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珍尝试过很多次,想要扒着文海棠吸血,什么弟弟大了,要娶媳妇了,想换个大一些的房子,不然好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
她是眼光太高了,想仗着赵家的势娶个千金小姐做儿媳妇,所以才将文海斌的婚事拖到了现在,弄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现状。
什么她的年纪还能再多赚两年钱,想着女婿能不能给她也弄份坐办公室的工作。
文海棠统统不予理睬,每次给完文开荣的养老费就走。要不是亲情无法彻底隔断,她连文开荣都不想管了。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决不能起头。
倒是大哥文海军,从赵砚钦在山城成立自己的工程队时,他就想让大舅哥跟着自己一起干。
可文海军一直没同意,到现在为止,他还勤勤恳恳地在机械厂做他的长途司机呢。
不过最近听说文海军终于在厂里谈了个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肯离开京市的。
不过文海军一直也没将对象带给文海棠看过,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喝上大哥的喜酒,见到上辈子从没有出现过的大嫂。
脑袋里纷纷扰扰像是放映着一场场电影。
文海棠站得有些累了,她干脆靠着墙坐到了地上,停不下来的大脑继续胡乱想着事情。
一双没有穿鞋袜的脚露在晨风里被吹得冰冰凉,她也不在乎。
还有谁?
哦,文海莉,前世文家最得宠的幺女,有着郭美珍和文家两方血脉的她,得到了所有哥哥姐姐的疼爱,嫁的也很不错,是玻璃厂会计家的小儿子。
而这一世的她呢?
没吃过什么苦的文海莉17岁下乡后,为了有人能帮她干活,没到半年就嫁给了同一个生产大队的村民。
就在去年年底时,拖家带口回城探亲过春节的文海莉悄悄一个人找去了文化局家属大院的赵家。
她拉着文海棠的手,说她是被逼无奈才与乡下人结的婚。
她说乡下总有二流子跟踪她,老知青们还总是喜欢把最苦最累的活分配给他们新来的知青。而她的丈夫则是为了娶她故意在村里散播他俩的流言,她才不得不嫁给他的。
文海棠问她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文海莉只抹着眼泪,哭得好不伤心地说郭美珍当年为了让文海斌留在城里不被下乡,早早内退将工作换给了文海斌,而选择让她下乡起,她就跟家里决裂了。
她说:“我现在唯一信任,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四姐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她又问文海莉,怎样才算帮她。
文海莉说她想回城。她和乡下的丈夫结婚只办了酒席,没有领结婚证,只要姐夫能在城里帮她安排一份工作,有单位能接收她的户口,她立马就能回来了。
“那你的孩子也不要了?”
文海莉当时是怎么说的?
哦,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四姐,我还年轻,我想回来重新来过!”
文海棠笑了,谁都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么?
怎么可能。
自己犯下的错,就要自己承担。
哦,不,她好像就很幸运地重新来过了呢。
后来,文海棠将哭哭啼啼的文海莉送出了小区,她看到有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抱着孩子蹲在小区的门口。
看到她们的身影出现时,立马站了起来,面露紧张地看着文海莉,可满心不甘加忿恨的文海莉却没有看到在她嘴里阴险不堪的乡下丈夫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心与小心翼翼。
见文海莉不愉的脸色,她的丈夫什么也没说,只有些拘谨地朝文海棠点点头然后默默站到文海莉的身边不说话了。
男人手里抱着的孩子比红豆大一些,长得瘦瘦的,长得像爸爸。父子俩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打补丁,但洗得都发白了,完全不如文海玲一身的新衣。
文海莉见在她这里讨不到好,身子一扭,连声招呼都不打地就走了。
文海棠失笑,只在那个男人要跟上去的时候,出声提醒他,不是生活在一起的两人就算夫妻,真正的夫妻需要去民政局领结婚证,那样才受法律的保护。
哦,还有被郭美珍强逼去下乡的文海洋,他倒是有一颗坚定不移的读书精神。没有像文海玲一样,被乡下的辛苦劳作逼得与当地人结婚,这么多年以来,文海洋一直都是单身。
在国家恢复高考后,一次不落地参加了每一次高考,终于在去年的秋天考上了湖城的一所大专。
他连京市的文家都没有回,从自己插队的生产队直接去了湖城。
文海洋断了与文家的联系,但自从文海棠从白市矿区回来后,就一直有给文海棠写信,即使得不到她的回应,也一直坚持到现在。
当然,信都是寄到京市的赵家,她在山城的家庭地址,除了大哥知道外,她没有告诉文家其他的任何人。
文海棠眨了眨被风吹得有些发干的眼睛,她的脑袋好像有点疼,按了按太阳穴,文海棠将头也靠在墙壁上。
太阳还没有升起,眼前是一片迷茫。急迫想看日出的心情,有些难以抵挡不住。
她好像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又好像只烦恼了片刻。
东方的颜色越发浓重,亮起来的面积逐渐大了起来。天空中间呈现青蓝色,两边淡蓝色,就像一块蓝翡翠。
黎明怎么还没到来,她等得有些都有些犯困了。
文海棠倚着墙壁,阖上干涩到流泪的双眼。临要睡过去时,她迷迷糊糊又想起了文海莉说的话,她说她想好好重新再来过一次。
她想问,为什么平凡的她能重新活了一次。
何德何能。
可她不知道能问谁。
文海棠带着这个疑问彻底地陷入了沉睡。
所以她没注意到,不过片刻,东方有一道五颜六色的彩霞,像一道道金光闪闪的利箭射向天空。不久,蓝翡翠旁的镶边更多,更绚丽了,像一条条彩带把东方团团围住,太阳缓缓升起来了。
文海棠更不知道的是,主卧里似有所感醒来的赵砚钦在房间里没有看到文海棠,去了孩子们的房间也没找到她。
一楼也没有文海棠的身影。
不顾两个孩子还在睡,赵砚钦焦急地楼上楼下边找边喊文海棠的名字。
可没人回应他。
赵开颜被爸爸慌张的神情和大声的叫喊吓得站在二楼楼梯口哇哇大哭,嘴里也喊着妈妈。
赵开曦大了些,没有哭,拉着妹妹边安慰边在二楼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妈妈。
已经在一楼找过很多遍的赵砚钦又上了二楼,要不是大门的锁是从里面上了保险的,赵砚钦都怀疑文海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出门去了。
可大门还是他昨晚锁好的样子,门口没有文海棠的拖鞋,赵砚钦还检查了她外出的鞋子,一双都没少。
赵砚钦狠狠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撸到了一手的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应该就在这个家里。
赵砚钦站在二楼的拐角,忽的看向了通往阁楼的旋转小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