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你抬头看看那是什么?”
陈寻生仰起脸,顺着樊音墨的目光看去。
石壁上镶嵌着黑乎乎的东西,共有两件,巧的是这两件东西刚好位于其中字样的正上方,似乎是有意为之。
陈寻生握起双拳揉了揉眼睛,再次将视线聚焦在这两样物件之上。
“双锤,长鞭......”,少年喃喃道,“这是......?落水寨贼寇的武器?!”
老陈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自然记得落水寨三贼所以当他看到这件物品大致的轮廓时难免会惊讶的脱口而出。
两人四目相对,朦胧中先前存在的一些问题似乎迎刃而解,比如,为什么那个领路人要如此陷害于他们?
现在所经历的一切说不定正是一场幕后主使费尽心思所设计出来的阴谋,目的,就是要报复原先在连山村的三人。
这些人如果是一伙的话那么附近一定还有其余人没有露面,此时他们在暗处,不知何时会出现。连山三贼的实力说不上强,但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倘若个个都是这个水准无疑会造成不小的麻烦给众人。
想到这里,樊音墨便拉起陈寻生打算往出口跑。
这个消息越早让其余二人知道越好。
虽然没有理由证明这个猜想是对的,但是同样没有任何理由证明这个猜想是错误的,像这种特殊的情况之下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樊音墨抓着陈寻生的胳膊转过身。
可这一回头就撞上了细思极恐的一幕。
一个男人貌似已经站在两人背后很久很久,但他始终不肯上前一步,只是这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两人。
这个男人悄无声息的站在月光之下,一双布满血色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两人,那双眼睛往外突起好像随时都会脱落下来。
男人歪着头表情麻木。
这一刻起,原先温柔的月光霎时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樊音墨转头时和他突然间对视上,即使她的内心本就强于他人,但此刻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激灵。
两人惊魄未定但仍下意识的握紧自己的兵器摆出防守的架势。
这个男人动了。
他迈出左腿,动作僵硬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步朝两人走近,每走一步都能清楚的听到男人骨关节因摩擦而发出的“咯吱”声。
男人走了五步后突然暴起,他发了疯似的扑向两人。
樊音墨和陈寻生这才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是他?!
两人感到诧异万分,现实颠覆了他们对过往的认知,一切东西都变得不合理起来。
陈寻生习惯性的用起“天玑”作为防守,可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北斗七诀”在这里根本起不到作用,在他看来情况已经是十分危急的时候,樊音墨突然甩出两把飞刀,接着同飞刀一起冲向男人,但始终保持在五米开外。
本正常的一幕在陈寻生看来有些疑惑,这样的打法是在做什么?
樊音墨以男人为定点绕圈跑,过程中不断甩出其余的飞刀。在她眼里,这些飞刀无一例外的被男人打落,横七竖八的掉落在了地上。
她又丢出两把刀,刀子直戳眼球,男人迫不得已的弯下腰背躲过攻击。
樊音墨抓住这个机会拔地而起,她换上自己的双匕从半空中二度发力正欲刺向男人。
眼见匕首就要割破男人的肌肤,陈寻生不知何故突然冲上上来一把抱住樊音墨。后者的行动被迫打断,两人重重的跌落到了地上。
樊音墨脸上的疑惑交杂着些许的愠色,显然对陈寻生这一鲁莽的举动有些浮躁。
可陈寻生却拾起断剑,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陈寻生说道:“危险!”
他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樊音墨身前,浑身闪着金光,无数罡气化成坚固的铠甲包裹着陈寻生。
这会轮到樊音墨感觉他莫名其妙,思来想去也不明白陈寻生的目的。
陈寻生架起剑给了樊音墨一个眼神,这眼神分明说道:“我来佯攻。”
还没等她回话,陈寻生便提着断剑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
樊音墨正想阻止他,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硬实力有多可怕自己是再清楚不过,可还没等她开口,陈寻生已经踏着“扑朔迷离”的步伐展开了进攻。
关键时刻,樊音墨只能选择迎难而上。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陈寻生的侧面,少女双手握着两头匕伺机而动。
在她眼中,陈寻生突然毫无征兆的挂出一剑,要知道战斗不同于儿戏,任何一个细小的破绽都有可能改变战况甚至危及生命,可现在陈寻生进行着无理由的操作实在是令樊音墨摸不着头脑。
莫非老陈是想故意卖个破绽勾引对手?
