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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瞒天过黄河 偏师闯豫鄂(七)

由于侦察兵们提前潜入了县城,夺取扶沟县城无惊无险,河南支队没有任何伤亡就解决了城里的敌人,被包围的保安团只挨了几颗迫击炮弹就打出了白旗,税警队和警察局更是不堪,挨了两梭子机枪子弹就把枪支扔了出来。

进了保安团团部,杨毅安排了警戒巡逻、搜捕县党部漏网敌人,搜缴官员政要富商浮财等事宜,跟杨静吃了早饭,俩人就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孙北啸喊俩人吃午饭俩人这才起来,整个身体酸乏的不行,洗了一把脸,杨毅来到外屋,桌子上摆着一盘馒头两盆菜一盆汤,他抓起一个馒头说道:“等稳定下来,咱们一气睡他个三天三夜。”

杨静一脸倦容的坐在凳子上道:“稳定下来?那得什么猴年马月?小毅,你想好了在哪里做基地吗?整日打仗行军咱们好人身体都扛不住,小两千轻重伤员成天这样奔波可不行,必须找个根据地稳定下来。”

杨毅站起来看着墙上的地图发愁地说:“咱们这周边几百里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河北短时间是回不去了,离咱们这儿最近的山区是西边的平顶山,离这里有400里左右,平顶山倒是打游击的好地方,可是去平顶山就得跨越平汉铁路,咱们带着这么多伤员只要过铁路就会暴露我们的去向,伤员车队走不快,郑州、武汉的敌人乘火车一个小时就能追到我们,甚至可以到前面包抄合围我们,我们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史书上说,李自成也是丢弃了全部伤员老弱和辎重才逃进平顶山的,我不是李自成,狠不下心丢弃伤员。除了平顶山再有就是东南面的大别山,可大别山离我们太远了,接近1000里,敌人的侦察机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我们在敌占区行军行踪也很容易被沿途的敌人发现,这一路沿途几十道大小河流,敌人只要有一个师封住一条河,就能挡住我们。”

杨静也拿着馒头走到地图旁,看着大别山眼睛亮了:“对,就应该去大别山,晋冀鲁豫野战军的根据地在那里,只要我们到了大别山就安全了,路途远是远了点,河流也比较多,可是南边敌人的主力都被野战军吸引到东面去了,我们前方敌人的兵力一定很空虚,尉氏县、扶沟县的情况就是证明,就是我们身后的敌人有些麻烦,我们边阻击边走吧。”

杨毅豁然开朗:“不用边阻击边走,我们用疑兵把身后的尾巴引到西边就行,就这么办了,北啸,吃完饭通知各营军政指挥员来开会。”

饭后,各营的营长、教导员很快到齐,杨毅指着地图说道:“同志们,我已经决定去大别山跟野战军会合,大别山离扶沟县近千里,估计得走半个月左右,现在南面的敌人都去东面围追堵截野战军去了,能够挡住我们南下的敌人不会很多,对我们威胁最大的还是北面尾随追击我们的这几个师、旅,为了摆脱敌人对伤员车队的追击,我决定分出一支偏师向西攻击沿途守备较弱的城镇,跨越平汉铁路,让敌人误判我们要进入平顶山开辟根据地,把北面的敌人引到西面,支队主力保护伤员车队打国民党旗号,避开城市,一路向大别山区进发。我决定由我带领特务营、教导营组成西进分队,钟参谋长率主力掩护伤员南下。”

钟国功站起来说道:“支队长,还是我带西进分队吧,你带着主力南下,你是支队的主心骨,部队不能没有你。”

孙北啸也站起来请缨:“支队长、参谋长,向西诱敌任务我和郭营长两人带队就行,支队首长就不要监督我们了,首长们放心,我们一定圆满完成诱敌任务。”

郭松也起立说:“我同意孙北啸同志的意见,我建议由孙北啸同志担任诱敌分队的总指挥,我给他做参谋。”

杨毅笑摆手道:“算了吧,北啸,你呀,这辈子就认命当我的警卫员吧,想要摆脱我独立领军,得等下辈子了,大家坐下说话,其实引敌西去不见得就多危险,没有伤病员,部队的机动性很强,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摆脱敌人要容易得多,南下的主力带着伤病员其中一半是重伤员、还有重炮和辎重,轰轰隆隆小三千人马,行动机动性要大打折扣,只要暴露了行踪,天上的敌机都会给你们造成巨大的损失。老钟你身上有伤,要照顾好政委,有事多跟大家商量,一路上你们不要跟任何敌人交战,全心全意演好国军角色,能不能骗到敌人,就看你们的演的像不像了,不要看到一些村镇的地方保安部队好打就贪便宜就交战,放过这些到了嘴边的肉,更能给你们的伪装打掩护,等我们把敌人引到平汉铁路以西,就去大别山跟你们会合,说不定我们还在你们前面到达大别山呢,有兴趣的话,大家拿出一个月的饷银跟我打赌,谁先到大别山谁赢,赌不赌?”

