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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相柳上次为她疗伤之后,时间又过去了一段时日。

离寻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终日发着呆。曾经在黑暗之中,她总觉得要是能看见外面就好了,如今看是看见了,她又开始不满于现状。

她又感觉到孤独,无助,和无尽的寂寞空洞。她每天都在盼着相柳能再次来看她。

离寻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之前的几百年,她更多的时候也是独自一人,她可以一个人调配药方闭门不出好几日,也可以为寻觅一株草药独自前行好几年。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此时此刻,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想要得到的东西,想一直去做的事情,她甚至不愿花一秒的时间去思考,比如她走后发生了什么,周围的人如何了,设计杀害他的人又怎么样了。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唯一想要的,只有那抹熟悉的白。

就在她呆呆的抱着身子蜷缩在角落之时,那扇门又打开了。

离寻几乎是跳着跑到他的面前,仿佛重新看到了自己珍视的宝物一般。

相柳的的脸色已经看不出异常,之前为她疗伤的伤势看来已经好了七八。

他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着的她。阖着双眸,长睫微垂,乌发如云般铺散,周围的光亮衬得她肌肤胜雪,更觉明艳动人。

忽的,相柳看到她的眉头似乎轻蹙了一下。

他轻轻的抚平着她的眉眼,声音如水流般温润的流淌:

“是不是待在这里太久觉得闷了?”他自顾自的说着,“也是,毕竟你都躺了十年了。”

离寻蹲在他的旁边,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原来都过去了十年了,难怪自己觉得这么难熬。

他接着缓缓的讲述着:“你一定很担心那个回春堂的玟小六吧?看来她是女子这事你早已知晓,真是没想到啊,她竟然是皓陵大王姬。还有那个酒铺子的轩,我早已知道,他就是西炎玱玹。你受伤后不久,西炎玱玹就与玟小六一同回到了皓陵国。还有那个涂山家的,也离开了清水镇。”

原来小六已经与玱玹相认,那自己也便放心多了。离寻认真的听相柳讲述着她沉睡以来的事情。

突然,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寒意:“那日对你下手之人,我循着线索调查了许久,本以为会是西炎玱玹动的手,后来却发现另有其人。他们很善于隐藏,但是还是被我找到了他们一处秘密基地。我端了他们的一处联络点,但是幕后之人甚为神秘,至今还未有头绪。”

离寻轻轻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庞,她知道还无法触碰到他,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她从未知道,相柳竟然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今日是满月,我带你去海上看看月亮。”相柳又恢复到之前温和的样子,又对着她说道。

“好呀好呀!我真的快无聊坏了。”离寻一扫之前的沉闷,兴奋的围着他转了一圈。

封闭的小空间此时再次打开,露出了原有的样子。

离寻这才发现,她处于一枚巨大的贝壳之中。

贝壳被一道透明的结界笼罩着,带着他们缓缓的上升。

海底的一片绚烂色彩也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成群结队的斑斓鱼群漫步在绚丽的珊瑚丛中,形态各异的各种藻类生物在海水中翩然起舞,美丽的水母、身形不一海龟怡然自得的散着步。更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鱼类,好奇着接近着他们,睁着奇异的大眼睛盯着他们......

还未等她从这片奇妙之中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慢慢浮出了水面。

星河璀璨,圆月高挂,月光如昼。今夜的海面风浪极小,倾泻而下的月光柔和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泛着涟漪,仿佛一串串流光溢彩的珍珠。

相柳俯身看向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圆月,淡淡道:“每逢月圆之夜,我便会为你疗伤。算起来,我也许久未曾见到这样的月色了。”

他坐在她的床前,倚靠着贝壳的边缘,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离寻与他并肩而坐,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这片瑰丽的天地。

她又听他继续开口:“你的伤势已经无碍,再过一些时日,应该就能醒来。那个玟小六倒是时刻记挂着你,这些年没少送玉髓水晶和各种药材,倒也不枉你跟她交好。偶尔我也帮你们去回春堂看看,他们过的都还不错,日子虽然平淡却自在无虑。”

在离寻的印象中,相柳一贯沉默寡言,今夜他似乎一反常态的多言。

正在此时,他们不远处,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浪翻涌,如陆地上的龙卷风一般,疯狂的肆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离寻见到如此骇人的景象,不觉身子颤了颤。

相柳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安抚一般说道:“这是海上的大涡流,别怕,有我在。”

他以妖力驱策着大贝壳,慢慢的远离了此地,又像是感慨般说道:“很久之前,我从奴隶死斗场中逃出来时,浑身是伤,差点就死在涡流之中,当时是义父救了我。”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时辰荣还未灭国,义父是与赤宸、炎灷齐名的大将军,他为了救我一个逃跑的妖奴,却被我刺伤。然而他毫不介意,看出我重伤难治,甚至以德报怨,传授我疗伤功法,还要带我去医治,不过我不相信他,又逃了。”

“那后来呢?”离寻也不管他是否可以听到,下意识的问道。

相柳沉默了片刻,又看向天边的圆月,似乎陷入了回忆:“后来我便去了极北之地,极北之地的雪,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雪,我在极北之地藏匿了百年,在义父教我的疗伤功法的基础上,自创了一套自己的修炼功法。我素日喜穿一身白衣,但是世人不知,那不过是保护自己的手段罢了。在极北之地,白色,是最好的隐匿之色。”

离寻从未听他说过自己的这些事,认真的在他旁边聆听,想听他说更多。

然而,相柳却看向她,再没有继续。

离寻撑着下巴,看向他精致的侧颜,有些闷闷道:“后面的事情,我也大致能猜到。辰荣灭国,洪江率着一众不愿归降的残兵,躲进了深山。众叛亲离,孤立无援,只有某个九头妖,义无反顾的去帮助他。原本只是想单纯的报了当年之恩,却又被洪江收为义子。恩易还,情难偿,硬生生将自己套上了枷锁。”

“嗯?怎么不高兴了?”相柳见她的眉头紧蹙,温和的抚上她的眉眼,又接着说道,

“你身子还未好,不宜出来太久,我们改日再来。”

相柳说完,,又让贝壳船重新沉入海底。

回到海底之时,离寻还有些意犹未尽。她从未来过海边,更从未见过如此的风景。

相柳今日并未向上次那般以自己的心头血为她疗伤,她看到他将自己轻轻的扶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拥自己入怀。

离寻的神魂站在旁边,她再次清晰的感知到他的心跳和他炽热的温度。

汹涌的灵力在他们的周身疯狂的涌动,又瞬间没入她的身体。

离寻看着自己的神魂,似乎更稳定了一些,不再如之前一般虚无缥缈,凝实了很多。

她知道,离她完全苏醒,又近了一步。

渡完灵力,相柳似乎有些不舍,临走之际,反复的回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