可这也太过于招摇,对手肯定不会上当。
陈寻生突然大喊:“樊姑娘!”
樊音墨马上将注意力转回战场,然而,她从敌人身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也无法得知陈寻生的用意。
陈寻生见其没有采取任何进攻的措施于是决定自己迎难而上。
他爆发出灵力一把将其震开,紧接着挥出一道金黄色的剑浪砍向男人。男人侧身躲过,在回过头时,陈寻生已经距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
少年手里提着断剑保持着全速前进的状态,距离一米处,陈寻生双手握紧断剑,眼前的这个男人马上就要被他的剑刃贯穿胸膛。
这时,樊音墨突然踢出一腿将他踢开,随后又推出重重一掌将男人打飞。
陈寻生如先前樊音墨那般重重摔在地上,那一腿踢到了小腹上使他艰难起身。
陈寻生几番深呼吸下来后忍着心中的不悦道:“樊姑娘,刚才是个很好的机会。”
樊音墨没有理会陈寻生的话,她自始至终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被一掌打飞至石壁上,现低垂着头无力瘫坐地上,貌似失去了行动能力一般。
陈寻生叹了口气:“我方才佯攻时樊姑娘为何不突进?”
说出这番话时,樊音墨只觉得有些好笑。
佯攻?哪有人这样佯攻的?
她耐着心和陈寻生讲道:“和这个人不可近距离作战,此人身法凶悍,手里的那怪兵更是难缠,硬碰硬只会吃亏。”
陈寻生反问:“近距离不可取?难道要远距离击败他?”
樊音墨回答:“能这样的话是最好不过。”
陈寻生不禁叹息。
樊音墨眼神变得严肃,她皱起眉头道:“你叹什么气?”
陈寻生道:“我本以为樊姑娘和老赵一样有自己独特的理解,现在发现樊姑娘还缺些领悟。”
“你什么意思?”
“长武器使用者被近身后往往没有反抗能力,这一点樊姑娘可清楚?”
“自是明白。”
陈寻生看了看樊音墨手中的双匕又比了比自己手中的断剑:“樊姑娘手中的双匕与我手中的断黑剑隶属于短兵,近距离爆发强,这一点樊姑娘可明白?”
樊音墨逐渐烦躁起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陈寻生一口气说完道:“既然樊姑娘明白这两个道理为何要以短距离对抗远距离的长鞭?”
长鞭?
她看向那个手持冷刀的男人又回过头对陈寻生用询问的语气问道:“你看清楚了?这是长鞭?”
陈寻生刚毅果决道:“是长鞭。”
樊音墨眨了一下眼,她又问向陈寻生:“老陈我问你,这个男人是谁?”
陈寻生告诉她是落水寨的贼寇老二。
樊音墨听完了答案大为吃惊,于此同时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正徐徐起身。
他浑身上下不断发出因骨头摩擦而产生的声响,男人喘着粗重的呼吸,鼻息化成白色的雾气漂浮在空气里。
男人抬起头,直起背,他晃了晃脖子发出一阵振聋发聩的怒吼。
两人再次握好彼此的武器。
樊音墨双眼微眯交代道:“我先上,你觉得有危险了就来帮我。”
少女健步如飞般的冲了上去,可还没跑多远,陈寻生便后来居上运起罡气挡在了樊音墨的右侧。
这一幕被樊音墨看在眼里。
她又说道:“你去突进,这次换我帮你。”
或飞身,或弯腰,或以断剑格挡,陈寻生一马当先的挥着手里的武器就来到了男人的身边。
和上次如出一辙,当陈寻生的断剑将要击穿男人的胸膛时,樊音墨这边察觉到了危险,她大喊:“老陈小心这边!”
