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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开始了。

我感觉到久违的饱腹感,可这一次,我似乎…并不开心。

他变得变本加厉,不只是城里的人,连经过的修士、旅人……也难逃一劫。

可我没有理由怪罪他,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像是一个漏斗,我的这副身体始终不能填满,只能日复一日的需要食物来维持。

可我怎么这么心慌呢?

我想,真要是算的话,其实这城里的人都是罪人,因为他们选择了沉默、包庇。

功真的大于罪吗?

我不清楚,但城里的人都是那么默认的。又或许,还时候未到………

人是自私的,在没有触及双方利益时,谁也不会主动走出那个包围圈。

我见过的大多数的人,是主动把女儿卖进城主府的,当他们拿到钱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里就没有了女儿的身影,只剩下贪婪,觉得应该要价还可以再高一点。不,或许一开始就不把他们的女儿放在眼里。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女儿是累赘,早晚都要离家,说到底是帮别人养,唯一的用处就是嫁给一个好人家,得到一笔钱财。

我讨厌这些话,更讨厌他们的态度。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从出生就被定义的、明码标价的物品。

他们是贪婪的,那些…外来的年轻女子,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和默许,不可能就这么成功的永远留在城主府。而他们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一点‘利益’。

他们总说女子生来无用。对于那些途经到这里的一些厉害的有名的女修士,他们表面恭维,像极了一条狗,可背后又总是诋毁、揣测她们,污言秽语更是信手拈来。

他们说,再厉害又有何用呢?说到底就是一个女人,早晚是别人的。

他们说,不嫁人是因为没有人要吗?

他们在背后随意的对那些女子评头论足。

他们哪里来的脸,会觉得那些身处高位的样样优秀的女子会低头看深渊的他们一眼。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一群恶心的癞蛤蟆。

真的很脏,那是我第一次杀了人。

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阿陆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没有责备,甚至有点赞赏。他拉过我那只刚刚杀人的手,一点一点的仔细的擦拭血迹,我这才注意到,我的手都是颤抖的。然后他又抬手抹了抹我湿润的眼角,我学会哭了,很难受,我不喜欢哭,我不想哭。

他把我抱进怀里,这是我最喜欢的动作,很安心,我闭上眼睛蹭了蹭,惊恐心慌的情绪正一点一点的消散。他安慰的对我说道:没事,只是死了几个无用之人罢了,不会有人在意的。他说,他很高兴,我成长了,我学会了保护自己。他温柔的叫我阿云,并不在乎我一直冰冷至极且微微僵硬的身子,紧紧的抱着我………

阿云,柳城的千金,并不受喜爱。和陆逊从小就订了亲,可天不遂人愿,成亲前一个月,他出意外走了,而阿云对此并不知晓,对于她这个有娃娃亲的新郎官,她也只是小时候匆匆见了一面而已。于是理所当然发生的,作为陆逊的叔叔,虽然她不受宠爱,但到底是柳城的千金,不能得罪,于是为了利益,陆逊的表弟替他去世的哥哥娶了她,从此不再有名字。

他倒是没有多大抵触,家族里有意重点培养他表哥,让他当这个一城之主。而他本就是他表哥的影子,从小被放养在表哥身边栽培,替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是表兄弟,其实就是一个门客、奴仆。如果这次不是表哥突发意外横死,他们会想到长的有点像的他吗?大底不过是表哥走了,但他的基业还在,而离表哥最近的他是最了解的,不过是为了利益。说不定…下一个意外横死的就是他了。

该怎么说表哥的这个小娘子呢?不,现在是他的妻子了。早听说柳城普遍的重男轻女,女人在那里没有一丝地位,但这也太没有地位,太寒酸了吧。刚见面时,她素面朝天,一身稍微精致的衣裙十分朴素,身边就一个丫鬟,还有一个,也不过是来谈生意的。而她自己就带了一个木盒子和一个较大的箱子,听说装的是平时要穿的衣裙。啧,真是可怜。

他挑开新娘的盖头,不得不说,这小妻子长的还算不错。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吧。

见对方一直盯着她,她有点害羞的垂下头,手指紧张的无意识的搓衣角。

她在害怕。

他几乎一眼看出。

他叹了口气,算了,已经够可怜了,不欺负人了。

从衣柜里拿出早已准备的被褥,在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睡了。

似乎对方疑惑和探求的目光太过于灼热,他重新睁开眼睛,歪了歪头,看向婚床上一直坐的端正的新娘,好笑的勾了勾唇,说道,还不睡吗?还是…需要人哄?

他看见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连鞋都顾不上爬上婚床,整个人都被盖住,忐忑又有的羞涩,连话都说不利索,她回答他,我…我睡好了,我…我并不需要哄,谢谢…夫君。

她似乎有点有趣。

她有一个坏毛病,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挑不出一丝错误,这偏偏让他很不爽。

他气急的把她拉到他腿上坐着,肉眼可见的,她的脸红了,他忍下逗弄的心思,严肃的盯着她。他告诉她,他们是夫妻,并不是主仆,他不管她在柳城是怎么样的,但这里是百家县,是他的地盘,她可以做自己,他并不需要她的伺候。

其实他已经提了好多遍,但还是改不掉她这多年的习惯。但没有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她,纠正她。

她又愣住了,这一次,她开始退步,忐忑不安的问他,是不喜欢她这样吗?

