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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溪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阵铃铛声,她心头一惊,猛地睁开眼睛,那人狭长上挑的眼角若隐若现于黑暗中。
“笨女人!”
随后的一小声咒骂不禁令她莞尔,自己竟如惊弓之鸟了,那人不是已经被擒住了么?真是。她披了那件水蓝色披风,下床打开窗户,果然,窗外是一脸不耐烦的玄奕,还有多日不见的欧阳晟。
月溪又惊又喜,问欧阳晟:“怎么是你?”
“是我们好不好?”玄奕没好气,晃着手中铃铛:“晃了这么久,才有反应,睡得像头猪!”
“见你多日未曾露面,我们只得深夜潜来了,打搅林姑娘清梦了么?”欧阳晟道。
月溪苦恼道:“从城郊回来后我就被大哥禁足了,哪里也去不得。”
“我就估计和那日之事有关。其实林兄生我兄弟二人的气也是应该的,林兄的伤可好了?”
“全好了。对了,方姐姐怎么会同意嫁进欧阳家做偏房?那天她来……”
“停!停!”玄奕嚷道:“我们深夜潜来,是让你二人聊天的是不是?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月溪与欧阳晟不好意思地一对视,然后她认真地问玄奕:“我听大哥说了码头之事,你们可抓着柳素梅了?”
“当然了。”玄奕得意地道。
“真的吗?”月溪睁大了眼睛,兴奋道:“在哪里抓到的?怎么抓到的?”
欧阳晟笑道:“全是小玄子的功劳,让小玄子说吧。”
玄奕当仁不让:“阿金跟着她一路走到城郊的天涯酒馆,发现她暂住在二楼客房。想那柳素梅也是身手不凡之辈,硬拼只会徒增伤亡。只能智取。于是我从欧阳晟那里拿来邬夜青的飞鹰镖,染上鲜血,让酒馆小二放在汤碗里端给她。她一见,果然失了分寸,冲出酒馆,这时我们撑开早已准备好的天丝网,将她擒了个正着。”
月溪拍手道:“好一个请君入瓮。然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如今邬夜青、柳素梅都在我们手中。赢面也就大了一些。只是如何利用这二人,是一个问题。林姑娘似乎对这二人都有几分了解,所以我和小玄子今晚冒昧前来。就是想来商议下一步怎么走。”
“你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吗?”小玄子问道,直觉告诉他,获知二人的关系是关键。
“我只知道邬夜青叫她师父,是她带大邬夜青并教给他功夫的。还有她似乎对邬夜青有非同一般的紧张。”月溪老实答道。
“既是她教给邬夜青功夫的,她为何从来不使用飞鹰镖。而要以这极其普通的铜钱作为暗器?”欧阳晟拿出从蔡老汉耳朵上取下的那枚铜钱。
“笨!她又不是邬家的后人,有什么资格使用飞鹰镖?飞鹰镖是邬家的独门绝技,不仅以凌厉著称,代表的更是一种身份。”
“那她又是如何教邬夜青的?”
欧阳晟这一问把玄奕问住了。
他掰着手指头:“她不是邬家的后人。所以她不会,可是不会又怎么会教他?她教他,说明她会。她只是不用,她为何会而不用?她既不是邬家的后人。为何会?她不用,邬夜青却用,邬夜青自称是邬贤王的后人,那她又和邬夜青是什么关系……”
玄奕这番翻来覆去的分析,别说把他自己绕晕了,就连月溪和欧阳晟也糊涂了。
“偏房!”欧阳晟想到什么,脱口而出。
“什么偏方?”玄奕不解。
欧阳晟问向月溪:“林姑娘,如果现在要你用一个词来形容柳素梅对邬夜青的爱护,你会想到什么?”
月溪想了想,吐出两个字:“护犊。”
欧阳晟点点头,大胆假设道:“如果她是一个没有得到邬家人认可的邬家人呢?如果她的地位极其尴尬,甚至不如偏房,让她羞愧到不敢使用邬家绝技飞鹰镖呢?”
玄奕明白欧阳晟言指何意,他摇摇头:“邬贤王一生清白,作风正派,是前朝王爷中唯一一位只有嫡妻而无宠妾的,这也是邬贤王深受百姓爱戴的原因之一,再说柳素梅那副尊容……”说完,他无意瞧了月溪一眼。
月溪把他瞪回去,道:“看来如今我们确切知道的只有三件事,一是柳素梅对邬夜青有非同一般的紧张,否则也不会在看到染血的飞鹰镖时就冒然冲出去。二是她对自个儿的相貌相当介意,否则也不会在听到蔡老汉错认她为男子时出手伤人。三是她对石守信的阴谋不会比邬夜青了解的少,因为邬夜青潜伏在江城的这几个月里,一直是由她来传递京城的消息。既是如此,我们不妨试她一试?”
