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葵被害后,旺财不顾警局规矩,直接把林二谦找来了,直接住在了警局,协助翻查监控视频。以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死亡地为中心,一点点向外辐射。区长直接用了自己的权限,用自己的账号,让旺财随意调取G区所有的摄像头。
林二谦看了好几天的监控视频,看到吐,吐完继续回来看,终于让他在一个监控中找到了忻忻的身影。
林二谦将电脑接上投影,在距离隗葵尸体被发现处直径七公里处,一处即将拆建的城中村中,一个妇女抱着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从棚屋中走出。她大步往前走,喘着粗气,正要走到巷口时,被一个提着水桶的中年妇女拦住了。妇女停下,与她说了几句话,将孩子向上抱了抱。从口型看,她说的似乎是,孩子病了,带去医院看看。
孩子的手腕从毛毯中掉出,细细的手腕上,是一枚小小的金手镯。蝴蝶结红绳,古韵小铃铛,简约的圆环。
林二谦知道,手镯里面还刻了字:长乐未央,永受嘉福。
葵姐曾经无意中跟他说过,这个手镯是她女儿的,是一对,一枚留给孩子爸爸了,还有一枚她拿走了,忻忻出生后就给忻忻了,希望姐姐在天上能够好好保佑弟弟。葵姐还说过,这对手镯,是钱方域以前在西藏求来的,独一无二。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江乂忻,手镯这种东西,可以拿下来。”凶手要是真想置隗葵母子于死地的话,一定会扔掉能够代表江乂忻身份的东西。
“不可能。”钱方域激动道,“这对手镯是一两岁孩子戴的,忻忻从小戴到大,现在已经卡在手腕上了,根本拿不下来。”葵姐失踪之前,还跟他说起过要将手镯锯开,再戴下去,会将忻忻的手腕紧紧箍住。
林二谦看着他们,“我一直追踪着她,直到她出G区。”他在白板上写下一个车牌号,“她坐的就是这辆车。”监控日期是昨天的,这辆车并没有回G市。
连医生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连医生,你还在警局吗?我找到忻忻了。”
连医生看了一眼会议室中的人,走出了会议室。“在哪儿?”
太史新一边开车一边打着电话,看到不远处的交警后,赶紧放下手机,戴上耳机。“老板让我帮着打听一下,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还能没了不成。”孩子,最值钱。从眼角膜到心脏,从心脏到肾脏,每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高价货”。
自从发现隗葵的尸体后,警方就在找江乂忻,每条河每条江都打捞了一遍又一遍,协查通报下发到派出所,一家一户的询问,每一辆冷冻车,每一间冷冻库都搜寻了一遍又一遍。隗葵虽然已经提了辞职,但她并没有办完离职手续。她还是警察。一个警察被人残忍杀害了,她唯一的儿子下落不明,警方倾尽了所有警力去找她的孩子。
“这种力度下,如果死了,难抛尸,如果还活着,凶手一定会想将他尽快送走。”送走,等于卖掉。而人口买卖,从来都是打击不尽的,从来都有他们自己的走火渠道。“我就问了一下深哥的人,刚好听到了一条消息,说是今天有一批货要运去美国,十吨的皮子,有人要从中带几张人皮。”人皮,就是人,偷渡出国。一旦货轮启动,到了公海,人便不是人了,是货物。所以,活人在他们口中不是人,只是一张皮子。“其中有个小孩,三天前临时加的,生死不论。”偷渡,也是有规矩,论生死的。生死不论最便宜,保生的价格是前者的好几倍。
太史新在红灯前停车,“你身边有人吗?”
“没有。”连医生倚靠在墙上,看着会议室中的人,“还有事?”
“这批货可能要走咱们家的船,东叔已经赶去码头了。”连家是做古董生意的,一直都有自己的明圈暗圈。明圈是指非常可靠的下家,暗圈是走私渠道。连家在古物界近千年的底蕴,暗圈顺畅到难以想象。几十吨重的文物,只要两三天就能不显山不露水的到达欧洲、美洲。这几年连家虽然已经很少做暗圈了,但有时候为了避开高额的税费,还是会利用一下暗圈的水路。
绿灯亮起,太史新踩下油门,“如果从咱们船上找到人,多少会有些麻烦。”见不得光的生意,怕查,也不怕。
“知道了。”连医生挂上电话,拨打了一个电话,寥寥数语,挂掉电话后,走进会议室。“长厦港。”
长厦港?
