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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问钰的表情波动只在瞬息,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低喃:“谢哥哥……”

谢之危目视前方,压着声道:“别担心。”

姜问钰软软“嗯”了声。

药方上的字迹连她自己都看不出真假。

就算姜问钰如实告诉谢之危,就算他真有心帮她……

在人证物证面前,他即使相信她不会谋杀,也难保不会认为是她误开药方,害死了林屈。

横竖都是一死。

姜问钰是不会如实告诉谢之危的。

只能借其余法子,达成她的目的。

……

玉香楼内。

“东宫捉拿重犯姜问钰,闲者回避!”

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都城无人不知,玉香楼是世子爷和锦衣卫争斗的地盘,寻常官员自是不敢来此缉拿人犯,因此来的人是当今太子殿下李招夷。

李招夷带着人,其中一个中年娘子盯着谢之危身旁的姜问钰指了指:

“太子爷,那位就是姜问钰姑娘,就是她给我们家老爷开的药方!我们老爷才死的!”

姜问钰认出来这是林屈府里的嬷嬷。

她抓着谢之危手臂的衣袖,紧张躲在他身后,小声道:“谢哥哥,发…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好可怕。”

李招夷大步走近。

谢之危朝他行礼:“臣谢之危见过太子殿下。”

姜问钰怯然行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李招夷冷然瞧去,他去过苏府,与这位表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先前没仔细瞧,现看竟莫名艳人。

肩若削成,肌色莹白如霜,腰如约素,就要散去的妆造更加凸显骨相优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眼满是胆怯。

再好看又如何,终不及他的救命恩人苏芊芊。

人美心善,一身医术超然。

“臣不知太子为何要抓捕姜问钰?”

谢之危的话将李招夷的思绪扯回来。

他清了清嗓子,道:“涉嫌谋害吏部员外郎林屈。”

谢之危倏地想起方才姜问钰说的话,她今日到诊过林府,又收到了那张恐吓信。

姜问钰脸色煞白,眉眼低垂与轻颤的双肩让人明白此刻她有多么害怕。

“殿下可有证据?”谢之危不疾不徐问。

“人证物证齐全。”李招夷赏识谢之危,想把他拉入自己麾下,便缓缓道,“表姑娘开的药方为毒药。给病危之人开一副毒药,即是谋杀。”

李招夷拿出药方单,谢之危上前接过,单看了一眼便知熟悉的字迹出自谁手。

——姜问钰。

谢之危眼底暗藏探究,深深看向旁边的青梅。

姜问钰知晓,他在怀疑她。

说不心寒那是假的。

对上谢之危狐疑的目光,姜问钰硬挤出一抹柔和绵绵的笑容。

看到她强撑的模样,谢之危顿觉自己不是人。

‘我会一直保护谢哥哥的。’

他的青梅向来最喜自己,怎么会坑害他?

她心思纯粹,又怎会扯出恐吓信骗他呢?

谢之危定了定心,脸色如常,声音笃定:

“殿下,单凭一个信纸无法轻易定罪,此案件还有诸多疑问。”

李招夷:“谢大人有何见解?”

“臣自幼与姜问钰一块长大,她与林屈无冤无仇,臣相信她不会杀人,倘若……”

谢之危话没说完便听到一声嗤笑,随后一个不着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共事多年,没曾想谢大人是如此感性的一个人。”

姜问钰探出头来,往楼上看去。

看到疯子,谢之危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楼上亭台的谈殊不紧不慢坐下,沈淮给他倒了盏茶。

他举起茶盏,微微抬起下巴,望向楼下李招夷,问:

“太子,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李招夷愣怔了下,遂婉拒道:“不了,今日官事在身。”

谢之危阴沉着脸,继续道:“倘若真是姜问钰下毒,此举未免太过明显了些。在自己开的药方里下毒,这药方事后还留在现场,不是等同于告诉别人,下毒的是她自己吗?”

“不提姜问钰没有杀害林屈的理由,单论殿下方才所说的药方问题,林府、药材馆所有人均与姜问钰有同等嫌疑。”

李招夷听了这话,面露惊讶之色。

第一次看到这位冷面无情的锦衣卫首领感情用事。

他心存好奇,又多看了几眼姜问钰,后者眨了眨眼,一脸云里雾里的,乖巧极了。

李招夷:“……”

谈殊毫不掩饰自己的淡漠,眼尾轻扬,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既然都有嫌疑,那便全杀了。”

姜问钰:“……”

李招夷:“……”

谢之危脸色更沉了。

整个都城内,谁人不知世子疯狗似的名声,他行事一向荒唐至极。

都杀了的提议比起其他的荒唐事倒显得公平了。

平等的杀死每一个嫌疑人。

姜问钰倒想踹他一脚。

毁她计划,还想杀她。

谈殊完全没有小心谨慎,闲闲一眼扫过去,直接问:“太子和谢大人觉得行不通?”

李招夷对这个连皇帝都让他三分的世子有些童年阴影,果断甩锅:

“世子的提议自是好,但此案事关谢大人的亲人。”

他看向谢之危:“案件全权交由锦衣卫查办,谢大人觉得如何?相信谢大人定然不会徇私情,包庇真凶的。”

谢之危顿觉自己给自己找活了,他是可以拒绝的,毕竟他只听皇帝的。

但他想起恐吓信,念头一转,低头道:“臣领命。”

“那便等谢大人还姜姑娘清白了。”

李招夷瞬间轻松不少,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步伐加急跑了。

姜问钰看向谢之危,忧愁道:“谢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莫要乱想。”

谢之危安慰她,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又听到楼上人的声音。

“之前就有所耳闻,谢大人有个小青梅,貌美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之危脸上的笑容迅速冷却,眼眸闪出冰冷的寒光,他收回手,警惕往上看去。

谈殊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边勾出一抹玩世不羁的笑:“本世子没记错的话,陛下打算等谢大人此行出去回都城后便给谢大人赐婚了吧。”

姜问钰错愕。

赐婚?

谈殊眉梢微微一扬:“莫非谢大人接下命案是不打算离开都城,直接与七公主成婚吗?”

沈淮在旁吃瓜,分外起劲。

原来陛下是想让七公主和谢之危成亲呀。

还以为是谁呢。

就是可怜了这个小青梅,被骗了还要乐滋滋等着他。

谈殊余光睨见姜问钰,轻轻挑了下唇角。

谢之危五指收紧,眼中飞快划过一阵暗芒,漠然道:

“多谢世子关心,陛下尚未给臣赐婚,只是商量了下世子妃事宜,特命臣此次出行多张罗世子娶妃之事。”

沈淮瞥了他一眼,为他的决心默哀一秒。

世子妃是不可能有的。

“世子妃就不劳谢大人忧心了。”谈殊转着手中的茶盏,意味深长道,“毕竟谢大人都自身难保。”

皇帝下旨让谢之危出都城办事,他今日就得出去。

而他又接下缉查命案真凶的任务。

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他哪个都不能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