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本公子让你两条腿……”呃,这么让的话,和他现在瘫在地上有什么区别?
孙又邈大笑,拍手道:“洞外的人还是这么有趣。指望老夫放了你们,别做梦了。”
月溪哀求道:“医者仁心。小女的亲人如今生命垂危,只有神医的“死得慢”才能救他一命,小女不是有意冒犯神医,实在是情况紧急,才……”
孙又邈听得不耐烦,道:“老夫不救人。老夫问你,你为何说老夫是神医,又是如何一口咬定老夫的那些个药丸是灵药?”一,若说这二人是冲着他孙又邈而来,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知道他这二十年来居然一直隐居在江城,连他唯一的师弟周礼安也不知道,这二人是如何知道的?二,若说这二人是冲着他的药而来,那就更不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见识过这些药丸的威力,何况这二人?
月溪老实交代:“因为小女吃过,知道这些药丸灵得很,而能做出这些药丸的,当然是神医。”
“哦,哪一粒?”
“呃——“死得快”。”
“胡说!这药丸若是灵的,你吃了“死得快”,还能这般活生生地与老夫对话?”
月溪答不出。
“回答不上来吗?那就好好想,老夫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孙又邈一只手托着头,侧卧在石头上,神情自若。
“你这老头儿奇怪得紧,被人赞是神医倒不高兴了。老头儿,我先问问你,你到底是个神医,还是个庸医?你做了那些个药丸。到底是为了救人还是害人?”玄奕问道。
孙又邈一怔,没有接话。
“神医,小女求你,放了我们。小女的亲人正等着……”
孙又邈打着哈欠,翻了个身,道:“都说了老夫不救人。放不放你们,是老夫的事。你只要回答老夫方才的问题就行。”
“臭老头儿。倔老头儿,狠心的老头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道理你不懂吗?活该你一个人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洞里,无儿无女……”玄奕骂骂咧咧。
月溪示意玄奕住口,道:“神医。小女说的全是实话,只是神医不相信而已。”
“那就说个老夫信的。”孙又邈轻描淡写。
“我……好吧。小女说了,只是神医若听不见,就不能怪小女欺瞒了。其实小女是前世吃了神医的“死得快”自尽身亡,如今是重生过的人生。”
果然。孙又邈没有反应,好象没听见一般。
玄奕翻着白眼嘟囔着:“说了实话,听不见。不说,又难为我们。真是个麻烦的老头儿……”
“谁说我听不见?不就是重生吗?”孙又邈从石头上下来,走到二人跟前。
这下,月溪与玄奕不仅面面相觑,更是双双惊讶地连嘴巴都忘了关起来。
孙又邈不理会二人的讶异,而后做了一个让二人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举动——脱玄奕的衣裳。
“喂,色老头儿,你要干什么,小心本公子宰了你啊……”玄奕气急败坏,扭着身子,无奈双腿动不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上衣被孙又邈剥去。
孙又邈瞧见玄奕胸前的两块黑斑,笑了:“还真的是!”
“看就看,不许摸啊!笑得那么猥琐!”玄奕气红了脸。
孙又邈看向月溪:“你的呢?”
月溪明白他指的是黑白无常的脚印,于是撩起额发。
“神医莫非也是重生过的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又邈不置可否:“老夫相信你们说的话,你把方才偷老夫的药丸交出来,老夫就放你们走。”
月溪不由向后缩了一缩,道:“神医,如今你既知小女说的是实话,为何还不让小女去救人呢?小女真的要去……”
“要老夫说过多少遍,你才能听得明白?老夫不救人。”
玄奕恼了:“你这个老头儿到底是不是个大夫?哪里有大夫不救人的道理?你能造出这些神奇的灵药,偏偏要藏起来掖起来,古怪得紧!”
“救人的药,也可能是害人的药。神医,和庸医,只在一念之间。”二十年前,他曾经救过一个女人,却令那个女人落下终生的残疾,过着见不得天日的生活,他从此发誓,不再救人。
“你害过人吗?”玄奕听出他的言中之意。
孙又邈不语,又坐到那块石头上,望向洞外。
月溪仍恳求着:“小女不知神医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不救人”那样决绝的话。但是神医,你有没有想过,若因为一次的失误,就将自己的绝世医术深埋在这洞穴中,那么神医就不仅是囚禁了自己一生的技艺,更是斩断了无数病患生的希望。”
“我没她那么好心,本公子只说一句。老头儿,你若因了一次失误,就不再行医救人,那么,但凡知道你的人,一说起你来,只会记着你最后的那次失误,而全忘了你以往救过多少人的性命。”
玄奕的话似乎触动了孙又邈,他偏了偏头,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说……”
“再去救人啊!你只要不停地救人,人们自然会忘了你先前的那次失误,而只会记得你救了多少人!”
