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从宽!”
文竹脑袋被吵的嗡嗡叫,都快被眼前两位新的警察哥哥给烦死。
恍惚中,他从椅子上暴跳起来,被惊出一身冷汗,彷佛撞开一层黑暗的膜回到了现实里。
只是迎接他的,不是光明,而是拉满的审讯灯灯光,闪的他眼睛疼。
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威严赫赫的警察,正用力拍他的脑袋,拍得他一阵阵发晕。
“抗拒从严!”
又换了一个人的声音。
关键,这都前后换了好几个了。
也不知道现在是第几波人。
审讯灯抬起,灯光等级拉满,问题反反复复,家常唠嗑+日常扒光黑历史,话里套话。
闲着没事,没事也找事。
前脚还在闲聊前不久某某明星又偷税漏税的事儿,后脚就开始直奔主题,就问他前几天到底跟拜火教会谁谁谁接触了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接着,让他坦白。
坦白。
莫辜负祖国……莫辜负人民……莫辜负他们。
搞的文竹差点人都快崩溃了。
“别熬了!真的别熬了!”
文竹趴在桌上,泪都快流了出来,“这事儿我都解释了八百遍了,拜火教会我真的不认识啊!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你们实在不信,不是有科技吗?
吐真剂、测谎仪,麻烦你们给我上个整套吧!我不怕!求你们快点证明我一个良好市民的清白,我是真的快顶不住了。”
“……”
两警察哥哥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一阵交头接耳。
“我说差不多了吧?”
“还不行,你看这小子到现在都不掏出那玩意儿。”
“那总不能一直这么熬下去吧?这小子能熬,我都快熬不住了,家里老婆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你当我也不想啊,我家女儿还等着我回去陪她玩呢。”
细声碎语一完毕。
两警察的神情又恢复了严肃,继续上一套的审讯流程,又循环反复三周目。
审讯室外面。
拜尔老人地铁地看着里面的整个过程,桌上的一包烟都快抽没了。
眼瞅着身旁几个下属,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几轮下来,也快累的没气。
可里面那个主角依然不见动静。
都他妈快一小时了!
“能不能别熬了,我快看不下去了!”
拜尔看向,在一旁淡定喝着咖啡的芙蕾。
很快,她开口:
“还不行,这是考核。”
芙蕾用手敲了敲一份盖稷下公章的文件上的红印,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分板,一脸认真的像个考官。
而拜尔真是快服了。
就如同芙蕾所说的,这是一场考核。
考核的主题很简单,文件上也有写,“关于稷下学生被警察叔叔请喝茶后的正确处理方法”。
鬼知道当初提出这个的人是有多无聊。
还每年有入招生,都要借他们警察厅上演这一出。
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学生能在危急时刻做出最正确判断的能力。
往年是有一些不开窍的崽子也被熬了半天。
大打出手的也有、趴桌摆烂的也有,但他们好歹最后都想起了自己身份,掏出了属于他们的证明,然后顺利通关。
警察们皆大欢喜,回家吃饭带娃。
可这回里面的臭小子,偏偏就是不上道啊!
熬了足足八个小时,八个小时呢!
都把第二天的工作时间都拉满了,你倒是想起来你到底是谁罩你的啊!
脑子被驴踢了吗?
警察厅你不都来习惯了?
怎么现在这时候就掉链子啊!
