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看看上一章。)
1
今日的晚风有些特别,比起往日的轻盈,他好像更为深沉,更为沉重,重到要用一个十年去证明。姜年知道徐初的意思,可姜年也知道,不能用爱人的懵懂爱意,让她用所拥有的来交换。有些事情,不是一段文字,不是一句话,不计后果的,往往都是失败的。
火车向北而去,风也跟着去了,云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也缓慢的跟着向了北方,一切又回到了宁静,或许这次之后,徐初就再也不回魔都了,因为她没有下一个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一生来说,我们有很多个十年,可对于懵懂的青春来说,我们只有这一个十年。
夜晚的魔都是那样的迷离,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摸不到,又好像什么都在那儿,在那不远的将来。
“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要学着尊重对方,才能让对方尊重你。”
面对姜年的话语,徐初感觉很疼,哪里疼说不上来,反正让自己很疼,疼的有些没法呼吸,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话,从姜年口中说出来。
她缓了很久很久,才尽量控制着自己说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无论问题的结果如何,我都不来打扰你了。”
思索片刻,姜年点了点头:“你问。”
徐初眼眶红红的盯着姜年,死死的盯着:“为什么当年接受陈梦的帮助,而不接受我的帮助。”
姜年看着眼前执拗的徐初,心一横说道:“因为我喜欢他多一点。”
徐初笑了,月色之下,有些凄惨,像是一个厉鬼,在锁魂一般:“姜年,最后一个问题了,还要这样敷衍的骗我么?”
明月轻轻上了天空,月光洁白如玉,月下人间却漆黑一片。姜年好久才语气缓和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这个答案呢,很重要么。”
“重要。”
风月在今夜相逢,宁静,美好,可有些人,注定是无法欣赏这一轮风月了。在良久的沉默后,在徐初眼角晶莹转身离去时,他终于说出了十年前就该说出来的话。
“因为我爱你,行了吧,你要让我怎么对一个爱的人,因为金钱,卑躬屈膝,每天起床看着她,心里念叨的不是我多爱她,而是我欠了她多少钱,我给他做顿饭,不是因为她对我撒娇,而是因为我欠他钱,我有求于他,你觉得,这样的关系,能维持多久,你我不知道,要是我,还完了钱,我俩也就就完了。”怒吼,咆哮,到最后的声嘶力竭,姜年好像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来说这一段不长的话。
徐初擦了擦眼角,声音平静,如平湖一般,毫无波澜:“现在不也完了么?”
姜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蹲在路边,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廉价如他的香烟,点燃,徐初这次没有上前拿过姜年手里的香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有哭无泣,泪留的静悄悄的,要不是月光太过明亮,旁人根本看不到。
姜年在深深的吸上一口后,声音很轻很轻,却很颠簸的说道:“至少我想起你的时候,不觉得自己恶心,至少,我还能给我的二十岁留点东西。”
2
离别总是常态,欢聚才是惊喜,不过比离别来的更快的,是意外。
赵志明的电话很焦急。
“年儿,你在哪呢?”
“在外面,怎么了?”
“徐初跟你在一起么?”
姜年回头看了看徐初,点点头:“在一块,怎么了?”
“你俩快来,钱铜出事儿了,进排除俗了。”
姜年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给抓进去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来,记得叫上徐初。”
赵志明好像很是匆忙,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姜年看着挂断的电话,看了眼身后的徐初。她眼眶红红的,徐初很少这样,她从来不做女儿态。
“钱铜.......进局子了。”姜年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他知道赵志明为什么强调要让徐初一块儿过去,可他实在不想开这个口,但真要有事没事儿,他也不认识别人,真让他放着钱铜不管不问,他也做不到。
“嗯。”徐初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你要不要去看看。”姜年脸庞有些红红的,十分不好意思,这对姜年来说,跟把自己的脸摁在地上摩擦没有区别。
“关我什么事儿?”
“你俩也算朋友,不是么。”
“是朋友就要去么,我和那么多人都是好朋友,进去蹲号子的也不少,难道我每个人都要去看看?”徐初把自己跟钱铜撇得很清,这让姜年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3
风在那最后一抹残阳下山后,展示出来他残忍的一面,好像是要让人们知道,春风的寒也不输于冬日的北风。徐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留下姜年一个人在不停的踱步跺脚,倒不是因为着急,而是因为他实在感到冷,跟冬天麻木不一样,春天的冷,是凉飕飕的,让人打颤的冷。晚高峰打车无异于买彩票中奖,所以这场冷风,注定是要将姜年吹个底儿掉。
一辆沃尔沃出现在了姜年的身前,车窗降下,徐初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这样等车,还不如自己开车去。”
“我车今天限号。”
“我送你去吧。”
“你不是不去么?”
“我不去看他,不能送你吗?”