丁岚含泪笑道:“赌就赌,支队长,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到达大别山,不管你们是在我们之前到还是在我们后面到,我一个月的饷银都是你的。”

大家也纷纷赞同,杨毅知道这是大家对他的祝福和期望,也就笑着答应了。

会议过后,大家各自准备去了,为了避免暴露支队行踪,拿下扶沟县城后,城门楼和县党部楼上的青天白日旗没有降下来,部队对城门和城内进行了戒严,对老百姓含混宣称是国军后勤部队。抓到的保安团、税警队、警察局的俘虏有895人,杨毅还是老办法,先告诉俘虏必须真心投降归顺,如果不归顺就会被枪毙,这些地方兵显然没有被国民党彻底洗脑,在效忠党国和活命的选择上远不如桂军坚决,包括保安团长和警察局长都选择了归附共军,接着就是血誓甄别,军官先来九成没通过,当时砍头警示士兵,然后士兵每百人一拨血誓甄别,每两个俘虏前面有一个支队战士监督,有4成士兵通过甄别,编进教导营配发优良武器,再进行不反共血誓甄别,把铁了心反共的二百多士兵处决,其余三百多人自成一个连也编进教导营但只发步枪没有重武器。经过这次甄别,教导营又有了三个连的部队,其中两个连是正规战斗连,三连是打酱油的样子连,以后还要遣散。

上午、下午天上各飞过两架侦察机,可能没发现县城情况异常,没有盘旋细查就飞走了。部队在扶沟县休息了一天,当晚主力开拔南下,特务营和教导营接管县城,第二天清早,县城里的民众发现城里的军人换了服装,每个人胸前都有一块“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布铭牌,城门楼上青天白日换成了镰刀斧头满地红的旗帜,一阵锣声过后有人喊民众到县衙广场开审判会,市民怕不去要遭殃硬着头皮去了,结果看到一广场的死尸,竟然是县党部的官老爷、保安军官和警察局长、税警局长这些人,一个解放军军官拿着个铁皮喇叭跟大家说:“市民们,乡亲们,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也就是以前的红军、八路军、新四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前几年我们联合国民党打日本鬼子,现在日本人被我们打败了,国民党就要消灭我们,我们不能等着被杀,我们要自卫反击,要迫使国民党蒋介石停止内战,如果国民党蒋介石死不悔改执意与共产党为敌,我们就消灭他们,就像消灭你们面前的这些国民党反动派一样。”演讲过后,就是对这些官员和城里的奸商财主进行大抄家,一时间县城里枪声不断鸡飞狗跳。

中午时分两架侦察机从北开来,显然发现了县城城门旗子颜色不对,飞机立即低空盘旋侦察,城北门4挺高射机枪同时开火,瞬间把一架飞机打的冒了烟摔进城外的玉米地里燃烧起来,另一架飞机慌忙拉到高空向北逃去。

看到敌机去报信了,杨毅下令部队集合准备出发,这时站岗的卫兵跑来:“报告支队长,外面有一个教书先生要找解放军的最高长官说有要事相告。”

杨毅让卫兵把人带来,来人穿着长衫带着礼帽,杨毅上前说道:“我是解放军纵队司令,姓杨,军务在身时间不多,先生有什么事情?”

