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语塞
“我……”我一时语塞,沉默了半天说:“我绝对不是想打击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事情,再说,今天我来,也不是专门为这个来的……”
“哦……”陈静看着我:“你是为……”
我定了定神,看着陈静:“你现在是新闻部的负责人了,责任重大,守土有责,我想,你应该会明白你身上肩负的担子……”
“嗯……”陈静点点头:“可是,我不想担负这个责任,我不想做什么负责人,我宁愿做你的助手……”
“现实一点,面对现实,”我说:“报社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想你也是知道的,你的个性太耿直,做事很豪爽,这是个优点,可是,有时候也会成为缺点,容易得罪人,今天我来,是想提醒你,说话做事要小心再小心,工作要仔细再仔细,别出什么纰漏,别让人抓住小辫子……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和你说这些的,我自己都没做好,出了大漏子,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从我身上接受教训,引以为戒……”
“嗯……”陈静点点头,又看着我:“你是说,你这次事情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被人告发的?”
“我不知道……”我说:“不管是不是被人告发的,我们只要自己做事慎密,让人家无懈可击,就是有人想暗算,也抓不到把柄,这不是更好吗?其实,百密难免一疏忽,你就尽力去做好吧,尽量不要让人家钻了空子……”
“嗯……我会努力去做好的,我会注意的,”陈静点点头,又说:“今天刘飞给我们新闻部开会了,现在刘飞可神奇了,说话举止都带着领导的架子,今天开会的时候还专门拿你做反面教材教训大家,我气得当时就差点和他顶起来……”
“不要和他顶,这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说:“他现在牛有牛气的资本,他有他的底气……学会忍耐,学会服从,做好自己的事情,单位里其他的工作之外的事少掺和,不该说的话不要说,看不惯的东西学会放在肚子里……”
“嗯……我听你的……”陈静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感激,还带着迷惘和失落,一会说:“那……那你以后就不在这里住了?你们……你们结婚了,就是成家了……你……你们……很快就会举行婚礼仪式了……”
“嗯……”我点点头。
“唉……”陈静颓废而疲倦地叹息一声,又捂住了脸:“我……我终究是没有战胜她,我终究是败了,我真失败啊,真失败……我败得一塌糊涂……她好幸福,她真幸福啊……”
“别这么说,我和小许是9年的关系了,我们两家早就认可了,我们迟早是要走着一步的……”我说:“再说,像我这样的人,属于破落户,也配不上你,你应该有你的生活,你应该有更好的男人,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我忘不了你……”陈静又哽咽起来:“怎么办?我这几天脑子里都是你,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你,我怎么办?我无法忘掉你……坐在这个办公室里,我就好像看到你在我对面,就好像又听到昔日的欢声笑语……我该怎么办?我没有了指望,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快乐,我的命为什么会这样……”
说着,陈静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心里也不好受,这个女孩对我如此钟情深情,让我感动,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也是无奈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坐在那里看着陈静哭泣。
陈静压抑地哭了许久,慢慢才安静下来,放下手。
看着陈静哭红的眼睛,我叹了一口气,递过纸巾。
陈静接过纸巾,擦干眼泪,看着我,说:“你……我知道你最近心里很苦,她和你结婚,应该是为了安慰你抚慰你,她对你真好……而我,确是那么自私,想到那个歪主意……唉……不说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想先休整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态,之后再说吧……”我说:“现实已经是这样了,我必须面对,也只能面对,我想,我要在一个新的圈子里生活了……或许,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陈静抿着嘴唇,紧紧咬着嘴唇,半天没做声,一会说:“谢谢你今天来看我,谢谢你还记得我,关心我……我会永远记得你,不管今后见不见到你……”
“别这么说,又不是生离死别,”我故作轻松地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不管如何,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还会想着你,永远想着你……我得不到你,可是,我有想你的权力,谁也管不到我……”陈静的口气充满了倔强。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时,楼下响起汽车喇叭声,老三在催我。
我站起来:“老三的车在楼下等我,我要走了……”
陈静也站起来,伸头看了看楼下:“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送了,”我对陈静说:“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小心从事,提防小人,多长个心眼……”
“嗯……”陈静停住脚步,点点头。
然后,我冲陈静点点头,下楼,上了老三的车。
老三发动汽车,离开报社院子。
出门前,我又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窗户,陈静正趴在窗台看着,不停用手抹眼泪。
我的心里有些慨然。
老三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突然问我:“你来就是为了专门来看陈静?陈静哭哭啼啼的,什么意思?”
