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巨响过后,贺珂润被一把大剑拍到了场上的墙壁里。
待到烟尘散去,贺珂润艰难的从墙里抽出身来,她的身上多处挂彩,肉眼可见的疲惫。
只见贺珂润跪坐到了地上,心里尽是憋屈。
“你……卑鄙无耻!”
赵天傲瘸着腿顶着苍白无力的脸庞慢悠悠走来回答道:“什么?卑鄙?我说姑娘,貌似擅自使用太荆毒干扰试剑结果的你才是真正的卑鄙吧?”
“你……你……”
贺珂润自知不占理,言辞之间软弱下来。
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里充斥满满的不甘:“哼,你可别忘了这是在试剑赛上,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释放宿灵强行篡改试剑结果,你就不怕这事在百姓眼中不公?”
“不公?”
赵天傲自我问了问,“呵,我要的就是不公。”
试剑依然进行着,直到场上十分醒目的木兰挥着一柄不知何处而来的透明化巨剑拍向贺珂润。
时间仿佛凝滞了几秒。
一股清风柔软的拥抱住险些踉跄摔倒的少年。
接着只听一声脆响,木兰手中透明化的巨剑折了一角。
断下的剑尖插进地上。
接着,时间恢复正常。
赵天傲两腿一软喘着大气跪倒在地,木兰以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虚拟化,最终化作黑烟钻回少年身体。
浑身颤的发抖贺珂润有恃无恐的放下遮住双眼的手臂。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一侧待坐的谢长老。
这位老人心静如水淡淡的喝着杯中的茶。
贺珂润又望了望一边几乎失去抵抗的少年,一时间,她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就连燕峰山庄的长老都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她抓起一边的细剑匆忙起身刺出。
可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又出现了。
只听一声贯彻全场的金鸣声响起,贺珂润突然僵住了手中的动作,那把细剑指着赵天傲的胸膛刺不进去分毫。
声如洪钟的山庄弟子运气讲道:“甲乙赛结束,胜负已分!”
讲罢,这位弟子请示般看向三位长老。
三位长老各自点着头。
话音刚落,再也受不住剧毒的赵天傲两眼一黑昏沉睡倒。
周围的看客们这会七嘴八舌起来,遗憾的是除去少部分明眼人叹息大多都是只知表象而不知内里。
倘若赵天傲不能出此下策,当余毒一旦发作,自己很快就丧失了行动力。
届时要想同他人和山庄诉说缘由恐怕见不到门槛。
这也正是少年机智的地方。
既然对方选择了搅局,那自己索性破罐子摔碎,事情真伪,仁义道德任世人评价去便是。
料想这山庄里亲自下山主持试剑的三位长老不可能看不清一丝半点端倪,所以赵天傲在赌,赌山庄长老一定会出手制止自己,同样也会出手制止恼羞成怒而产生极端的贺珂润。
少年赌对了。
在他叫出木兰的那一刻起三个方位就坐的长老们马上察觉到了异样。
郑长老和鲁长老暗自传话考虑这事如何定夺这事时,谢长老只是淡淡讲了句:再等等。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长老托弟子宣布胜负已定,却没公布究竟哪一方为赢家。
一伙身着翠绿衣襟的山庄弟子冲上来合伙抬走了赵天傲又在护送之中请下了贺珂润。
等到林心柔赶到时,赵天傲恰逢此时上了担架。
姑娘陪着他这样一路来到小镇上的医馆。
今日上半的试剑已经结束,没了热闹的看客们各自散了伙。
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走,只有一位红衣女子例外。
她反向穿过拥挤的人群,看着一步步向山庄走去的长老和弟子们樊音墨心急的加快了脚步。
尾端持剑的女弟子将其拦下。
“姑娘,今日上半试剑已结束,还请姑娘回去静心等待下半试剑。”
面对女弟子的提醒,樊音墨语言简洁道:“不,我找你们长老。”
那女弟子伸手将其拦下,“姑娘,莫怪我没提醒你,再往前可是我们燕峰山庄,外人若是没有律令擅闯一致视为奸细,到时可不止挨板子这么简单。”
樊音墨没有听这女弟子的诫告,她换了空处后再次大步朝前面的长老走去。
面对这女弟子的穷追不舍,少女根本没有理会半点。
眼见她与长老的距离越来越近,女弟子喊道:“有奸细!随我保护长老!”