陈寻生赶忙弯起胳膊将断剑绕至右侧,再一看,发现樊音墨正踹向黑剑,巨大的冲击令他踉跄了几步。
樊音墨又是一掌推出将男人打飞开。
陈寻生稳住脚步,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樊音墨捷足先登,“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樊音墨撕扯下一截衣袖,她又把扯下的竹青色的布条蒙住自己的双眼后系了个结。
“樊姑娘你这是?”
陈寻生对此很是不解。
“人的感知是平衡的,当时你失去视力时你会发现听力将变得更加敏感。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懂现在的状况,但你只需要做好一点就可以。那就是根据你的感官来判断情况,认为危险时保护好我就行,但切记不能让我改变动向。”
樊音墨本就听力超群,现蒙蔽了视线毫无疑问的让这一点变得尤其突出。
她竖起耳朵站在原地聆听。
周围所有的声音尽数被她捕捉到,呼吸声,心跳声,还有......脚步!
樊音墨亮起双匕朝着右后方的空位冲过去,男人见状突然狂奔上来试图阻止她。
少女往身后甩出一把匕首,匕首盘旋而至,不断骚扰着男人,打断他的行动轨迹。与此同时,陈寻生大步流星的上前来到樊音墨附近,刚想推开樊音墨却想起了她对自己的嘱咐,于是陈寻生便御起罡气硬生生的吃下一鞭。
钢鞭狠辣的抽在了他的背上,陈寻生一咬牙后转身砍断一节鞭子,随后腾出左手抓住另外一段鞭子。
樊音墨动了动耳朵,突然停下脚步,她渐渐的将头偏过去。
在那边吗?
樊音墨快如闪电般将手中另外一把双头匕扔出去。
这时,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那匕首并没有沿着正常的飞行轨迹插进石壁或掉落而是突然间的就发生了位置上的偏移,就像是被打飞的一样。
陈寻生看到这一幕甚至瞪大了眼。
樊音墨脚踩红光大步过去,她单手反握着最后一把刀子如行云流水般利落的划出一刀。顿时,空中一抹鲜红。
陈寻生手中的鞭子消失了,再回头,那个男人也消失了。
黑色的独眼罩掉落在地上,独眼老四捂着向外滋血的双目跪倒在地上哀嚎。
原来,这一切都是独眼老四的作为。
他凭借自己的天赋和能力感知到了两人的位置,并再次借助自己对灵力独特的天赋伪造出了一个极小却又十分真实的幻境。
先前两人经过一番思索,内心多少藏有一点恐惧和担忧,独眼老四感知到这一点后便将两人的负面情绪进行放大,也就心中出现了“那个男人”。
樊音墨和陈寻生看到的人不同正是因为当时在连山村时所见不同,因此一个见着了贼寇老二另一个则是贼寇老三,坦白来讲就是所谓的“幻觉”。
这也就导致两人行动想法不一的结果。
但世上没有完美的计划,正如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与陈寻生偶然间交流之下,樊音墨才发现原来自己看到的和陈寻生看到的人完全不同,这便引发了她的思考。
她大胆猜测两人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幕后主使一定藏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毕竟死去的人不可能复活而且樊音墨也算与之交过手,几斤几两是清楚不过。所以樊音墨做了一个尝试,她蒙上了双眼,用耳去听,用心去感受。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她如愿以偿的找到了幕后主使。
樊音墨左手摘下布带将他扔到独眼老四的跟前说道:“独眼罩不适合你了,戴这个吧。”
陈寻生走上前,看着这个瞎了双眼的男人问道:“这便是幕后主使?”
樊音墨“嗯”作一声点点头。
陈寻生咽了咽唾沫,“我们怎么解决?”
樊音墨思索了一会,她握紧了匕首又松开,然后转身一把把拾起地上的刀子,“走吧,他瞎了眼构不成威胁,现在杀他还太早,当务之急是和其他人会合。”
两人走后,独眼老四抓起地上的布带将它死命的攥着。
独眼老四气的七窍生烟,他把竹青色布带撕的粉碎,歇斯底里的吼叫。
叫声在山洞里回荡,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