老三也看到了陈静在窗口哭。
“我是想和陈静说个事情的!”我说。
“我提醒你,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晴儿是你的妻子了,记住自己的身份!”老三阴沉着脸:“我警告你,别对不住晴儿……”
“我知道,我没那意思,她哭是她的事情,又不是我让她哭的,她要哭,我有什么办法?”我说:“我当然明白我的身份,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我当然会对晴儿负责,我知道我的责任和义务……”
“那就好,”老三换了个口气:“我早就看出来陈静对你有那意思,不过,你一直做的不错,没对不住晴儿,否则,我早就把你废了……陈静人不错,但是,再好,也和你不合适,因为你已经有主了,你没资格再去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了……人,总不能做什么都放纵自己的情感,凡事都是有限度的,有约束的,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这么冷酷,必须得接受现实……”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老三接了一个电话。
“嗯……我现在正和我的哥们江峰在一起的,我送他回去休息……”老三对着大哥大说着。
我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
“嗯……好的,好的,知道了……我送完江峰就没事了,我就回宿舍了……”老三说着,边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没兴趣关注老三。
“好的,好的……”老三说完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老三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唉……真烦人,这么晚了,还有客户骚扰……”
我看了一眼老三,觉得老三打电话的神态有些做作,显得不大自然,话说的有些多此一举。
但是,我也没多想什么。
到了宿舍,老三回去。
我洗洗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直奔长途车站,坐上了开往台州的长途卧铺大巴。
颠簸了10几个小时,当夜幕完全黑了的时候,大巴抵达台州长途汽车站,台州到了。
我就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明天再做其他打算。
第二天,我起床吃过早饭,出了旅馆,看着台州市区川流不息的人群,茫然了,柳建国在哪里呢?
我买了一份当地的地图,按找地图的标志,决定从当地的派出所入手,查找办理暂住证的资料。
我先去了最近的一家派出所,到了户籍办理处,说明来意,出示了我的身份证,请户籍员帮忙查找有没有办理的一个叫柳建国的暂住证。
可是,那女警察根本就不鸟我,说不给查。
我急了,好话说尽,她就是不理我。
我突然想起口袋里有带的记者证,还没交回报社,忙掏出来,说我是记者,是帮助读者寻亲的。
我的记者证帮了我的忙,户籍员接过去看了半天,对我的态度好了起来。
我趁热打铁,说这是一对失散25年的亲姐弟,现在发现了线索,弟弟就在台州,姐姐在北方,我是出于记者的道义和责任,帮助寻亲。
户籍员听我说完,点点头,给我查找,半天之后,结果说没有。
从派出所出来,我没有泄气,决定一家一家跑派出所,只要柳建国在当地办了暂住证,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于是,我带着满腔的希望,又踏入了下一家派出所,拿出记者证,如发炮制,果然这家派出所也给查询了。
可是,结果,仍然是查无暂住的此人。
我不放弃,继续奔波到下一家……
当天,我跑了7家派出所,都没有查到。
第二天,我继续跑派出所,市区剩下的9家派出所也被我跑到了,同样没有。
第三天开始,我扩大范围,开始到台州下辖的各个县里去跑,先跑县城的派出所,再跑乡镇的派出所。
白天一大早,我带着新的希望出发,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10天之后,我跑细了双腿,跑遍了台州的山水,跑遍了台州所有的派出所,都没有找到柳建国的影踪。
我带着疲倦的身躯又回到台州城,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游动,心里极其失落。
这一天中午,我正在路边一个小摊上吃饭,一个发广告传单的递给我一张传单。
我心里突然一动,有了。
第2376章 敬候佳音
我吃完饭,找到一家广告公司,加急印刷了10万份传单。内容就是寻人启事,标明了柳建国的身体外貌和年龄特征,留下了我住的旅馆的地址和电话,同时狠狠心,悬赏5000元给提供确凿线索者。