孙又邈沉默半晌,笑道:“说的有点儿道理。不过那粒“死得慢”你们还是不能带走。”
“为什么?”既然有道理,为何还不让她去救人?
“因为“死得慢”和“死得快”都是夺人性命的毒药。“死得慢”当然不是指不用死,而是指,以疼痛至死的方式死去,过程会很慢,但结果都是死。”
月溪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都是死吗?
“不过老夫可以随你们走一趟。”
※※※
当月溪和玄奕把孙又邈带回林家时,日熙总算松了口气。一大早,他发现月溪不见了,以为她会去做傻事,慌了神。
当月溪看见欧阳晟还躺在厢房里时,也松了口气,她真怕欧阳家的人来把他接走,那就麻烦了。
孙又邈独自进了厢房。
日熙想问月溪,又怕刺激到她,几次欲言又止。
月溪明白日熙的心情,道:“大哥,你相信小溪,小溪真的没有疯。”
片刻,孙又邈走了出来。
“神医!他怎么样?他没死,对不对?”月溪迫切地希望有人能证实她的猜测。
“这位公子不是没有死,也不是死了,而是假死。”
“假死?”三人谁也没听说过这个词。
“一个人气竭,力衰,心跳无,却仍有脉象,只是常人很难摸到,以为他死了,就是假死。假死不可称为死,因为他体内的血液仍在流。可是也是死,因为无药可救。他无法进食,无法饮水,不出三日,还是会死。那时,假死就会变成真死。”
月溪的心头如同被重重打了一拳!天旋地转,她痛得弯下腰来。无药可救,无药可救!连神医都说无药可救!这么说,她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她连自欺欺人的机会也没有了!前世,她还可以以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可是今生,她该怎么办?一直压抑在内心的恐惧和悲痛,此时就如决堤的河水,喷涌而出。
另外三人则惊愕地看着月溪的脸!
月溪感到两股凉凉的东西从她的眼眶涌出,顺着脸颊流下,她用手去抹,全是黑色的!
孙又邈突然想到什么,用头撞向墙壁。
※※※
“咦,孙神医?”黑白无常正在赶路,瞧见孙又邈,冲他招呼。
孙又邈黑脸道:“你二物又作怪了是不是?”
黑无常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怪物,不作怪做什么?”
“人间一个额头上有脚印的姑娘,和一个没事儿喜欢骂人的公子,是你二物所为吗?”孙又邈长话短说。
黑白无常自然明白孙又邈问的是林月溪和傅玄奕,二物不敢隐瞒,把两次踢回月溪,一次踢回玄奕的事说了一遍。
二物说完,见孙又邈若有所思,心中都虚了几分。
黑无常道:“孙神医,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两个凡人,特意下来寻我们的吧?我们是把那二人踢了回去,但也是被逼无奈的呀。那个林月溪,哭起来没完没了,那个傅玄奕,骂起人来没完没了,我们实在没办法,才小施法力而已。只是没想到,却在上面碰到了孙神医。”
白无常接着道:“当初地狱不堪重负,阎王说有孙神医在人间,治病救人,可以缓解地狱不少压力,于是赐你一纸通行证,让你能自由穿梭阴阳界。地狱谁不知道孙神医与阎王交情不一般?我们只是一时好奇,好玩,也没存什么坏心,孙神医问什么,我们都乖乖地招了,孙神医可千万别把这事儿捅出去。”
孙又邈怒道:“这还叫没存什么坏心?好好一个姑娘,偏偏毁了人家的面相,又夺去人家的眼泪,还叫没存什么坏心?”
黑白无常连忙求饶:“孙神医息怒。我们话还没说完。”
二物对了个眼色,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终于,还是白无常开口了。(未完待续)
ps:因为急着结尾,埋了好久的“孙又邈”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出场了,又不咸不淡地表演了,哎,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