他叹了口气,无奈想算了,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对,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喜欢你对我撒娇,我喜欢你耍小脾气,我喜欢你管我,我喜欢你陪着我,我喜欢你对我的态度只是对待自己夫君,而不是其他任何的身份。

她垂眸沉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她开始有了改变,变得活泼起来,也会耍小性子………

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小娘子。

她做事情井井有条,几乎不见错误。偶尔与她相聊时,他发现她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有抱负、有志向,只是可惜,出生在那么一个家庭,她的身体已经被养废了。

她几乎是脆弱的。

他揉了揉眉间,很累,他不仅要对付那些外城的虎视眈眈,更要防备家族内部里那些利益熏心、狼子野心的人。一抬头,他的小娘子正在帮他处理公文。很奇怪,刚刚还觉得十分疲倦,现在只剩下了安心和高兴。

她叫他阿逊,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因为这不是他的名字,他不想在家这个最轻松的地方,都还不能做自己。她陷入了沉思,试探性的喊了一句阿陆,她问他,可以这样叫他吗?

于是他有了名字,他叫她阿云,她叫他阿陆。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的小娘子被下了毒。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说,夫人,不要丢下我,我真的只有你了………

以前,他对生命都是漠视的,包括自己的。可后来遇见了她,他第一次感到害怕,第一次审视这个他以往并不喜欢的世界,第一次想好好的活一回,和她。

他疯了一样打算鱼死网破,‘’整顿‘’家族里的那些人,僵局打破,应该说,他们把手伸向他的夫人的时候,就注定是硬碰硬的局面。

下毒的人抓到了,是被收买的她身边的丫鬟,那个丫鬟是埋怨她的,因为觉得倒霉,摊上了她这么一个主子。她曾放她离开,可丫鬟不愿。丫鬟说,比起柳城,更想留在她的身边。

真可笑,‘利益’真是最会蛊惑人心的东西。

他杀了人,他明明答应过她,要做一个好城主,要少沾血的。他派人四处寻找解药和名医。

她的命吊起来了。

可终究没有彻底解决。

她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起来脆弱又憔悴,他其实跟她一样,都很爱哭的。

她的夫君真的变了。

开始变得早出晚归,身上总是带着疲倦和伤。

她的身边出现了很多人,她知道,那是保护她的,可这毫无自由的、被人监视的生活让她想起了她在柳城的日子,充满了窒息,但如果是他的话…她可以学着忍受。

他们的交流逐渐变少,几次她想要搭话,总是会被打断。

可是………

咳嗽了两声,她看了一眼手帕,然后极快的收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抹了抹嘴角,上次的毒,并没有清理干净,她一天比一天更严重了。她知道,她时日不多,她不想连累他,不想看见他为了她疲于奔命。她一直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隐瞒了他好久。

那天晚上,他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进了她的房间,紧紧的满足的抱着她。

他说,事情解决了,蛀虫都清理掉了,不会再有人打扰她,不会再让她出事第二回。

她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她心疼他,她害怕了,她走了以后,谁来爱他,谁来心疼他,谁来照顾她。

倒霉的人会一直倒霉,比如她。

她咽了咽喉咙里的血,哑声对他说道:我们成亲吧,我想嫁给你,我不想留有遗憾。

他笑了笑,说,我们不早就是夫妻了吗?你不是已经嫁给我了吗?还是说,要反悔。

遇见你,是我最幸运、最不会后悔的事,我只是…想嫁给心爱之人,想嫁给阿陆,不是嫁给陆逊。这是她的原话。

她能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抱着她的身子一僵。

傻瓜,她早就知道了。

傻子,我们其实见过面,与陆逊的第一次见面,同样是与他的。他站在陆逊身边,她注意到了。

他们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酒没有完整的喝下,清凉的酒忽的变得浑浊,她拼命的想要捂住口鼻,但怎么也止不住咳嗽,还有那不断流出的血。

她尽力了,今天可是她最美的样子,嫁给她最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再给她一点时间好好告别呢?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

最后看见的一幕是他惊慌失措和惊恐的脸,还有满脸纵横的眼泪。她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喊哑的声音,可惜,没有用了,谁来都救不了她,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

死亡是早晚的事,特别是对她来说,在没有遇见他之前,她曾麻木又期待的等待,遇见他之后,却只剩下了无助和害怕,她害怕死亡的到来。

她又一次吓到他了。

她想为他擦拭眼泪,却再也没有机会………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永远都是他的那张脸。

我沉默的任由他扶起瘫躺在床头,第一次对他没有了热情。

我突然清醒。

我不是城主夫人,也不是阿云,梦里的那些经历不是我的。

所以…那些梦是在提醒我认清自己,不要过界,还是让我分不清,彻底变成她。

又或许是可怜…他们的爱情无人知晓。

他如往常亲热的叫我阿云,奇怪,一个名字而已,我竟然能难过。

我闹了脾气,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他哄着我,任由我胡闹,他真的很宠溺我,很听我的话。也是因为如此,我才难受至极,她问我要叫什么名字。

呵,我才发现,我连名字都没有。

就连身体、情绪、爱好,都不是我的。

我开始疏远他,却又总是忍不住心疼他,想要靠近他。

是这个身体的情绪吗?真是讨厌,自己不能来爱吗?

害的我现在这么难过。

我不要和她做朋友了,我讨厌她,也…讨厌他。

讨厌这对夫妻。

夫妻?对,他们是夫妻,生同衾死同椁的夫妻,而我又算什么呢?

我第一次有了打消做人的念头,我还没有完全学会做人都已经那么累了,还是…不给自己找罪受了,其实,做一缕任何人看不见的风也不错,不一定要做人。

我希望他收手,却为时已晚。

我不应该给他希望的。

如果不是我,他或许…会绝望到放弃,就不会有后面的错事,就不会沾了这么多的血。

我会纠正我的错误,还有…我和他。

死…应该不会比现在还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