我雇佣了10个民工,没人50元钱,去给我发传单,到各个闹市区。
我自己也带着传单,到市区各个公告栏去张贴。
忙乎了一整天,我回到旅馆,敬候佳音。
果然,很快,反馈过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5个电话,说见到了我描述的人,地点却不同。
第二天,我兴奋地起身去和提供线索者联系,去找人。
第一个市区的菜市场附近,是个买菜的,我去了一看,不是。
第二个是在粮库里扛袋子的,我一看,也不是。
第三个是送报纸的投递员,同样不是。
第四个是郊区的农民,不是。
第五个是蹬三轮车的,不是。
跑了一天,我带着满怀的失望和疲惫回到了旅馆,一头栽倒在床上。
第二天,我接到了更多的电话,提供了更多的线索。
我立即出发,继续去验证,结果,奔波了一天,仍然是失望而归。
第三天,我继续。
第四天……
一周过去了,我毫无收获。
夜晚,躺在旅馆的床上,我心情很抑郁。
今天提供线索的电话没有了。
这几天,总共有86个寻人线索,我去见了86个貌似柳建国的人,近的在市区,远的在县里,甚至有的在深山密林处的小山村,却一个都不是。
我不由有些灰心。
我知道,再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但是,我决不能放弃。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台州日报社广告部,要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
“我们报社下辖日报和晚报两种报纸,广告综合办理,你打算在那个报纸上刊登?”广告部的小姑娘对我说。
“日报晚报都登!”我说。
“日报除了一版不可以登,2-4版都行,你想在几版刊登?”小姑娘继续问我。
“三版的分类广告!”我说。
“晚报呢?”
“我要一版的报花位置!”
“刊登几次?”
“一周2次,周二和周四刊登,暂定一个月!”我说:“如果一个月后需要,我会给你们打款,继续刊登!”
同时,我把刊登的内容给了小姑娘,内容很简单:柳建国,我是江海的江峰,有紧急重要事情找你,见到后速回江海,和我联系。
联系电话我留了老三公司的,还有老三的手机。
小姑娘看完内容,开始办理手续。
“请一定按时刊登啊,别漏了!”我说。
“好的!没问题!”小姑娘很快就算好了价格,开出了合同,我签字付钱。
“明天第一次刊登,请注意留意报纸!”小姑娘告诉我。
我点点头。
我无须看报纸,这年头,报社还是比较讲究信誉的。
出来后,我又去了当地的广播电视报社广告部,办理了同样的广告刊登手续。
办完这些之后,我想我该离开了,或许最后的媒体广告努力能给我带来惊喜。
找不到柳建国,我绝不死心。
出来接近20天了,时间已经到了10月底,晴儿学习也快结束了,柳月出去办事情不知道回来没有,她应该是回来了,出差哪里有这么久的。
这20天,我在台州,每日奔波都在上百公里,走遍了台州的大街小巷,山山水水,踏破了一双运动鞋,脚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在菜市场的时候称了一下,整整瘦了20斤。
我现在变得又黑又瘦,但是人结实了很多。
离开台州前,我找了一家洗浴中心,好好吸了一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理了理蓬乱的长发。
离开台州,我却不想直接回去,我又南下去了温州苍南,我想再去柳月的老家看看。
经过4个小时的旅途,我到了苍南柳月的老家——江月村。
大海边静悄悄的,微微泛起波浪,海边的松树林依旧苍翠茂密,仿佛这里没有秋天的踪影。
那座白色的房子依旧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周围静悄悄的,海风吹来,松树林发出飒飒的声音,轻轻簇拥着这座白色的小楼。
周围没有一个人,这里仿佛是尘世之外的一片净土。
我站在柳月的房子前,看着房子前面的江月村,看着附近的那一片被风月吹残的残垣断壁,心里波澜起伏。
在柳月的房子前,我站立了很久很久,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然后,我去了后山。
后山的路长满了杂草,看不出小路的痕迹。
很显然,这里没有人常来,没有人走动,日久了,就长满了荒草。
天空阴沉沉的,海风吹来,带着腥咸味道,还有一股阴阴的湿气。
我找了一根棍子,拨开厚厚的高高的杂草,往前走。
走了半天,我到了柳月的乡亲父母的坟墓前。
和几个月我来之前相比,这里更显得荒凉萧条,坟墓周围和上面都是荒草,显然这几个月没有人来维护坟墓。
想想也难怪,这里的人都没有了亲人,唯一的幸存者也不在这里,谁会来这里看呢?除了我和柳月。
我站在三座大小不一的坟墓前,矗立着,听着阴风阵阵。
这时,我看到坟墓的后面,有一把生锈的铁锨。
我走过去,拿起铁锨,开始清除坟墓周围的杂草,将它们铲除,堆积到附近去。