霎时间,尾端其余弟子利落地抽出了腰间长剑将樊音墨团团围住。
这时,一个身材圆润,留着满脸红胡的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前,他的手上拎着两坛子酒,男人拧着眉头:
“什么事这么吵吵闹闹的?”
......
赵天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睡得十分难受,而且先前所作的那个噩梦总是一遍又一遍不断重演着,连少年自己都不清楚这预示着什么。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艾草味,接着是类似于栀子花的清香,他感受到一只纤细冰凉的玉手正拿着汗布擦拭着自己上半身冒出的冷汗。
脱去了衣衫的赵天傲依旧是觉得燥热万分。
他尽力起身却被身边的姑娘安抚下。
少年瞥了一眼身上溃烂的伤口,一条条如同爬满蛆虫的朽木。
赵天傲闭上了眼。
他对身边的姑娘问道:“我没事,你累了歇会吧。”
林心柔语气颇有责怪又十分心疼道:“一个试剑而已,怎么这么拼,我听别人说了,要不是长老们在场,她那一剑刺下去你就......”
赵天傲无奈地笑了笑。
“不还有你的吗,什么大伤小伤你治不好?”
林姑娘眼眶有些泛红,“以后不要这样了。”
少年微微点头不知是真答应还是假答应。
“对了,音墨为了你的试剑独自和山庄的人商量去了,有空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樊音墨?”
赵天傲略作思索,“我知道了,我会找她的。”
“对了,怎么不见老陈?”
“你醒之前他还一直在这照看着你,现在这会该在筹备赛事了。”
赵天傲单手撑住木榻艰难起身。
“心柔,麻烦你扶我去看看老陈和那个家伙的试剑,我这心底有些没底,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距离陈寻生试剑赛还有一刻钟。
竺杜康为陈寻生沏上了一杯红茶,然后又给他捏肩捶背。
虽不知赵天傲是否进了决赛,但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倘若陈寻生也能赢得比赛,那么第一名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接下来的这一场显得尤其关键。
筹备中,两人只见穿着件单薄衣衫气色苍白的少年在林心柔的搀扶之下进了厢房。
她问起陈寻生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和那个面容清秀的公子说上什么话。
陈寻生回答道“有”,但也只是简单说了些题外话而已。
杨落尘没有选择刺探敌情制定战术这一点引起了赵天傲的思索,因为往往这类人都对自身的实力非常自信。
陈寻生一路以来的水准已是人尽皆知,到了这个份上还能这么游刃有余,恐怕此人不简单。
他知道陈寻生为人正直磊落,不会耍小聪明,所以不会听自己支的招。
但说句实在话,赵天傲并不担心他。
试问陈寻生是谁?他是星辰老祖的亲传弟子,是整个门派未来的脊梁骨。
这点困难也是他必须要经历的,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灵域中高手如云,自己如果不和那些人过过招又怎么知道自己的不足呢?
