望孤儿院的漏洞。”他去希望孤儿院看过,那个院子的围墙上洒满了玻璃碎片,可是,只要将手包住,只要两个人彼此协助,还是能够爬上去的。“希望孤儿院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他们不敢聘请保安,只是装模做样的请了两个保安,一个上白班,一个上夜班。上夜班的是一个老大爷,他总是十一点打盹,十二点睡着后,雷声都难吵醒。”只要她们翻过后墙,向着西南跑,穿过那个城中村,就能到大路上。即便是半夜,路上也会因为

“你把隗葵要逃跑的事告诉了他们,让我猜猜,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谷唯一笑着,可女人却觉得他的笑像带着刀子,刀刀都刺向了她,让她害怕,让她疼痛。“他们说,你跟着她,看看她要去哪儿,要去找谁?”

女人的瞳孔一瞬间的放大。

对,他们说,你跟着她,她想跑,我就让她跑,跑吧,她这辈子都别想跑出我们的手掌心。你也一样。

她跟着隗葵一起跑,只是她没想到,她并没有跑。她翻出孤儿院之后,躲在了孤儿院旁边的柴堆里。她躲了一整天,一直到天黑了,才拉着自己出来。她当时好急,她想要告诉那些人,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通知他们。

隗葵拉着她跑到了大路上,隗葵成功拦下了一辆车。那是一个女人,女人带着她的儿子。女人让她们上了车,带她们回了家。她让她们洗了热水澡,温柔的给她们划破的皮肤上药,给她们煮粥……好温暖,好舒服,她从来没有那么舒服过。那一夜,她谁在柔软的床上,说不出的安心。

“你们可以跑掉的,为什么又回去。”

“不!”女人突然嘶吼,“跑不掉的,我跑不掉的!”她颤抖着伸出手臂,小臂内,一条伤痕,狰狞而又触目惊心。“他们在我身体里装了追踪器,我跑不掉,永远跑不掉。”她痛苦的抱头蹲下,嘶吼着,哭着,“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不知道他们杀人,我没想到他们会杀人……”

女人的眼睛开始泛红,红色似要从眼眶中落下。就像那一天,他们当着她和隗葵的面,杀死那个很温柔的阿姨一样。他们抓着她的头发,强迫他仰头,然后,缓缓地割断了她地脖子。

血喷出,溅了她一身。阿姨给她换上的新衣服,一瞬间就被血染红了。

谷唯一沉下脸,“林二谦呢?”

女人哭着,数度抽搐,一口气卡在气管中,许久才缓过来。“他跑了,他跑出去了。”阿姨在最后一刻,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儿子跑。

“她说了什么?”

她的喉头滞住,心绞着疼。她捂着胸口跪在地下,“她说,她说,快跑,小谦快跑,去找爸爸……”话还没有说完,喉咙就被割开了,她发不出声音了,她跌倒在地下。她痛苦的趴在地上,血很快染红了地毯……她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睛一直死死的看着儿子跑走的方向。

“地址。”谷唯一冷冷问。

“G区十八里路323号。”这个地址,刻在她的心里,她一刻也忘不掉。

“你们来抓人吧。”谷唯一抬手,就要关掉视频。

“等一下。”监控那头,莫戕叫住了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林二谦的妈妈叫姬灼华,取自诗经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是一个玉石雕刻师,也是我舅舅的初恋女友。”她虽然没有成为他的舅妈,却一直与他们家旗下的饰品公司有着合作关系。她出事的前一天,与舅舅说起新设计的玉盒时,提起到自己捡了两个女孩的事情。当时舅舅还让她将两人送去派出所,不要留在家中,谁又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呢。第二天,她本该将设计图发给舅舅,却一直没发,舅舅也再也联系不上她。她就这么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她的儿子。“舅舅找了她很多年,直到在一场拍卖会上,看到她设计的玉盒。”

这个盒子是用一种极其坚硬的玉石手工刻成的,这种玉石,极其稀少,这么大的,更是少见。盒子的关窍,只有她和林二谦知道。盒子里放的是她两个儿子的出生证明以及胎毛发。

谷唯一回国,就是为了帮舅舅找姬灼华。他一边找姬灼华,一边接下了栾睦言的委托。他在调查3.26校车事故时,查到了黑狗,再一查,查到了希望孤儿院。

“那个罩衫。”谷唯一坐在电脑旁,将一份视频发了过去。视频中,一身英气的女人,正在视频前叠一件手工小罩衫。

她说,这件罩衫的样式挺好看的,过段时间天就冷了,我也给小谦织一件。

她还说,上面缝上名字,还以缝上电话。她絮絮地跟视频那面地人说,说想要给儿子换一所小学,现在的小学,校门口人流太复杂了,她怕儿子走丢,也怕他遇到坏人。

视频中,能够看清那件小罩衫,罩衫上绣着两个字:隗葵。

隗葵对林二谦很好,她说,她可怜林二谦一个孩子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她成立了青少年恢复中心,她帮了很多人,所以并没有人怀疑她对林二谦的好。

