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好生待着!”三人正迷糊间,喽罗又把另一个蒙眼男子推了进来。
蒙眼男子拉下黑布,月溪惊道:“虚云道长!”
虚云扭扭胳膊:“这帮山贼力气真大,刚一露头,便被捉了来。怎么样,月溪小姐,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还没有。道长怎么也被捉了来?”
“贫道见小姐借马借得急,想必定有急事,便跟来瞧瞧。到了燕山,在山间见到林家的马车,知道小姐定是遇到了山贼,没想到,自个儿也被擒了来。”虚云自嘲道,其实他想说的是,以他与欧阳晟多年的交情,若是眼见月溪有难而不救,才是有违情义二字呢。
月溪内疚道:“看来月溪不仅连累了爹爹,还连累了道长。”
震东摆摆手,愁容满面:“父女俩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只是那贡橘是大事,要是误了时辰,上头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啊。”
虚云问道:“这帮山贼不是只劫过路财么,怎的今日将你父女俩劫了来?”
“小女也正纳闷此事,他们只是把我二人劫了来,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说。”
“哦。”虚云若有所思,打量起这洞穴来。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年轻女子面容清丽,神情自在,头戴一紫色头巾,着一身紫色劲装,露出玲珑曲线,颇有巾帼之姿。她径直走到牢房门前,一指月溪:“你出来!”
月溪不明就里,不敢动弹。震东倒是先慌了,急忙护住月溪:“你……你们要做什么?要我孩儿出去做什么?”
女子皱皱眉:“让她跟我走不就知道了。”说着,对身后两个丫头道:“你们进去把她带出来。”
两个丫头把牢门打开,进去拉扯月溪。虚云见是几个女子,心想逃跑的机会来了,擒贼先擒王,他飞身窜出牢房,一手直锁向那年轻女子喉咙。
“呃……”虚云还未看清那女子是何时出手,便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胸膛,不得动弹。
女子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对虚云道:“你不是来救人的么?用得着这么拼命么?她是你相好?”
虚云被刀锋所逼,心内发悚,稍微向后退了一步:“贫道乃静心之人,哪能有相好之说,姑娘莫要妄语。”
女子收起匕首,向前一步贴近虚云,抬头瞧了瞧他:“你好高。”
虚云被她贴得不自在,面上一红,索性退回牢房。
女子一笑,带上月溪离去。
月溪忐忑不安地随女子一路前行,穿过一片怪石林,来到一间别苑前。女子命那两个丫头退下,推开门,把月溪拉进去。
房里热气腾腾,竟如春季一般暖和,一个大浴桶放于中间。
“这是要……”月溪不解,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你叫什么?”女子以手试试水温,觉得有些凉,又加了一桶热水。
“林月溪。”月溪直觉这女子对她并无恶意,老实答道。
“哦,我叫东方紫樱。”一桶热水加完,她一指浴桶:“你清洗后,换上那边的那套衣衫,然后出来找我。”
东方紫樱走后,月溪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照那女子所说,洗毕换上衣衫。那是一套红色劲装,穿在身上后,如东方紫樱一般,将身体曲线显露无疑,这对于穿惯裙衫的今朝女子来说,尤为尴尬。
月溪不自在地走出房门,东方紫樱一见到她,拍着手大喜:“梁大哥的眼光果然不错,当真是像,这般装扮更是和大嫂无二了。”
月溪想起那山贼撩开围幔时惊呼出声的“大夫人”,她好奇地问紫樱:“你们擒我来这里究竟为何?”
紫樱双手抱拳,一个拜身:“说来惭愧,让月溪小姐受惊了。我大哥东方白槐原是这黑风寨的寨主,数年前在山中偶遇大嫂,二人一见倾心,结为百年之好,谁知大嫂却因难产而亡,大哥伤心不已,一蹶不振,整日里只知对着大嫂画像醉酒叹息,寨中事务也无心打理,全部交于柴大刀。今日梁大哥在山下见到月溪小姐时,大吃一惊,回到寨中来找我,直呼见鬼。”
月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你现下要我这般打扮又是为何呢?”
紫樱抓住月溪的手,恳求道:“说来还要请求月溪小姐帮这个忙。紫樱实在不愿再见大哥这般消沉下去,他还正当壮年,若再日日昏醉,真要成废人一个了。紫樱与梁大哥商量,月溪小姐能不能假扮大嫂,去劝劝大哥,令他振作起来。只要月溪小姐按照紫樱说的去做,紫樱明日便派人送你们下山,并保证以后黑风寨绝不会再拦林家马车,如何?”