和高手比试获得的收益是最高的,但风险也随之增加。
上场前,赵天傲不忘嘱咐道:“老陈,记得我和你说的话,那家伙没这么简单,要多留个心眼。”
陈寻生的目光十分坚定,他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最后,杨落尘和陈寻生在两名弟子的带领下汇合后上台。
前者出现照样是一呼百应,不知是因为他这张脸还是他俊俏的剑法,周围的看客丛中传来一片又一片喝彩欢呼。
为陈寻生加油的人数也不少,这会两边的气势齐平相对。
其中,一位侠女簪着乌发留着小辫身段平庸却长着张极为精致的脸庞。
她躲在阴暗的角落抱着剑饶有兴趣的看向陈寻生。
这位侠女一字一顿地在默想道:陈,寻,生。行,本姑娘就瞧瞧你这家伙到底能有多少实力。
场上四张长老专属的木椅分布在四个方位,这会只有两张木椅上坐着人。
谢长老和鲁长老气定神闲,等着这两位一路走来毫无败绩的天之骄子碰撞出绚丽的火花。
杨落尘掏出藏在衣襟里的一件饰品,是把雕刻起来比手掌短一些的一把石剑,他用手掌轻轻抚摸着石剑,然后闭眼吻了一下它,看上去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即将奔赴使命前对恋人的吻别。
可这些动作并非杨落尘故意为之而是某种执念。
一些女花痴看到了杨落尘这个动作纷纷尖叫起来,欢呼声交杂着数不清的亲昵话。
他将石剑放回衣襟中,伸出右手,只见橙光一闪,一把俊美锋利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陈寻生也不紧不慢的变出黑色断剑。
杨落尘说道:“陈兄,刀剑无眼,若是被伤到了还请陈兄见谅。”
陈寻生淡然道:“请。”
“请。”
一念之间,两人化作一橙一黄两道光碰撞在一起又分开,随后又相撞。
从地上到天上,大小不下有着十次。
陈寻生催动剑气,先声夺人,对着略矮自己半个身位的杨落尘砍出一道巨大的剑浪。
杨落尘丝毫不慌,他竖起手中的长剑,随后一字劈下划开了那道巨浪。
“天阶碎玉闪,借风去织星。天璇!”
陈寻生没有给杨落尘喘息的机会,在他打算劈开剑浪时立刻使出北斗七诀第二式,断剑身上往外冒出数缕金丝化作捆绳缠住杨落尘。
后者浅浅一笑,松开右手的长剑任由它下落,杨落尘说道:“白芷。”
名为白芷的长剑突然滞停在半空并变出了好几把相同的长剑。
这些长剑同心齐力的往上刺去刺断了金绳,随后安分有序的排列在杨落尘身后,而那把白芷剑则飞回了他手中。
杨落尘道:“陈兄,我刚才这招名为结缨,可还中看?”
陈寻生没有理会他,只是又念道:“北斗夜相挂明光,剑指斗柄路八方。天枢!”
断剑飞出,化作陈寻生的模样,双方手中都多了一把金剑后两者左右快速切换,速度快到难以令人察觉到真假。
仅仅一吐一吸之间,二者就已经来到了杨落尘两侧的位置。
杨落尘挥出白芷对准左边的砍出一剑,橙色的剑气扑面而来,但可惜的是杨落尘并没有猜对,左边那位在触碰到剑气的一瞬间变回了断剑闪现回到了陈寻生手中。
“噢?是这个吗?”杨落尘自言自语道。
陈寻生调动起灵气,大力砍出一剑,按理来说杨落尘因为判断失误是无暇顾及防守的,这一剑势在必得。
只可惜他身后的飞剑感应到了主人的危险后三三两两的飞到右侧来替他挡下了这次的进攻。
这些飞剑化作了橙色烟灰消失殆尽。
杨落尘调整好了动作对准陈寻生刺出一剑,后者见招拆招架剑格挡后后撤拉开距离,随后二段发力骤然刺出黑剑。
场外上的看客都看呆了。
先前的试剑和这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打架。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尽管两人的动作快到他们几乎看不清楚但也照样看的如痴如醉。
谢长老望着两人在空中缠斗的样子不禁露出赞赏的笑容,就连鲁长老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他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的打斗,一边拿起桌上的纸巾胡乱擦拭掉两只胖手和大嘴上的油污。
赵天傲愣了半天,他知道老陈很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强。
而一边在暗处的侠女更是惊掉了下巴,这么想想,自己能输给他这种对手也不丢脸。
“挖过来挖过来,骗到家之后再好好复仇。”
侠女暗自想道。
这也难怪陈寻生不听赵天傲给出的比赛建议,说到底他根本用不上,因为在这方面自己和其他人完全处于两个不同的维度。
这场试剑大概就是强者与强者之间的博弈,不可大意分毫,失之毫厘,差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