姜年呆滞了一下,但事情不允许他呆滞,没有多想,迅速拉开车门上了车,坐上了副驾驶。
车辆开始平稳行驶,车内比外面暖和了不少,感受着车内的温暖,姜年轻声说了句:“谢谢。”
徐初没有说话,他很安静,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好像车内就只有姜年一个人,连呼吸都是那么的轻柔。
4
见到赵志明的时候,他正在门口来回的转圈,一脸焦急,看到姜年和徐初下了车,立马跑了过来,险些跌掉。
“可算来了,4点进去的,现在还没出来了呢。”赵志明开口说道。
“钱铜怎么了?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进去了?”姜年好奇的问道。
赵志明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又怕自己说不清楚,干脆往旁边一站,开口说道:“让班长给你解释吧。”
“班长?”姜年有些没明白赵志明的意思。直到他顺着赵志明的眼神看去,才发现,门口坐着一个穿着较为朴素的女人,之所以说是朴素,并不是看起来穷酸,而是,穿着并不是那么花枝招展。
在和姜年的目光对上之后,她笑了笑:“好久不见,姜年。”
“雅思?你怎么在这?”
“因为他现在和咱筒子是夫妻。”赵志明出言提醒道。
“嗷,筒子说的媳妇是你啊,怎么没听说过呢,这也太不像话了。”
“先不说这个,嫂子,给说说吧,这是徐初,应该还记得吧。”
雅思冲着徐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徐初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的表达,姜年也能理解,她本来就不想来,更何况是面对的还是雅思。
钱铜的事情,在雅思的叙说下,变得很简单,钱铜跟雅思出门散步,遇到几个醉汉,吹口哨,调侃,钱铜哪能忍这个,于是双方就发生了点口角,然后钱铜就动手了,麻烦的是,人家没动手,而钱铜动了手。那几个醉汉一点儿也不像是喝醉了的模样,挨了打立马就躺地上了,一个哭一个喊,说什么也不要赔偿,就要让钱铜关两天。这对钱铜来说是接受不了的,一旦真的行政拘留,那工作估计就要保不住了。
“你看看,这不是流氓么,打了流氓,还得给流氓道歉,哪有这样的道理。”赵志明等到雅思说完之后,发着牢骚。姜年也不知道怎么说,有些事情,看着不合理,其实是合理的。如果人人都奔着打流氓不用负责,那就会出现四处斗殴的景象,他寻衅滋事归寻衅滋事,你动手那就是打架斗殴。不过,也不用太过小心,司法解释里还有见义勇为这一项。
只不过钱铜肯定是不能这样解释的,毕竟人家也没有动手,只是吹吹口哨而已,你就上前动手,这太过极端了。
“律师找了么?”
雅思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不想打官司,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取保候审,但是我们咨询过了,这种除非对方谅解,双方和解,不然钱铜可能要被关上一段时间。”
赵志明也开口补充道:“案底倒是不留,对面不和解,也就是关上几天,就是筒子的工作可能就要丢了,他们单位挺严的,这种事发生,肯定是没办法继续留下的。他们两个查过了,无业游民,主要这事儿,他们最多罚个款。筒子要真进去,那代价可就大了。”
想了很久,姜年还是决定先接触一下那两个寻衅滋事的“我还是先接触一下那两个哥们儿吧。”
5
民警给双方准备一个独立的房间,两个小黄毛一个横坐着椅子,一个把腿翘上了桌。两人就像是有帕金森一样,一直不停的在抖,抽烟的抽烟,嚼槟榔的嚼槟榔。
姜年有些无语,他无法理解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可事实证明,这样的人不少,而且他还无所事事,一副老子无所谓的模样,怪不得黑白要通吃,白道的人,还真挺难处理这样的混混,你抓进去关两天,他真的无所谓。
不过,现在显然,还得有求于他们,姜年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那个,二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和你有个毛的关系啊。”把腿放在座子上的黄毛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另一人开怀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对,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呢,有个舅子,在政法委工作。”
“在哪工作关我屁事儿啊?工资又不给我上交。”
姜年感觉谈判陷入了僵局,对于这样的人,他要说什么呢,好像说什么都没办法进行沟通,他们什么都不需要,考公考研什么的,案底什么的,什么都没有关系,他们见识是十分短浅的,短浅到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人类用了一千年,从地心说到日心说到宇宙,他们用二十年就回到了自心说,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
“那好,我们还是谈谈这件事情吧,你们涉嫌了寻衅滋事,这个是要坐牢的你们知道么?”
“坐呗,那傻卵不也要坐?打我?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老子一分钱不要,就要他给老子关几天。”那人突然拍着桌子叫嚣道。
旁边的跷二郎腿的黄毛明显以这人马首是瞻,抽着烟,一脸春风得意,好像他们做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说实话,姜年很想给这人一巴掌,但是现在肯定不是时间:“说实话,没有必要,他关几天也才几天而已,而且案底都不留,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你一点儿实质性的赔偿都得不到,不如我看这样,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我替他给你们五千块医药费,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后照面了,有什么事儿也能互相帮一帮,是不。”
这人明显软硬不吃:“你是打哪儿来的盐贩子,盐吃多了这么闲,有你特么什么事儿啊?你要替他出头,就现在打老子一顿。和解?老子摆明了说,死了这条心,老子还真不缺钱,就想让他给关几天。”
“我在提醒一下,你们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现在和解,我可以再拿出五千,供你们平分,要知道,一万可做很多事情,但是不签,除了他会待上两天以外,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我说了,你要么现在打我一顿,把我打到服气我就签字,不然你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老子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敢当街打人,让他再打一个试试。”
姜年很快意识到,这样的谈话是没有意义的,于是点点头,主动终止了这场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