月溪为难道:“东方寨主会听我所言么?若是被他识穿,怎么办?”
“放心!”紫樱笃定地说:“只要你肯假扮大嫂,你所言,大哥定会听。其它的你不用担心,有我和梁大哥,定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月溪想了想,决心冒险:“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事成后,明日便要送我父女二人下山,连同那牢里的虚云道长和李佩芸一起。”
“没问题!”紫樱欣喜若狂。
※※※
秋意渐浓,夜凉如水,明月当空,东方白槐立于婉兰画像前,泪眼蒙蒙。他忘不了与婉兰的美好过往,更无法接受婉兰为了给他生一个孩子而母子双亡的事实。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记忆会消失,没想到反而更加刻骨铭心,令他每每想起,心中都痛楚难忍。
“大哥。”紫樱端了一壶酒,笑着走来。
“紫樱来了。”白槐见妹妹来了,稍稍提了提心气,勉强应道。
“嗯。”紫樱将那壶酒放于桌上,倒了一杯酒,递给白槐:“紫樱今晚来陪大哥喝酒。”
白槐拿过酒杯,一饮而尽:“紫樱不经常劝大哥少喝酒么,怎么今日转性了?”
紫樱故作神秘,凑向白槐:“大哥信不信鬼神之说?”
白槐一愣:“鬼神?我记得紫樱一向不信的,怎么问起大哥来了?”
“紫樱原也不信,不过经过昨晚之事,现下却是信了。”紫樱又倒了一杯酒递给白槐:“昨晚大嫂托梦给紫樱了……”
白槐一听“大嫂”二字,面色一凛:“莫要胡说!婉兰如何托梦给你,却不给我?”
“大嫂说了,怕突然现身,吓着大哥了。还说,今晚就来见大哥。”
白槐虽是不信,但听紫樱说得肯定,又听闻今晚便能见到婉兰,到底来了兴致:“你细细说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紫樱正睡得香,听见有人在枕边唤我,我一睁眼,看见是大嫂!她穿着她生前最钟爱的红装站在我床前。我当时自然以为谁人装神弄鬼来吓我,便要去抓她。谁知她却在空中飞来飞去,好不骇人!还说起了往事,分毫不差。我急忙问她从哪里来,她说她买通了牛头马面,才能从阴间上来阳间探亲。我说大哥如今萎靡不振,她流下两滴眼泪,说是今晚再上来看看大哥,要我给大哥带个信儿!”
白槐原想细细考量紫樱所说,头脑只觉一阵眩晕,一股浓浓的困意向他袭来。
紫樱见状,连忙把他扶到床上,安排他躺下:“大哥,困了就睡吧,早点入睡,就能瞧见大嫂了!”
白槐只看到紫樱的嘴巴一张一合,头一偏,便沉沉睡去。
※※※
欧阳晟低头混在一群喽罗中,小心行事。
白日里,赤骥将他带至林家马车旁边便停了下来。
他下马仔细查看后发现,蜜橘和包裹仍整齐地摆放在林家马车里,看来山贼目的并不在财物,而在人。周围无明显打斗痕迹,看来是被直接擒了去。向山上望去,几根拳头粗细的藤绳由山顶垂下,在空中晃荡。他走到藤绳处,看见一颗道珠系于绳末,虚云来过,这是他有意留下的标记。
欧阳晟选了靠边的一条藤绳,悄悄爬了上去。快到山顶时,他停下,屏住气息,认真听取山上动静。黑风寨门关甚严,一个时辰换一次守卫,每次守卫都有两人以上,而且进出都需要有寨主令牌。他仔细盘算过,山贼断不会无故擒了林氏父女来,既不是为钱财,便只可能一是为仇,二是为情。为仇,林震东生性怯懦,与人结仇的可能性不大,月溪年幼,虽然脾气是急了点,行事也常出人意料,但论到与人结怨,尤其是与这山贼结下什么怨,也是不太可能。唯一的可能倒是那邬夜青,会不会是因为他的缘故,导致林氏父女被擒?为情,欧阳晟就更想不出这道理了,这黑风寨与他父女俩会有什么情?不过眼下看来,山寨一片安静,看来林氏父女暂时是安全的。他待到日头落山,趁守卫换班之际,打晕一喽罗,剥去衣衫换上,静静等待机会。
“喂。”欧阳晟旁边的一个喽罗拿胳膊肘碰碰他:“听说了吗,今晚柴寨主要去东方寨主房里捉女鬼!”
捉女鬼?欧阳晟心念一动,会不会和月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