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斯婓还有些杂务要处理,由洛弥带着慕繁星四处去转转。
“慕……少……”
洛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慕繁星。
慕繁星和善地说:“不必客气,叫我的名字就好。”
洛弥想了想郁斯婓,果断拒绝了慕繁星的提议。
“阿婓这么可怕?”
听到慕繁星的调笑,洛弥小声说:“你不知道,老大领袖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慕繁星接过话头:“怎么来的?”
暮春时分的风微暖,轻轻拂过慕繁星的发丝。
洛弥默然,尽量用委婉的词句形容:“他杀了前任领袖。”
至于死法,洛弥模糊了,不想吓到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人。
慕繁星慢慢走着,感受着明媚春光,低声应答:“他踩碎了他颅颈,骨头寸寸湮断。”
洛弥一惊,停下脚步。
慕繁星回过头,神色温和:“怎么了?”
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暖和,却让洛弥心中升起莫名的冷意,这种冷意源自对面前之人的未知忌惮,还有某种危险感的感知。
洛弥跟上去,“慕少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连当年围观的九司内部人员都讳莫如深,更别说传到外面。
慕繁星不以为然:“没有什么是老祖宗不知道的。”
洛弥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与老祖宗是同一个名讳,根据郁斯婓的说法,慕繁星是被老祖宗收进慕家的。
各种纷杂的情报信息在他脑中迅速汇集、过滤,但洛弥总感觉有些东西被他忽视了。
办公处。
郁斯婓命张叔留下,张叔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希望他照顾慕繁星。
张叔领命:“是……”随后,拿出一样东西,呈给了郁斯婓。
郁斯婓接过来,问道:“是什么?”
张叔说:“这是在慕少爷公寓的垃圾桶里找到的。”
郁斯婓定睛一看,是一个药瓶,已经空了。
黑色的药瓶上面没有任何标签,但手下的触感,郁斯婓眸光暗沉。
这是研究院医学部特有的药物瓶子。
“少爷?”张叔看着郁斯婓陷入某种苦恼,“有什么问题吗?”
他收拾东西时,也只是恍然看见垃圾桶里的药瓶,与床头柜里的药物都不相似,这让他有了些警醒,后来想想,也就顺带捡起了。
这时,有人敲门,张叔离开。
“中央情报,有一项柏疏时亲自签下的医学部资金申请,被秦与离扣下了。”
郁斯婓问:“秦与离的态度?”
纪寻继续汇报:“据柏组长的判断,秦与离对拉维塔诺瓦计划的内部情况一无所知,但又明显知道这个计划的存在,并且……”纪寻稍一停顿,“并且,好像非常抵触。”
“或许,秦与离有某些猜测,以至于对这个项目不抱期待。”
郁斯婓沉思几分,“前任秦家家主,死因?”
纪寻答道:“暴病而亡。”
郁斯婓敏锐地察觉出什么,纪寻也随之感到违和感。
慕皓月也是,秦与离的伯父也是,对外公布的死因,都是暴病而亡。
现任的秦家家主是秦与离的父亲,但实际上秦与离是被寄予厚望从小寄养在前任家主,也是秦与离的伯父膝下长大的,听说感情甚笃。
纪寻说道:“当年秦正霄正值盛年,体质强健,一朝病亡,秦家那边也给不出个具体的病状,与慕皓月的情况酷似。”
郁斯婓转动着手中的药瓶,心越来越沉。
“一份……慕繁星的资料。”
事到如今,郁斯婓已经不得不要去从慕繁星身上寻找一些东西。
一些他心里或许已经有了答案的东西。
纪寻抓抓自己的头发,叹道:“老大,您的这位比慕家那位还难找。”
薄薄一页。
纪寻说:“只有十六岁进入慕家后的事情,之前的事情,一无所获。”
郁斯婓指尖轻轻点了点资料上的照片。
纪寻心领神会地说道:“这是他进入御都学府拍的学生照,大概十七岁。”
十七岁的慕繁星与二十二岁的慕繁星,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青年微笑着,似乎十分宁静,但眼神却透着丝丝邪气,完全不像几年后那个怯懦的、被人欺辱的年轻人。
这不是一份收集来的情报,这只是一份入学的调查信息报告,或者说,能找到的相关情报也就只有这份入学信息调查。
下面还有慕繁星的签字。
笔锋内敛沉韵,字体却恣意开合。
郁斯婓手指碾着上面的名字,目色幽深。
这个签名与南部庄园的合约上的“慕繁星”,几乎一模一样。
郁斯婓将药瓶丢给纪寻,“让柏温看看是什么药物。”
天色渐深。
郁斯婓找到慕繁星时,他在一个荒废的秋千上荡秋千。
在九司建立之前,这里还曾是一座小型的游乐园。
慕繁星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郁斯婓来到他身后,用力一推。
慕繁星开心地笑了起来。
秋千停下,慕繁星坐在上面晃荡着双腿,“以前我是推的那一个,现在倒享受了一番被人推的感觉。”
郁斯婓蹲在他面前:“我很嫉妒。”
慕繁星主动俯身吻上他的唇角:“嫉妒什么?”
郁斯婓的目光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笑道:“嫉妒那些曾经参与过你人生的每个人,而我,太晚了。”
慕繁星逆着光望向他,淡笑:“但我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你。”
郁斯婓笑问:“哦?我是什么样的人?”
慕繁星回想起那时,“大概说你是个冷漠无比的程序。”
郁斯婓撩起慕繁星鬓角边的发丝,问他:“你信吗?”
慕繁星静静看着他:“我信,而我也知道,你会喜欢我。”
郁斯婓开怀笑起来:“命中注定?”
慕繁星也笑了:“命中注定。”
慕家。
慕迟应慕心月的请求,去了慕繁星的房间,将之前存放过的一些相关艺术书籍带给她。
慕繁星的书架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许多纸张,各种文件里也夹杂着许多。
慕迟只是抽取了几本书籍,随之掉落下来的就是好几张零散的纸张。
慕迟一边叹气,一边收拾捡起,将所有的纸张与照片堆叠好,放在书架深处。
慕繁星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就塞在光明正大的角落。
望着一张照片,慕迟自言自语感慨着:“这算不算如愿以偿?”
从很早很早以前,慕迟就曾在慕繁星那里见过郁斯婓的照片,从少年到青年,再到现在,慕繁星就像一直默默关注着、注视着他的成长,只不过慕迟从未相信慕繁星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人。
照片上的人面容青涩、桀骜、带着少年人的光泽。
十八岁的郁斯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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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默默看着一切):老牛吃嫩草。
慕繁星(微笑):你说什么?
021(……):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