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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拂袖而起,面色阴沉,桌面上的文房四宝被扔的东倒西歪,笔墨纸砚散了一地,“大胆!尚书家的嫡孙女嫁给你,还委屈了你不成?”

宋砚行跪在下首,面色冷淡,却没有一丝慌乱,“儿臣已有心悦之人,求父皇收回成命。”

陛下冷笑一声,眼眸微微眯起,“朕可从未瞧见你身旁有什么女子,莫不是你不想同那方家女成婚,找的借口?”

“儿臣不敢,儿臣心有所属,断然不会娶旁的女子,求父皇明鉴。”

就在此时,皇贵妃手中提着食盒,扭动着纤腰缓缓走了进来,瞧着这一地狼藉,笑道,“这是怎的了?陛下怎的发了这般大的火?”

瞧见她的时候,陛下面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几分,“爱妃你怎的来了?”

皇贵妃娇笑道,“还不是我那侄女闹的,听说陛下药给她同太子赐婚后,喜不自胜,一大早便进了宫,闹到了我这,非让我来瞧瞧陛下将这婚赐下了没有。”

陛下冷哼一声,拂袖坐下,道,“你自己问问这不孝子!”

皇贵妃笑道,“太子可是不愿?”

宋砚行浑身散发着疏离气息,“孤已有心悦之人。”

“哦?何时的事儿?是哪家姑娘,不若让你父皇将这姑娘也赐婚与你,倒也算是享尽齐人之福了。”她捂唇笑道。

宋砚行眉头微皱,方乐姗自小便跟在他的身后转悠,她什么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同李妙仪一起进了东宫,还不将绾绾欺负死。

“儿臣想娶她为太子妃,这个位置,除了她,儿臣不想让任何人坐。”

闻言,皇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便就是瞧不上方乐姗,凭什么,她们方家在上京也是显赫一族,却该给他当妾?

皇贵妃双眸微闪。

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便是一条狗!长大了,翅膀硬了,居然挑上她们方家人了!

陛下明显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皱眉道,“既如此,你倒是说说这是哪家姑娘,”

宋砚行沉默良久,到底还是没将李妙仪的名字说出来。

皇贵妃不解的看着他,“太子,你向来不近女色,本宫是知晓的,你莫不是不想娶乐姗才想了这个由头。”

宋砚行开口,端的是翩翩公子的模样,“孤不说,不过是怕她挡了路,有人会构陷于她罢了。”

皇贵妃咬牙,半响笑道,“你放心便好,陛下和本宫都在,自然没人敢对她不利,你但说无妨。”

宋砚行不解抬头望着她,道,“为何定要儿臣说出她的名讳?”

皇贵妃僵硬了一瞬,习惯性的想冲他发脾气,但想到陛下还在,这才忍了下来,笑道,“不过便是想撮合下你们二人罢了。”

“孤同她两情相悦,用不着旁人撮合。”

陛下皱眉,不满道,“皇贵妃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同她说话?”说罢他高声道,“此事休再提,便这样定下,退下——”

“是。”

临走前宋砚行瞧见了皇贵妃洋洋自得的神情。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方乐姗嫁入东宫,她是方家女,他绝不会让方家如愿!

宋砚行转身,径直走到殿外,直挺挺的跪下。

他的膝盖跪在雪地里,视线紧盯着巍峨的大殿。

他身穿狐裘,衣襟上全然是落在的雪花,迎风不散。

大雪纷飞,他的面庞却更加凸显了他的清冷俊美,容颜更甚往昔。

孙公公出来瞧见这一幕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上前来,“太子殿下您这是做甚?”

“求父皇,收回成命——”

“陛下既然已经下令了,太子殿下便莫要痴缠了,免得惹怒陛下。”孙公公弯腰苦口婆心道。

宋砚行冲他点点头,“孤省得,公公便当没瞧见孤便好。”

孙公公着急不已,瞧着立在一旁的小七,道,“七大人,您还不劝劝?”

小七不解,“殿下没错,为何要劝?”

孙公公吓了一跳,“这话大人日后可莫要再说了,咱家今日便当什么都没听见。”

孙公公在殿外踌躇了好一会,皇贵妃这么些年都盛宠不衰,他自然是得罪不起,只好站在殿外候着。

好在不多会皇贵妃便出来了,宋砚行的身上此时已盖成了一层雪白色。

她笑着行至宋砚行的身旁,立在油纸伞下,早便没了方才小女儿家的神色,面无表情道,“你父皇待你如何,本宫相信你自是心里有数,如若不然,你父皇也不会那么多年都不救你。”

说罢她嘲讽笑道,“太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说罢她缓缓离去。

宋砚行的手紧紧的攥着,即便手心生疼也比不上他对皇贵妃的恨意。

孙公公在不远处瞧着,见皇贵妃走远,连忙进了殿内。

方才的狼藉已然被整理好了,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陛下面色沉静坐在龙椅上看奏折。

“陛下?”孙公公低声唤道。

“何事?”陛下虽这么说着,却未分给他一个眼神。

孙公公踌躇了一下,帝王心最是难测,今日之事还是如实告知陛下为好,“太子殿下跪在殿外,已经有些时候了。”

“哦?”陛下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双眸似深潭一般幽深抬头看着他,“既然他要跪,便让他跪。”

“陛下,如今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跪出个好歹,可怎么才好?”

陛下冷哼一声,“朕最不缺的便是儿子。”说罢他便挥了挥手,道,“退下。”

孙公公还想再劝,瞧了瞧陛下的表情,不敢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瞧着跪在雪地里的宋砚行,孙公公长叹一口气,想了想挥了挥手,唤来了一个小太监,道,“你去给七大人送把伞。”

“是。”

他跟在陛下身边几十年了,也算是瞧着宋砚行长大的,他无疑是所有皇嗣里面最惨的,哪怕现在贵为太子,其中的心酸,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小七撑开伞,挡住了落在宋砚行身上的雪花,宋砚行冲着孙公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