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粉铺子里的丫头,拿着最后一份儿香粉,道:“反正只有这一份儿了,卖完我们就回去。你二人究竟谁要?”
“当然是我家小姐的。你分明是鸠占鹊巢!”夏姑不让。
“当然是我的。你们分明是反悔了!”李佩芸也不让。
杜心雁懒得与李佩芸多说,趁夏姑与李佩芸对峙时,掏出银两给那丫头。对于那丫头来说,卖给谁都是卖,因此她爽快地接过银两,把香料给了杜心雁。
李佩芸眼见杜心雁将香粉塞进口袋,急了,一把推开夏姑,伸手与杜心雁推搡。杜心雁哪里是李佩芸的对手,只一来一往,左脚一软,就被李佩芸推倒在地,手中香粉也撒落一地。
一股幽郁的香气弥漫四周,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对着几人指指点点的,有趁机蹭蹭这胭粉香的。杜心雁何曾这样当街狼狈过,看着自己一头一脸全是香粉,左脚扭伤又站不起来,她双手掩面,抽泣起来。
夏姑彻底恼了,二话不说,揪住李佩芸的头发,骂道:“不知从哪里来的不要脸皮的妇人,居然敢这样对我家小姐,今个儿就让你瞧瞧我夏姑的厉害!”
李佩芸毫不示弱,也去揪夏姑的头发,还嘴道:“你以为你家小姐还是当初的杜府千金吗?我告诉你,如今你家小姐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二人厮打翻滚成一团,引起路人尖叫连连。
月溪看着这场闹剧,心中五味杂陈。李佩芸不用说,这个蛇蝎女人,看见就讨厌!可是杜心雁。要怎么说?杜心雁应当算是她的——呃,情敌——似乎也不能这样说,因为欧阳晟不喜欢她,所以她二人就没有敌对的关系。杜心雁前世中了邬夜青的计,陷害了欧阳晟,今生也对自己不算友善,但这些——呃。似乎也可以理解。毕竟,她一直钟情的欧阳晟喜欢自己,她要是对自己友善。才是稀奇。而且,还有鸿鹄——当初鸿鹄执意上车,她若是不同意,欧阳晟也就让他下车了——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欠了杜心雁。思及此,她掏出手帕。弯腰蹲在杜心雁身旁。
杜心雁见她伸手扶自己,厌恶地拍掉她的手:“不用你假惺惺!”
“你若愿意继续倒在地上,让更多人看见如今的杜家小姐落魄成什么样子,我可以不管你!”月溪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
杜心雁瞪着她。不情愿地拿过手帕擦掉脸上的香粉,然后扶着月溪,吃力地站起来。
夏姑虽是下人。原先在杜府做的不过是伺候杜心雁的活儿,所以并不算强壮。李佩芸身材不壮。但天生一股狠劲儿,没多久就把夏姑压在地上。
杜心雁怕夏姑吃亏,叫道:“别打了,香粉都已撒了,还打什么打?”
二人激战正酣,谁也不肯先停下。夏姑不停地骂道:“泼妇,毒妇,贱妇……”李佩芸的拳头则如雨点一般落在夏姑身上。
月溪看不下去了,她把杜心雁扶到一边,让绿珠看着,然后看准时机,绕到李佩芸的身后,双手大力拉扯李佩芸早已散开的头发,李佩芸吃疼地向后仰去,掰开她的手,夏姑趁机把李佩芸掀倒在地,一头撞向李佩芸的腹部。
李佩芸被撞倒在地,定晴一看,原来是那天在榕树下见到的那个女子。她气不打一处来,腾地站起来,指着月溪骂道:“黑煞鬼!敢从背后使阴招,怪不得脑门上生出黑斑来,要多黑心有多黑心!”
此话一出,众人皆看向月溪的额头,月溪又羞又愧,欲盖弥彰地以手按住额前头发。
夏姑向地上啐一口,挽起袖口,对李佩芸道:“你才是个黑心的妇人,出手又重又狠!来啊,再来啊,看我不撕开你的皮相看看,心肠是用多黑的颜料染的!”
李佩芸见香粉已撒,再打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她趾高气扬道:“今日遇见你们三个贱人,算是我李佩芸触了霉头!一个黑煞鬼,一个落毛凤凰,一个寻不着男人的老女人,一个比一个衰,往后谁见到你们,谁……哎哟……哎哟……哎哟……”
月溪只觉眼前一阵旋风卷过,那股旋风直向骂骂咧咧的李佩芸袭去,啪、啪、啪、啪,左右开弓地扇起耳光来。
阿凯!
