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比就比!”欧阳晟爽快地答应,也脱去鞋袜和外衫。
“喂,太冒险了,万一那边有什么……”月溪还想阻止,二人哪里肯听,只丢下一句“放心吧”,然后争先恐后地跃进泉眼。
月溪无奈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泉水中,怎么欧阳晟一和玄奕在一起,就瞬间被拉低了脑力,从一个成熟稳重的,变成一个冲动幼稚的?或者说他原本就是如此,只是长期以来伪装得太好了?
日熙莫名地听着三人对话,直到那二人跳进泉眼,他才意识到他们方才在说什么。
“小溪与这二人相识多久?”
“尚……尚不足一年。”
尚不足一年就有这样的默契?日熙心中有疑,但也没问,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只要那二人都是真心待月溪就成。
兄妹二人找了处凉荫坐下,一边闲话一边等。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还不见二人出来。日熙见月溪渐渐焦急,怕她上火,于是对她道,天热,想喝些凉汤,让她拿去。月溪想起杜心雁还一直在厢房里,她交代日熙在此候着,不要走远,然后返回家中取绿豆汤。
此时临近申时,烈日正浓,庭院里的树木一动不动,只有枯燥的蝉鸣声传来。她一边拿手扇着风,一边走到厢房。厢房内静谧一片,杜心雁半卧在床头,闭着眼,正在小憩,夏姑俯在床边,似也熟睡,桌上放着一个空空的砂锅。红绣坐在旁边,一只手托着头打盹。应当是红绣送来绿豆汤,几人喝完,倦意袭来,便都睡去了。
她没多逗留,向厨房走去。去厨房的路上,经过震东的厢房。房内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她探头望去。原来是震东和阿凯在斗象棋!估计战事正酣,二人都是双眉紧锁,屏住呼吸。生怕自个儿的哪一个布局被对方瞧了去,生怕自个儿的哪一颗“爱子”被对方吃了去。阿凯还有这一面?像阿凯那样的人,居然会在夏日的午后陪着一个半百的老人,聚精会神地窝在房中斗象棋?月溪很讶异。讶异之后,又生出份感慨。人,真的是有很多面,杜心雁在她看来,是一个好排场。不随和,多少有些居高自傲的千金小姐,可是在红绣眼中看来。却是才貌并重的天仙儿一样的人物。阿凯在她看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反骨仔。可是这会儿的他,在震东看来,没准儿是个年轻有为的小后生。究竟如何去判断一个人是好还是坏?月溪想不明白了。
月溪一路若有所思,直到推开厨房的门。她这样推门的举动,把房中的两个人吓了一跳。阿金与绿珠,一人坐了一个小板凳,围着一张小桌子,脸对脸地在喝绿豆汤。见是月溪来了,慌忙站起来,垂着头。
月溪有些莫名,不明白二人的慌乱源于何处。
“还有绿豆汤吗?我送去给大哥一些。”
“哦,有。”绿珠手忙脚乱地盛了一碗,递给月溪。
月溪接过绿豆汤,打算离去,眼角的余光无意扫过方才二人围坐的小桌子,这时她才意识到二人慌乱的原因——阿金与绿珠喝的是一碗绿豆汤啊!
“你……你们?”
面对月溪的惊愕,绿珠又急又羞,眼泪啪啪地往下掉。阿金满面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林……林小姐,几个月前,阿金来橘林帮林公子种防护林,一来二去就和绿珠相识了,从京城回来后,与绿珠在集市上又碰到了,阿金那时见到绿珠,十分欢喜,她……她也很欢喜,所以我们后来又……”
月溪渐渐听不清阿金在说什么,因为她此时已激动得不能自己,阿金和绿珠在一起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绿珠可以不用苦恋大哥至死,阿金虽然个性大大咧咧,但是个忠义肯干的,他定会对绿珠很好……想到这里,月溪乐开了花。
月溪这一笑,倒把阿金弄得更慌了。“林小姐,都是阿金的错,是阿金主动的,和绿珠无关,她……”
月溪收起笑脸,问绿珠:“和你无关?和你无关就是说你不喜欢他了?”