芙蕾依旧淡定地喝咖啡。
接着,她说:
“继续。”
拜尔无奈叹口气,摆摆手,示意下属们接着来,直到稷下的这位人物说喊卡为止。
很快,里面两个哥们儿又被换了出来。
口干舌燥。
拜尔推开键盘,喝了口水,懒得看审讯室里的监控,而是把画面切换了一下,看向芙蕾说:
“这是技术部门最新获取到的监控画面,是在东汉街亭的天桥下拍到的。”
芙蕾抬头,画面播放。
高清视频里。
一个头发花白、身穿青色连体兜帽的男人,骤然出现,晃晃悠悠地走到河边,就好像喝醉了酒。
接着,画面犹如静止一般。
男人忽然剧烈地抽搐。
整个人似在痛苦地发出嘶哑地呼喊。
鼻腔之中喷出浓郁的火烟。
不出两秒,烈火焚烧,由内而外的迸发,冲溃了他的皮肉,火焰吞噬,将他的骸骨鲜明的烧着、烧着。
转瞬,人被火焰包裹。
温柔地包裹。
直至殆尽,只剩下一具干尸,身体前倾,噗通掉进河里。
画面到这儿结束了。
“等一下。”
就在拜尔令下属关掉这段视频的时候,芙蕾出声打断。
“你们刚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拜尔和下属相互看了一眼,旋即摇头。
芙蕾请求拜尔,再把视频播放了一遍,就在1份44秒时候,她侧耳一感,突然喊停。
“就在这里,倒回去。”
拨动鼠标。
慢慢地倒退。
“停!”
在男人口中喷射出焰枪的瞬间,那个画面,停止了下来,隐约可见的是,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翻折的光点。
就像破碎的玻璃。
“这是什么?”
“镜像曲折。”
镜像曲折:是一种通过要素干涉空气中的水,来达到某种画面曲折效果的特性具现化。
简单来讲,掌握了这项技术,隐身、分身这都不是事儿,随意造、可劲造。
看上去简单,但学会的人,在觉醒者中屈指可数,而且持有这种特性的人,觉醒因子等级非常高。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高阶的觉醒者。
芙蕾耸肩,眉头微皱,“这个被害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
拜尔抽了口烟,旋即说,“一头白发,穿着连体兜帽,目测估计是二十来岁,大概是个男的吧。”
“一头白发?”芙蕾强调。
“是的,画面比较高清,一看就知道了,确实是白色的。”
芙蕾摇头叹息,“莫非是……白夜行?”
拜尔揉了揉脸,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不会吧?”
虽说白夜行一众恐怖分子的特征,确实有归纳过白发蓝眸的特征,但蓝星人种众多,撞衫的也不在少数。
正是由于撞衫,世界各地,把白发蓝眸的人认错为白夜行恐怖分子的人也大为存在。
原本勤勤恳恳的过日子。
与世无争。
全心全意为社会做贡献。
结果有一天,走在路上,突然被套上了麻袋,吊了起来,一顿暴打、一通暴揍,原因就是你白发蓝眸。
这可真就倒霉大了!
莫名其妙的……你就从良好市民变成了恐怖分子。
莫名其妙地受到了针对。
莫名其妙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事儿搁谁不冤枉啊!
因为被冤枉,甚至真的有不少白发蓝眸的人加入白夜行的也在少数,索性破罐子破摔。
硬是实现了逼良为娼。
这可把一些还因为人种歧视问题的小国可急坏了,政权不稳的代理人甚至都有不少直接闹到了联合会上。
为了不再继续扩大这种类似事件的影响。
前不久,联合会也发出郑重声明,禁止将“白发蓝眸”作为识别白夜行恐怖分子的一大标准。
芙蕾顿了顿又问:
“尸检报告怎么说?”
“你自己看吧。”
拜尔递过来一沓新的文件,芙蕾唰唰唰地翻阅起来,只是别人用的是眼睛,她用的是手指,简单地划过上面的字,就瞬间读完了。
“检测结果:体表和体内的组织都有微弱的要素残留,推测是火行要素。”
嗯……
芙蕾自喃了片刻,合上文件,“先说说我的猜测吧,这具焚尸,多半是白夜行的人,但级别不高。
而那个偷偷暗害他的人,身份不明,动机不明。”
“只不过。”
芙蕾咀嚼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天桥下的老牛,我觉得有必要查一下,他目前嫌疑最大。”
“不过,这孙子目前失踪了。”
“嗯。”
芙蕾对此并不意外,“那就这样吧。”
“你的意思是,现在案情就这样了?”拜尔又点了一根烟。
芙蕾摇头,“并不是,现在缺乏线索,崭新的线索,我目前只是将最坏的猜测引向了白夜行。
倘若九安真的被这帮人混了进来,那么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而是他们一定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的确。
拜尔为此也表示十二分的赞同。
恐怖分子不搞事情,鬼都不信。
而他们现在按兵不动,不代表日后按兵不动,有可能在酝酿,更有可能在等待。
想想如今的九安,也算是被渗透坏了。
前不久五眼猫楚潇潇一伙人搞出来的事儿还没彻底停息,这会儿连白夜行都疑似掺和进来了。
想到这里,拜尔的疲惫感一下子都蹿上来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查?”拜尔耸肩,“按兵不动?”