教书先生伸出手,见杨毅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也就缩了回去,但不失热情的说:“杨司令,同志们,我们终于把自己的部队盼来了,我叫毕合发,是中共地下党员,职务是扶沟县县委联络员,昨天我就觉得你们不像国民党部队,我跟县委领导汇报后受县委委派跟你们接触联系,今天看到你们杀掉了国民党的县长、保安团长等官员,还打下了敌人的飞机,相信你们确实是咱们自己的部队。杨司令,下一步你们要在扶沟县开展武装斗争吗,我们扶沟县现在有几十名党员还有一些地下武装力量,希望对部队能有所帮助。”

杨毅这才伸出手跟毕合发的手握在一起摇晃道:“哦,是地下党的同志啊,这么多年你们辛苦了,我们是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六纵队,野战军主力在刘伯承司令员的率领下于10天前已经越过黄泛区向大别山区开进,开辟大别山革命根据地,剑锋直指国民党心脏南京和武汉,现在国民党军队已经急了眼了,汇集了几十万兵力要围歼野战军主力,我们纵队的任务是吸引一部分敌人向西,向平顶山区以减轻主力部队的压力,所以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请代我向地下党的同志们致敬,抱歉我们暂时还不能留下来跟同志们并肩战斗,这样吧,我给你们留下一些武器弹药和经费,希望对你们能有所帮助,哦,如果可能的话,你们可以放出风声,把我们向西行动的消息散布给敌人,以达到我们吸引敌人西去,减轻大别山主力压力的目的。”

毕合发听说部队就要开拔,情绪有些低落,不过马上就恢复了热情:“既然我们的主力大军已经开进了大别山,那距离大反攻的日子就更近了,杨司令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指示转告县委并上报河南省委,全力配合主力部队的行动,部队能给我们留一些武器弹药当然很好,不过主力部队比我们地下组织更需要武器弹药和经费,可别影响部队的战斗力啊。”

杨毅摆了摆手说:“没事儿,这次拿下县城缴获了不少,多余的我们带不走也要销毁,就全部留给地方同志们吧。毕同志,地下党有已经暴露了身份需要转移的同志吗,有的话不妨跟我们部队走,昨天我们释放了监狱里的犯人,有不少政治犯,这些人如果安全没有保障都可以跟我们走,另外我们也可以带走那些立场动摇,你和组织上难以判定是否叛变的同志,可以在战场上考验这些人的立场,我们部队河北的同志居多,现在在河南需要一些河南的同志来开展工作。”

毕合发连忙说:“如果这样那可太好了,我马上就去安排这个事情,杨司令,部队什么时候开拔,时间还来得及吗?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可以多动员一些进步青年和农民参加解放军。”

杨毅道:“估计北面的敌人今天午夜前能到扶沟县城,这样吧,我留下一个排在县城西门等着你们的人,晚八点前你们的人到西城门集合,过时就不等了,给你们的枪支弹药和经费也放在西城门,你们尽快取走。”

杨毅亲自把毕合发送走,他对毕合发说话绝大部分是实情,但隐瞒了支队主力南下的情况,对毕合发虽然可以用血誓甄别的方式判断忠诚度,但毕合发只是个联络员,他要把情况向上级汇报,扶沟县委成员是否可靠,地下党组织是否被国民党情报组织中统、军统渗透,是不是有叛徒,却无法保证。杨毅不能冒这个险,不过要是毕合发能支援部队一些兵员,杨毅还是非常乐意接受的,杨毅不怕有叛徒特务渗进部队,他有血誓甄别这个法宝,任何隐藏的敌人在血誓面前都会原形毕露,他不介意替地下党除掉隐患。

下午4点,部队开拔,杨毅把特务营和教导营的重炮都交给炮兵营带走了,只留下了12门简装版的战防炮、两挺高射机枪和几十门迫击炮,运输车辆留下了一辆吉普车,六辆卡车,还有40多辆胶轮大车,多数大车都是从扶沟县城搜罗来的,每辆大车两匹挽马,特务营除了侦察连只有一个排,警卫连和骑兵连都是齐装满员人手一匹战马一匹驮马,教导营除了营长教导员和三个指导员是党员老兵,其余全是新近归附的俘虏,不过经过几天的战斗、生活,已经有不少李维那样的优秀解放战士脱颖而出,成为部队的基层干部。

一天以后,西进分队攻占了扶沟县西50里的鄢陵县,收编了三百多名俘虏也等到了扶沟县地下党送来的121名志愿参军的人员,其中有9名党员,经过血誓甄别,果然有一名党员是变节者,还挖出了两名特务,剔除了异己分子,西进诱敌分队又增加了一个后勤营,用于运送缴获的武器弹药和物资。

8月13日夜,杨毅率西进诱敌分队夜袭了许昌南门,见城内敌人抵抗顽强,天没亮就撤出战斗继续南下,于上午10点拿下了临颍县城,收编了151名俘虏,将平汉铁路颖河大桥炸毁并炸毁了临颍火车站,在临颖县缴获了8辆卡车和200桶汽油,提高了部队的运输能力和机动性。