“不……不……小姐,绿珠喜欢……喜欢……”绿珠情急之下,说出“喜欢”二字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旁的阿金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绿珠的表白,只顾咧着嘴地傻笑。
月溪拉了绿珠的手,道:“傻绿珠,急什么,哭什么,你能与阿金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你呢。”
绿珠抹抹眼泪,也开心地笑了。“谢谢小姐。说起来,若不是小姐曾经煞费苦心地告诉绿珠一个道理,恩义不等于情义,绿珠如今也不会明白,明白阿金的好。”
阿金听不懂绿珠在说什么,只知道连忙附和:“谢谢林小姐不怪之恩。”
月溪故意板起脸:“我不怪绿珠,并不代表不怪你。绿珠是我林家的人,你一声不响地,就把人家的心拐跑了,这笔帐我可得找你算!”
阿金挠挠头,笑道:“怎么算都行,只要别告诉少帮主就行。”
“为何?”这是好事啊,阿金为何要瞒着欧阳晟?
“林小姐不知道吗?少帮主如今不住欧阳大宅了,也不去永盛、码头和船厂了。虽然他没有对阿金说过什么,可是阿金知道他定是遇到什么难事。这个时候,少帮主若是知道阿金与绿珠的事,依少帮主的性子,定不会再让阿金出手帮他。咦,林小姐不知道吗?啊,那……完了,少帮主定要怪阿金多嘴了,哎,林小姐……汤,绿豆汤没拿……”
月溪气冲冲地向橘林走去,好个欧阳晟,这么大的事,敢瞒她?那日他来果庄找她,照常与她说笑,还问她如果他什么都没有了,她还会不会这样对他,看来他那时就已经做好了“什么都没有”的打算!他根本就是有心瞒她的!
还未走到橘园入口,日熙、欧阳晟、玄奕三人说说笑笑地向外走来。
欧阳晟见月溪赶来,兴奋道:“月溪,你猜我与玄奕在山后发现了什……”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惊呆了三人。
欧阳晟捂住右脸,莫名道:“你……你打我做什么?”他长这么大,连娘亲都不曾动过他一下。月溪这一巴掌虽然力道并不大,但是,他委屈啊!!
月溪用力把他往门外推去,嘴里嚷着:“你走,你走,你别再来找我了……”
欧阳晟不敢用力,怕把月溪伤着,只好由着她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推来搡去。“哎,有话好好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突然这般对我,方才不还好好的吗……哎,林兄,玄奕,快来帮忙……”
玄奕当然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站在一边偷笑。
日熙觉得这到底是林家,欧阳晟到底是客人,他这个做大哥的,应该说句公道话,于是他说了:“小溪,有事好好说……”
“不能好好说!他有事就只知道瞒着我!他一有事就只知道把我当傻子!是不是因为我貌丑?是不是因为我出身低微?大夫人是不是因为我,自那天起就把你从欧阳家赶出去了?大帮主是不是因为我,从此不让你去永盛、码头和船厂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他们闹翻了?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无家可归!你是说过,你若是忘了我,就会一无所有,虽然你没有马上记起我,但是我都不介意了,老天为何要介意?为何要让那些发过的誓应验?这不公平!所以,我不要你为了我,失去这么多东西!你快回去,他们让你娶杜家小姐你就娶吧,不用管我!你快走,快走,以后别来找我!”
欧阳晟当然不懂她究竟吵着什么,但她质问他的那几个问题,他却是听懂了。他双手拉住月溪的双手,不停地重复着:“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
欧阳晟一头雾水,玄奕却清楚得很。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林月溪也太——自作多情了些吧,在她心目中,欧阳晟做的一切事情、受的一切委屈,全是因为她吗?
“不是因为我?”月溪有了片刻的停顿,但是马上又激动起来:“你又在骗我……”
眼见自己半句话也插不进去,欧阳晟急了,也不管日熙和玄奕还在一旁“观战”呢,一把搂住月溪,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让她不得动弹。
“听我说,好不好?我保证,把一切都告诉你,行不行?”
月溪终于冷静下来,“嗯”了一声。
欧阳晟长出一口气,道:“第一,我现在是不住欧阳大宅了,永盛、码头、船厂也不去了,但不是因为你,而是在我们去京城的那两个月中,爹爹带首航,差点从领航船上落入水中,因为建造领航船一事一直由我经手,爹爹便疑心是我先在船上做了手脚,后又骗他上船,意图对他不轨,娘亲因为这事,对我痛心不已,而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查出事情的真相,于是索性不回去了,这一段都和玄奕住在天涯客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