然后,我又从附近运土,先给柳月的乡亲坟墓培土,然后给柳月父母的坟墓培土。
新土覆旧人,很快,坟墓上的荒草被我用新土覆盖住了。
然后,我用铁锨将新土培结实。
整理完这些,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柳月弟弟的坟墓。
这座坟墓现在不需要了,这不是柳月弟弟的坟墓,柳建国还在人世。
我这样想着,心里说着,挥舞铁锨,就开始平坟。
很快,坟墓被我铲平。
干完后,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周围荒芜的山地,听着附近嗖嗖的阴风,突然打了一个寒噤。
我坐在柳月父母坟前的石碑前,点燃一颗烟,静静地抽着。
在这个荒野山丘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孤零零的两座坟前静坐。
抽完烟,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规规矩矩站正,按照北方的习俗,冲着柳月父母的坟墓跪下,重重地磕了3个头。
然后,我跪在石碑前,抚摸着石碑,久久注视。
我心里默念着:伯父、伯母,二老安息,天灾**,实难预料,然而,二老的后裔仍然健在人世,您们的女儿月儿还在,你们的儿子阳阳也在,只是,他们现在仍然互相不知对方在人世间……二老恐怕也不知道阳阳还活着,今天特来告知……月儿和阳阳,一定会团圆,二老放宽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姐弟俩在一起,让饱受人间苦难的这一对姐弟重逢,让柳月悲怆多难的心灵得到安慰,让阳阳孤苦伶仃的心灵得到温暖……
海风吹来,山风阵阵,阴气逼人。
我的心在悲凉和慰藉之间起起伏伏,心绪难平。
良久,我又站起来,后退两步,重新跪下,又磕了3个头。
然后,我站起来,慢慢后退,慢慢离去。
然后,我北上返回,带着失落和希望。
第二天晚上11点,我回到了江海,回到了晴儿的宿舍。
回到宿舍,我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传呼机。
先看到了晴儿的传呼:峰哥,在吗?我下乡实践活动结束,回西京继续学习了。
又看一条,晴儿的:峰哥,怪不得你不给我回电话,问了老三,才知道原来你出去散心去了,去吧,好好玩,开心点,我爱你!
翻了一下,又一条,还是晴儿的:峰哥,学习快结束了,11月2日结束,我们很快就要团圆了,嘻嘻……好想你,亲爱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看到。
我算了下,大概再有几天,晴儿就好回来了。
我继续翻看未读信息,看到了柳月的。
第一条:江峰,我的大哥大修好了,你还好吗?
第二条:问过老三,得知你外出旅游散心,祝好心情,我在外办事的。
第三条:事情办得不顺利,我请了年休假,继续在外地办理。
我一愣,柳月办理什么事啊,请了年假,看来不是公事啊,是私事!什么私事啊,这么麻烦!
我继续翻动信息,这一条是今天晚上8点的:我回来了,好疲惫,好困……不知道你看到我的这些信息没有,回来没有!
我一怔,好巧啊,我回来柳月也回来了,这么说,柳月也是出去了20多天啊,我的事情办的不顺利,只是不知道她的事情办理的咋样了!
我一阵冲动,突然现在就想去找柳月。
我跑到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拨了柳月家的电话。
一会,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小红,声音轻轻的:“喂——您好。”
“小红,是我。”我说。
小红听出了我的声音:“江大哥,你好。”
“你好,小红,柳月在家吗?”
“嗯……柳姐在家,睡了,”小红说:“柳姐晚上才回家,一回来洗完澡倒在床上就睡了……”
“哦……”我想柳月一定很劳累,很疲惫,如我一般的疲倦。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打扰柳月很不好,柳月这么累,应该让她好好休息。
“江大哥,你找柳姐接电话吗?”小红低声说,好像怕惊扰了柳月的休息。
“嗯……不了,”我改变了主意:“不打扰她休息了,明天等她起床,你告诉她一声说我出去散心回来了就行了,让她好好睡吧!”
“嗯……好的!”小红在电话那端打了个哈欠:“我刚收拾完房间,洗完衣服,我也要睡了……”
“好的,再见,小红。”
“咱见,江大哥,明天我会告诉柳姐的!”小红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又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我脱衣上床,靠在床头,找出柳建国写的那张纸,又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