虽然月溪对阿凯没什么好感,虽然阿凯是个大男人,不该当街打一个妇人,虽然下手也太狠了点,可她还是禁不住拍手叫好。
李佩芸哀嚎着,一声比一声大,然后又,一声比一声小……
杜心雁怕闹出人命,赶紧制止:“阿凯,别打了!”
阿凯闻声,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他把李佩芸摔到地上,狠狠道:“往后再敢嘴巴不干不净的,出手伤人,小心让你有命来,无命回!”
李佩芸知道他不是在威胁她,而是他根本就会那样做!她不敢多说一句,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开。
阿凯厉眼一扫围观的人群,道:“今个儿借着这个机会,我阿凯郑重地告诉街坊,她杜小姐永远是杜小姐,往后谁敢对杜小姐出言不逊,下场只会比方才那个妇人更惨!”
众人亲眼看见李佩芸被打得五官全挪了位置,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谁也不敢多待一会儿,都散了去。
“嘶……”这时,杜心雁痛苦地呻吟一声。
绿珠叫道:“呀,杜小姐的脚踝肿了老高!”
“小姐,夏姑背你,我们回吧。”虽然杜孝廉还有些家底,但到底是失了势,往常出入有马车,如今都是徒步。
阿凯抢先一步,蹲下了:“让阿凯来背杜小姐。”
月溪突然有些感动,这两个才是真心待杜心雁的人吧……
杜心雁为难道:“我这个样子回去,爹爹难免担心,若他追问起缘由,我该如何作答……”
月溪无声地叹口气,如今她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杜孝廉若知道杜心雁在外面受了这般委屈,心中郁闷可想而知。她想了想,道:“林家就在不远处,如果杜小姐不嫌弃,可以去家中暂时休养,待肿消了再回去如何?”
杜心雁知道这是个好主意,何况这时的她也顾不上与林月溪的私人恩怨了,她点点头,由阿凯背着,向林家走去。
※※※
午时,玄奕让伙计炒了两个菜,与欧阳晟对面用起饭来。
玄奕想到什么,瞪着眼睛问道:“你的怎么这么大?”
欧阳晟噎了一下,反问道:“大吗?比一般人是大了一些,但用得着这样吹胡子瞪眼的说吗?”
玄奕白他一眼:“被人说大,还不高兴了?矫情!”
欧阳晟边吃边说:“怕拉远了与你的距离,被你一气之下赶出去。”
这下玄奕不高兴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道:“臭美!你比本公子的也大不了多少,好不好!”
欧阳晟好脾气地把筷子重新递到他手中:“只是讨论一下南北方饭菜的差异对人的力气有什么影响罢了,发什么火!南方的饭菜,虽然精致,但是也很养人的。所以,南方力气大的人多着呢。”
玄奕还想说什么,阿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少……少帮主,林姑娘和人当街打起来了!”
闻之,欧阳晟和玄奕都把口中的饭菜喷了出来,不过欧阳晟是惊的,而玄奕是乐的。
“她还会打架?哈哈哈!”玄奕笑得前仰后合。
欧阳晟放下手中碗筷,急问道:“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阿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林姑娘好象是帮杜小姐,才和那个妇人动手的。阿凯听说后,气冲冲地赶过去,阿金怕阿凯冲动,也怕林姑娘吃亏,所以先来告诉少帮主了。”
“她们在哪里?快带我去!”
三人先去香粉铺子,听铺子里的丫头说几人去了林家,又急忙赶去。
此时的林家热闹非凡,除了日熙一人在橘林忙碌,震东、红绣听说原先的杜府小姐来到林家,都赶紧来瞧。尤其是红绣,本就仰慕杜心雁仰慕得不得了,元宵灯节与杜心雁合画的一副画像被她当作宝儿一样珍藏着,这会儿居然能在白日里如此近距离地看看杜心雁,她简直欢喜得合不拢嘴。
震东简单寒暄过,带阿凯去内堂坐坐。绿珠和红绣去厨房,按照月溪的吩咐,熬制消肿去淤的绿豆薏米汤。杜心雁则躺在月溪闺房的床榻上,夏姑拿凉水为她的肿处冷敷。
“你和那个李佩芸有仇吧?”杜心雁问道。
她倒真是个锐利的女子!月溪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
“你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任谁都能看出来了!”杜心雁不以为然。先前在榕树下,见到林月溪与李佩芸争执,就觉得不对劲儿,虽然她看这个林月溪不怎么顺眼,但从来没有见过她露过凶相,唯独对这个李佩芸,像只小刺猬似的,于是她一时坏心起,你林月溪厌恶的人,我杜心雁就偏要帮腔,气死你!这一次,在大街上,林月溪居然出手去帮夏姑,她就更加断定,林月溪定是与李佩芸有仇!她才不会傻到以为,林月溪是为了替她出气,才那样做的。(未完待续)
ps: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