原来,她对林二谦好,不仅仅是因为她可怜林二谦,也许有内疚,也许还想要赎罪。至于赎什么罪,恐怕只有杨三知道了。

旺财从系统中调出了姬灼华的档案,档案中显示,她一直“活”着,她名下的一张卡里,每个月都能收到一笔固定的打款,十万。她未婚,生育过两个孩子。按出生日期看,长子今年三十一二岁了。长子叫林一和,一直处于失踪状态。二子就是林二谦了,是在长子失踪后三年生的。

“她是在私人妇产专门医院生的孩子,孩子出生时,冷冻了脐带血。”旺财站了起来,“我去联系医院,调出脐带血和林二谦做dNA测试。”

小崔看了看他,对莫戕道,“副局,联系医院,调取脐带血的事情我来干吧。”

莫戕点头,“事情逐渐变成一个环了。”一环一环,看似无关,却如锁链一般环环相扣,连成一条。如今,这条线,即将闭合成圆。

“旺财,姬灼华名下有没有房产?”

“有。”旺财飞快地调动着档案,飞快地将档案调出,发入公众文件夹。“十八里路323号,325号,327号都在她的名下。”

姜队拿起外套,“走,去十八里路323号看看。”

“等一下,姜队,失踪的林一和是稀有血型。”Rh-null血型,又被称为黄金血。

黄金血指Rh系统的五种主要抗原d抗原、E抗原、c抗原、c抗原、e抗原全部都是阴性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血型,全球发现的也只有几十例,这种血液可以被Rh血型系统种的任何罕见血型所接受,非常的宝贵。

“我把她报失踪时的笔录发给你,她曾经强调,儿子失踪是因为稀有血型。她怀疑儿子被人恶意拐卖了。”作为血库,被人不停的抽血,直至死亡。

希望孤儿院是挂卖儿童的据点,她的长子林一和又是稀有血型,这其中会不会有关系了。

谷唯一帮舅舅找初恋女友的事情,谷新一一点都不知道。他只是按照谷唯一的吩咐,将那个玉盒带去了警局。至于那个女人,是耿壮壮、彭君带着小崔去带回来的。

当你觉得混乱的时候,停下。

当你理不清头绪的时候,停下。

当你能够感觉到线头,却抓不住它的时候,停下。

你需要的是重新整理,整理思路,整理已知的条件。

“你在干嘛?”晁千见连医生在白板上写下一条条,不解的问。

连医生不看他,只是看着白板上的信息。“你不觉得从婴尸罐头开始,这一条条线,链接的有些太顺了吗?”就好像写好的剧本,一点点牵引着他们,跟着作者的思路走。

“有吗?”晁千站到他身边,“都是巧合。”

“巧合吗?”

婴尸罐头牵扯出瞿家贪腐犯罪,牵扯出腾远中学霸凌案。

常远路劫案查出贾燕青,牵扯出丁诚远被杀案,继而牵扯出杜良父母交通意外案。

丁诚远被杀案牵扯出3.26校车事故,3.26校车事故牵扯出黄呐、赵蓁雅,继而查到黄呐买通王亮一家的钱来自何处……

隗葵!

连医生将隗葵的名字圈主。“如果这是剧本,黄呐一定留有证据,这样,就会查到一直给黄呐钱的潘逸影。然后查到潘逸影的未婚夫江鹤卿,江尚两家,江尚两家的子女,以及尚捷注资的希望孤儿院,封门村……”可是隗葵突然死了。她的死就像是一把刀,直接斩断了剧本。剧本的故事被破坏了几页,直接进入了封门村。

晁千看着他,“你觉得一切都是隗葵安排的?”

连医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白板。

晁千问,“为什么?”

连医生放下笔,转身看向晁千。“你知道江鹤卿为什么和隗葵分开吗?”

晁千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他摇了摇头,“为什么?”

连医生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你手里有江尚两家的股票,抛了吧。”他转身离开书房,“血液是会骗人的,可是骨头不会。”

“什么意思?”晁千追上去。

“你没发现,江鹤卿和隗葵在某个角度特别像吗?”特别是下颌线。两人的五官都算不上惊艳,普普通通,可是骨相却非常好。骨相好,脸上的线条就好,看起来就赏心悦目,让人觉得帅气、漂亮。“他们两的骨相,是一样的。”

晁千还不懂。

“只有有血缘关系的人,骨相才会高度相似,甚至一样。”这是江尚两家的丑闻,比江尚两家的独子独女,各自在外面玩,生下一个个私生子更让人不能接受。

江鹤卿与隗葵分开时,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隗葵,是因为爱吗?或许是因为内疚,也或许是希望隗葵看在他那么有诚意的份上,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