“怎么试?”那二人都来了兴致。
※※※
欧阳晟将柳素梅单独押在城郊一处马厩内,命阿金日夜看守。
这天深夜,阿利提了一壶酒,带了一斤卤牛肉来找阿金。二人坐下,喝酒闲聊。
“少帮主也不知最近发了什么疯?眼看就要开航了,正事不干,尽派咱干些这等盯梢看人的活儿。”酒过三巡,微醺的阿金口中嚼着牛肉,大发牢骚。
“唉,别提了,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你只要在这看着就行,船厂那边还要严刑逼供呢。”阿利摇头晃脑道。
“严刑逼供?”阿金好奇道。
“是啊,让那人写下他的罪状,他不写,结果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啊,前几天少帮主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种药,叫做面目全非什么的,给那人喝了,那人现在不仅脸全烂掉了,连声音也坏掉了,怎一个惨字了得?”阿利说得呲牙咧嘴,好象身临其境一般。
“真这么惨?那人是谁啊,竟让少帮主出此狠招?”
阿利看了一眼晕睡的柳素梅,压低嗓音道:“据说是前朝邬贤王的野种。”
“野种?邬贤王居然有一个野种?”
“是啊,不是都说邬贤王只娶了一位嫡妻吗?你算一算,邬贤王遇难时已年过半百,就算他在世,如今也得古稀之年,可那野种只有二十岁,会是嫡妻所出吗?肯定是旁的女人给邬贤王生的了,这不是野种是什么?”
“就是,世间男人嘛,哪有不朝三暮四的,就算他是声名远扬的邬贤王,不也是个偷鸡摸狗的伪君子!”阿金连声附和。
二人又嘻笑一阵,柳素梅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哥,给老身来碗酒水喝吧,老身渴得慌。”
阿金倒了一碗酒水,阿利劝阻道:“别,小心有诈!”
阿金满不在乎:“没关系,我把她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何况我兄弟两个都在这里,还怕她跑了不成?”说完,他把酒水递给柳素梅,喂她喝下后,把碗随手扔在地上,又回去与阿利闲聊起来。
二人正天一句地一句地胡扯,阿金突然闷吭一声,倒在地上,随后阿利也觉一股酒气向他左胸袭来,顿时不得动弹。
柳素梅吐出口中剩余酒水,翻倒在地,以身体撞碎酒碗后,拿碎片划破绳索。
她拿着一块碎片,抵到阿利的脖颈处,哑声道:“带我去船厂,否则立刻杀了你!”
另一边,船厂帐篷内。
邬夜青听见动静,抬眼望去,欧阳晟与玄奕并肩走来。
自那日被玄奕打晕后,欧阳晟就一直没有再派人来审问过他。他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那晚那三人究竟说了什么。他终于沉不住气了,破口骂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这么一直囚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玄奕瞪他一眼,吓唬道:“再嚷,我就把石守信的阴谋告诉皇上,让皇上将石守信碎尸万段!”
说实话,邬夜青不怕欧阳晟,欧阳晟顶多把他杀了,大不了命一条。但是他怕眼前这个人啊,因为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这个人却对他了若指掌!他现在想分辨出这个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都无从着手,哪里还敢造次?他闭上嘴,怒目而视。
玄奕从欧阳晟手里拿出一粒药丸,塞进邬夜青口中,随后为他松开了手上的绳索。
邬夜青不解,活动了两下手腕筋骨,想出拳,才发现内力尽失。
“又是十香软筋散?”他嗤之以鼻。
“好用就行。”玄奕笑道,然后从欧阳晟手中拿过纸墨,递给邬夜青,喝道:“他说,你写!”
邬夜青拿起纸笔,一脸莫名。
欧阳晟朗声念道:“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
邬夜青彻底糊涂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快写!”玄奕又吼道。
邬夜青略一迟疑,在纸上写下“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九个字。
“爹爹是爹爹、娘亲是娘亲、兄弟是兄弟、姐妹是姐妹。”欧阳晟又念道。
……
“这是谁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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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菜。
……
玄奕满意地拿过邬夜青的字迹,随手又是一记手刀,把他打晕过去。
欧阳晟笑道:“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治啊。”
玄奕大笑,自动忽略掉他话中的那个“恶”字。“万事俱备,只等柳素梅来救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