8月14日晚9点,西进分队占领了襄城县,16日进驻平顶山煤矿,俘虏了200多矿警,动员了500多名矿工参加了解放军,西进分队扩大到2000人,已经又有了一个团的规模,平顶山区就在眼前。

河南省府开封,兵团司令部作战室,一群将校围绕在河南地域沙盘跟前争论不休,一名年轻中校参谋用木鞭指着平顶山说道:“事实已经很明确,平顶山的这股共军就是窜入河南腹地的共军主力,他们向西的目的就是要进入平顶山区,河南中部一马平川,共军根本无险可守,没有根据地就是无根之木,在山区开辟根据地是共军的一贯作风,我军应该利用铁路优势迅速调动兵力,趁共军立足未稳一举消灭他们。”

一名少将点头:“吕中校分析的有理,共军里面有高人,他们是想学李自成,在平顶山蛰伏休整,一旦恢复战力就会形成利刃飓风,搅动中原。”

中将参谋长持怀疑态度:“可是情报处已经接到好几个情报员的报告,一支数量较大番号可疑的部队在向南运动,现在已经进入沈丘境内越过颍河,国军运输队?这是什么建制?要做什么?”

另一名中将高参说道:“估计是哪些富豪组成的商队吧,打着国军的旗号震慑土匪和地方税警,几天了,这支运输队没有对沿途城镇开展任何敌对行动,要知道淮阳、郸城这几个县几乎都是没有什么防御能力的,如果是共军的部队,一个团就能轻松拿下,更别说是一个纵队了,一个县城的补给物资够共军一个纵队用几个月的,共军深入国统区腹地,没有补给来源,想来不会放弃到嘴的肥肉,看看西面的这只共军吧,那就是过境的蝗虫,所到之处别说县城集镇被刮地三尺,连许昌城都想啃一口,要不是新17师拼死抵抗,许昌就陷落了,真要是那样,哼哼,有得看了。”说着斜了坐在首席的省主席、兵团司令刘茂恩一眼。

刘茂恩陡然抬头大声说道:“别管那些捕风捉影的鸡巴情报了,共军晋冀鲁豫野战军第6纵队自本月9日在尉氏县突破桂军整7师围困阵地后,连续攻占我扶沟、鄢陵两县,自11日攻击许昌无果,又相继攻占临颍、襄城,目前占领我平顶山矿区,这些都是经过证实的情报,看来共军6纵要在平顶山、鲁山一带山区落脚,凭借山区险要建立根据地已经是无争的事实,平顶山区位于洛阳、郑州、许昌、南阳四大城市之间,距离最远的城市也不过250里,离平汉铁路才100多里,如果让这股敌人在平顶山区扎了根,大半个河南就别想有安稳日子了,老子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而且这个他人还是共产党的一个纵队,不剿灭这支部队,别说南京方面怎么处置我们了,我刘茂恩自动请辞,我命令,整86师、31旅立即乘火车于明日中午之前到达许昌,两日内收复襄城,桂军新46师、52旅三日内到达叶县,整65师、54旅三日内到达郏县,从南北东三个方向向平顶山推进,即使不能围歼共军第6纵队,也要把他们赶到陕西去。”

河南国民党军队大规模调动的情报,很快传到杨毅手中,看到敌人完全贯彻了自己的战略意图,不由心中很是畅快,部队在矿区休整了两天后,换上国民党军装,打着青天白日旗,昼伏夜行,过叶县、舞阳县城而不入,于19日晚于漯河和西平之间再次穿过平汉铁路,避开上蔡、汝南两个城市,三天跑了500里,一举攻克息县,越过了南下的最大屏障 — 淮河。

这时候刘茂恩的三路大军在平顶山胜利会师,光复矿区,离杨毅的队伍足有600里,消息传到开封兵团司令部,刘茂恩血压超过200汞柱,一口气没缓上来晕倒在作战室,被送进了医院。

