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玉霄回到了家里。
八坂家位于东京稻城郊外的山麓间,宅邸宽阔,庭院里植满了红枫,此时,佣人正拿着扫帚清扫门庭,见到玉霄回来,惶恐行礼。
“欢迎回家,神子大人。”
玉霄自动无视了那个无聊的称呼,询问道:“父亲的情况如何?”
谈及家主的身体情况,女佣面色有些难看。
“前几天的时候家主大人只是体力不支,身体虚弱,昨天晚上突然恶化了,咳了很多血,一整晚都没睡,这会儿才刚睡下。”
“原因呢?”
女佣摇了摇头:“我们都查不出来原因,玉泉大人翻阅了历代旧史,可里面从来都没有记载过这种情况。”
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玉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八坂家的历史悠久,家族旧史上清楚的记载着能够延缓诅咒的药方。
除了所谓的『神子』不受诅咒影响以外,八坂家的每一个人能活到四十岁左右,全靠那张流传下来的药方。
这张神秘的药方从研制出起,直至现在已过去了数百年,却从没记载过这种突然恶化的情况,说明药方是稳定有效的,出错的概率微乎其微。
“我明白了,你继续工作吧。”
“是。”
穿过庭院,玉霄来到了父亲的起居室。
刚推开房门,就从室内就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混杂着苦涩的草药味,显然是有人清理过。
八坂正治躺在榻上,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他的面容憔悴,眼睛也陷了深坑,比平常更消瘦了。
玉霄低头凑近后,使用『幻真之眼』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身体内部。
八坂正治的脏器衰败的异常迅速,血管里的血液流速也缓慢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出三天就得死。
「即便突然停止服用药物,身体也不可能衰败的如此迅速。」
思考片刻后,玉霄取出一把短刀,割破食指,将流淌而出的血液滴进了八坂正治的嘴里。
仙人后裔除了拥有超出常人的天赋外,还有另外一个隐藏的特殊能力。
超强的自愈力。
『神子』的血液中充斥着强盛的生命力,使得继承这一能力的玉霄只要不受到刺穿心脏等致命伤,或失血过多,伤口就能很快恢复。
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就连家族旧史中也没有记载,还是玉霄通过祠堂里的残破古籍发现的。
那本记载着『渡来仙人』传说的古籍,里面还有『不死仙丹』的配方,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内容已经看不清了。
不过玉霄也没兴趣研究那所谓的仙丹。
如果把她的血给器官衰弱的人服用,其产生的修复力会让人痛不欲生,但只要撑过那段时间,内脏便能逐渐被修复。
但要是承受不住的话,很可能会被痛死。
……即使能撑过去,未来不仅要服用抑制诅咒的药物,还要以她的血液来供养,才能持续性地活下去。
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切都宣示着,八坂正治的生命已迎来了末路……
指尖被割开的伤口瞬间修复,玉霄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父亲。
他的身体逐渐抽搐起来,面容痛苦,整张脸扭曲成一团,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哀嚎。
这样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终才渐渐缓和下来,又重新睡了过去。
玉霄随即离开房间,关好门。
原本的药已无法再抑制住诅咒,她现在得想办法把血融进药里持续服用,这样才能让父亲活下去。
但按照玉霄原定的预想中,八坂正治的情况至少能够再撑五年。
五年内跟着炭治郎杀死无惨完全不成问题,顺便还能帮助产屋敷家族的人延缓一下诅咒,可现在看来,情况有些不容乐观。
漫步在迂回的长廊上,玉霄盘算着今后的对策,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位相貌俊美的青年,迎面走了过来。
青年身材高挑,和玉霄一样,拥有着一头月白的长发,除去右眼下的泪痣,和那双琥珀色眼瞳,相貌竟和玉霄惊人的相似。
这便是玉霄唯一的兄长──八坂玉泉。
在见到玉霄第一时间,玉泉便问她道:“玉霄,你回来了,可曾看过父亲?情况如何?”
“我需要给家主大人重新调配药物,家主大人不会死。”玉霄平静地答道,仿佛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样吗……”玉泉眸光微闪,沉默片刻,又说道:“玉霄,你不听从父亲的安排,私自偷溜出去,就是为了和那位戴着天狗面具的老人学习呼吸法,从而加入鬼杀队吗?”
“如果你当初告诉父亲的话,我想他应该不会否决。”
“毕竟八坂家也在暗中协助着鬼杀队,许多的藤之家以及后勤都是由我们暗中……”
“兄长大人。”玉霄打断了他的话:“您一直在监视我吗?”
闻言,玉泉尴尬的笑了笑,琥珀色的眸中充满了歉意:“抱歉,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与其担心这种事情,兄长大人不如考虑一下如何操持家中事务。”
“还有,既然家主大人默许了我的行为,以后我的事情,您就不要再来管了。”
玉霄面无表情,语中暗含威胁:“我不想讨厌您,兄长大人。”
对于玉泉这个哥哥,玉霄不喜欢,也不讨厌。
虽然生在同一个家里,可她们平常很少见面,八坂家家大业大,规矩也一大堆,玉霄拥有金瞳特征,身份特殊,受到的待遇也不同于其他人,还得承受属于『神子』的责任。
印象中关于玉泉的部分记忆都只停留在年幼的时候,可那时候的玉霄还没有恢复的记忆,陪伴着她的只有枯燥和无尽的训练,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然而玉泉却不这么想。
“玉霄……是在生我的气吗?”
青年脸上笑意未减分毫,只是原本温柔的嗓音,此刻却变得逐渐低沉:“我知道无论怎么道歉都没有用,你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我不希望你因为那个所谓的『诅咒』被培养成一个工具!一个没有自我,只会执行指令、用来杀死鬼舞辻无惨的工具!”
“我甚至以为你终于不堪忍受这一切才选择了逃跑!”
他突然抓着玉霄的肩膀,整个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和刚才那个风度翩翩的俊雅青年形同陌路,似乎这样的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玉霄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肩膀,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安静地注视着他。
“所以呢?”
樱色的唇瓣轻启,少女缓缓说道。
“难道兄长大人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吗?”
玉泉浑身一震,愣在了原地。
对于他的反应,玉霄却毫不在意。
诅咒也好,家族也罢,过去的经历和记忆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完成『任务』,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会去做,哪怕是死。
可是在看到向来以温和着称的兄长,居然还会有如此情绪失控一面,玉霄的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眼中神色除却难以置信以外,为什么……会如此令人感到悲伤呢?
就仿佛要哭了一样……
“有时间说这些话,兄长大人不如多替父亲大人分担点家业吧……您很快就是新的家主大人了。”
玉霄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说完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生怕再多被他看一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愣在原地的玉泉才渐渐回过神。
「玉霄……」
望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玉泉默默攥紧了拳头。
「这便是你的回答吗……」
暖风拂过,青年月白的长发随风轻舞,玉泉原本冷峻的脸上,忽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琥珀色的眼中情绪深沉复杂,令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