芙蕾保持神情淡然,许久,把头扭向单面镜后方的文竹,发出声音:
“未必。”
“恩?”拜尔不解,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也文竹。
“你的意思是,把他当诱饵?”
“不需要。”
芙蕾冷笑,“他就是往大街上一站,都能搞出蹿上都市新闻榜首的幺蛾子,他既然这么有天赋,咱们为啥不废物利用一下呢?”
“……”
拜尔一愣,心谙到,这姑娘啥时候变的这么腹黑了?
“这会不会害死他?”拜尔浅浅一笑。
“放心。”
芙蕾笑了笑,提提剑,认真地回答他:
“稷下会保护他的安全。”
这话不是什么模棱两可。
而是权威。
就在芙蕾和拜尔给文竹编排新工具人任务的时候,审讯室那处也传来了动静。
里面。
文竹按住额头,他在被警察哥哥骚扰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后,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如梦初醒。
不对啊,文烦了不是被稷下招安了吗?
我不是成为六墨阁正式的下属人员吗?
我的背后是国家。
我为什么还要自证清白?
为什么还要怂?
还要怕?!!
他伸手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捏了一下,不小心用力过大,眼泪都滋出来了,但也为此清醒了。
“我先同你们讲哦,要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文竹声音阴冷,表情也变得深邃,把手也慢慢地探向裤兜处。
这个细小的举动。
令两位警察哥哥心中顿时一阵窃喜,终于可以下班了。
然后一如走流程般: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文竹愣是被吓了一大跳。
差点摸到的学生卡都掉地上。
很快,他晃荡着手腕上的手铐,眉飞色舞地笑着,“叫吧,叫吧,马上你们就得跪在地上唱征服!”
说着,他掏出学生卡。
可是意料之中的惊呼和膜拜,并没有传来。
只是来了一句:
“下班了!”
下班了?
文竹一愣,而眼前的两位警察哥哥,已经拥抱了彼此一下,仿佛是终于解脱了一样。
关掉了录像机和亮的足以瞎眼的审讯灯,撕掉了没用的笔录纸,甩飞了的笔套都不去管。
只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知道是对女儿,是对妻子,还是对老母和老爸。
他们给文竹打开了手铐,正襟地敬礼:
“同志你辛苦了!”
“???”
文竹人都傻了。
他刚想发问,人都跑没影了。
芙蕾在外面喝光了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在打分板上,勉强的打上一个“及格”。
终于,文竹交出了一份标准答案。
不幸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的时候,任何反抗、任何撒谎……都是错误的,警方是正义的。
你只需要证明你是正义的一方就可以了。
而面对当今天下,稷下当之无愧。
所以他们的一份子。
掏出学生卡的那一瞬间,你就是正义人士了。
避免了误会,省了大家的麻烦。
这就是以和为贵。
相互不打扰。
“耗时有点多,只能勉强打个及格了。”
芙蕾掏出手机,侧耳一感,时间就是稍微超了5分钟,不然还可以给他打个格外的入学学分。
只可惜,这学弟不争气。
也就怪不得她了。
她提起剑,站了起来,走到审讯室门口的时候,回头面向拜尔:
“有事情我会联络你,拜火教会那里,就拜托你们先盯住他们,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拜尔点头。
芙蕾走近昏暗的审讯室里。
低头面向文竹,她不需要眼睛,也大概能猜到,如今的他脸色能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作为上一个特招生,她上次通过的时候,只用了八分钟。
而文竹直接用了八小时。
两个人都创造了历史之最,一个最快,一个最慢。
“醒了没?”
“醒了……”文竹声音低孱的像一只小绵羊。
芙蕾摇头,提了提剑,“那就跟我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