旺财赶紧查长厦港。长厦港口距离他们G区一千四百多公里,开车需要十五个小时。
“马上联系长厦港口,停止一切货船出入。”舒区长马上拿起电话联系港口管理处。“崔儿,订机票。”
小崔一边点头一边查机票,“区长,最近的航班是凌晨一点多的。”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
“开车去。”姜队果断道,“我们留下继续调查,全队带人去长厦港,一切等找到孩子回来再说。”
全队看了一眼姜队,“谢了。”他们两个队虽然是合作,但功劳一向是各算各的,去长厦港找孩子,说不定还能抓到嫌疑人,抓到了,便是他们的功劳。
他其实挺理解姜队的,大半辈子扑在工作上,对妻儿子女有愧,为了子女的前程,也就拉下老脸了。可谁知道牛茹茹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她辞职走了,一切都翻过去了,责任还得姜队来背。系统内对牛茹茹的事已经审查过了,也有了决断。一直纵容包庇她的姜队也跑不掉,少不了要背一两个处分。如果他能亲自抓到人,也许还能抵消一下。
姜队笑着拍拍全队的手臂,“以后我手下这几个,要是去了你们队,你多照顾点。”他已经接到消息了,上面说他这是渎职,有一些本就与他有矛盾稽查,更是借此发挥。他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十分愤怒,后来一想,他确实渎职了,他为了利益,严重徇私了。重案组他肯定是呆不下去了,能不能继续呆在系统里,还得看上面最终的决定。
他们是凌晨四点多到的长厦港,长厦港灯火通明,所有上船的,未上船的,即将送往美国的货舱全部被打开。警察、长厦港的工作人员、货舱的承运公司负责人、记者……全都聚集在这个港口。这个港口本就是货物集中流转的大港口,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
从天黑找到天亮,他们连三分之一的货舱都没有拆开。没有时间了,他们只能让港口停运二十四小时,现在,时间快到了。
“大笨狗,去找忻忻。”又一辆车停到了港口,林二谦从车上下来,牵着隗葵的狗。这条狗是隗葵救助的狗之一,是一条东北猎犬,忠诚,聪明,嗅觉极其敏锐。
“你怎么来了?”樊局长皱眉看着杜良。
杜良耸耸肩,“林二谦一定要过来。”他不会开车,又带着一条狗,让他自己来,他也不放心。
牵引绳被松开,大笨狗飞快地冲入了货舱里。跑过一个又一个,在一层层货舱面前停留,仔细地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它终于停了下来,先是嗅了嗅,然后转了好几圈,突然仰起头,仰天长啸。
四层货舱全部被打开,中间的一层是一仓库鞣制过的猪皮,猪皮被分别装在了木箱里,木箱里垫着无数的干草。木箱被拆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从木箱中滚出。
拆箱的小张愣了一下,随即喊道,“箱子里有人。”
检查着其他货舱的人全部围了过来,他们用撬棍将木箱撬开,将里面的干草拿出,扔开一层层猪皮……
“找到了,找到了。”小张抱着幼小的孩子从货舱中跳出来,“还活着,还活着……”他的嘴唇抖动着,一句话都说不清,眼泪不知为何就淌了下来,一滴滴砸到了忻忻的脸上。“快,救护车。”
樊局长冷冷的看着长厦港的负责人,以及前来要说法的政府人员。“看来,确实得好好查查了。”木箱里,不仅有猪皮,还有一个个活人。
40尺柜,体积54立方米,配货毛重为22吨。这方尺柜中,除了10吨皮革,还有人,活生生的人。和皮子一起被锁在木箱中,浑身赤裸,一眼看过去,如同一张猪皮。一张带温度的猪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