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敌人重兵又在600里以外,杨毅也就不再玩藏猫猫的游戏,命令部队打起红旗,佩戴上解放军的胸章,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的往南前进,沿途经过的县城、集镇、寨堡、乡村,只要反抗或是反共势力,一律武力解决,不归附就消灭,没收钱财粮食牲畜车辆,带不走的就分给穷苦百姓,大部分百姓拒绝接受,也随他们了,这一路上真跟开封那个高参说的那样,犹如蝗虫过境,不但政府、驻军的仓库被搬抢一空,那些达官贵人、地主富豪、不良商家(主要是妓院、钱庄、赌馆、烟馆、当铺)除了带不走的土地房屋,基本就没剩下什么,当部队到达河南最南部的经扶县时,18辆卡车、85辆胶轮大车上装满了武器弹药粮食布匹和物资,另外还有280匹托马也满载物品,部队扩展到两千八百多人,虽然人数已经达到一个团,能作战的还是特务营的警卫连和骑兵连,由于连日行军,根本无暇训练新兵,不过打了一路胜仗,新兵吃得好、饷银足、还有不少外快捞,一个个心气很高,都觉得参加解放军前途光明。

经扶县已经是大别山的西麓区域,地势已经由平原转成山区,举目了望群山叠嶂就在眼前,再往南20里就出了河南,是湖北的地界,杨毅原本的打算就是在这两省交界处建立根据地,两不管的地界安全程度要高一些。

共军要打经扶县的消息,比杨毅部队行军速度快了一步,经扶县保安团和特务大队在一个小时前保护着县党部的官员和家眷仓惶逃走了,城里的豪绅富商也在匆匆携带细软逃向城外,不过绝大部分都被杨毅的骑兵连给截了回来。

部队没放一枪进了县城,县党部一片狼藉,一些箱笼散落在院子里,看得出那些党国官员逃跑时是多么慌忙,墙上的地图、桌子上的电话都是完好无损,文件纸张洒落满院子,待收拾干净,坐下来喝上热水,各部的缴获报告陆续报了上来,武器弹药金银珠宝不多,值得欣慰的是缴获了几百万斤粮食和一批棉花布匹,这些粮食大部分是保安团的军粮和县党部的粮库存粮,其余是官员豪绅家囤积的粮食,山区耕地稀少产粮有限,部队进入山区后,国民党肯定会派重兵围困封山,粮食会成为第一重要的战略物资,没有粮食部队不用打就败了,棉花布匹也很重要,眼看入秋天气渐凉,部队过黄河时都是夏装,连棉被都没有,背包就是一件军毯,据河南的同志说冬天这边也能滴水成冰哈气成霜,现在不考虑冬装的问题,等敌人封山后指定得抓瞎,所以一路上杨毅都要求部队一定要注重收集粮食布匹棉花,抄没官员、富豪家产时别忘了拿走棉被、棉衣,现在大部分战士的背包已经是鼓鼓囊囊的棉被了。

“报告支队长,我把监狱的政治犯带来了,一共26个人,其中有7个妇女,这是在监狱缴获的政治犯卷宗。郭松进来报告并把一摞档案袋放在了桌子上。

杨毅放下手中的报表说:“哦,这么多,那就请大家进来吧,嗯,凳子不够,小赵,你们再去找些凳子来。”后面的话是对警卫员们说的。

由于要在大别山区长期驻扎开辟根据地,过淮河后杨毅特别注重跟当地党组织联系,可一连几天打仗行军都很匆忙,每到一地驻留时间都很短,没能跟地下党组织建立联系。

经扶县是进入大别山山区之前的最后一个县城,找当地党组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国民党监狱里的政治犯,没想到一个小小县城的监狱里,竟然关押着这么多政治犯,不知道是经扶县的国民党军警特务太能干,还是经扶县的共产党员太多,这种情况在之前打下的城镇并不多见。

几个战士搬了六七张条凳摆在大办公室的山墙边,郭松将政治犯引进屋里介绍到:“这是我们的纵队杨司令,杨司令,这些都是监狱里关押的同志。”

杨毅向前一步说道:“同志们,你们吃苦了,我们是解放军,你们自由了。”

领先的一个岁数较大的络腮胡犯人。紧紧握住杨毅的手,含着泪花激动地说:“老天爷,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俺们的军队盼来了,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我们做梦都盼着咱们的大军能南下打过来,现在可好了,总算迎来了这一天,可惜牺牲的那些同志们了,没能看到这一天,杨司令,咱们的主力部队都开过来了吗?河南都解放了吗?”

其他人也纷纷问道:“国民党军队败了吗?”

“你们这回来就不走了吧?”

“全国的形势怎么样了,一年多不知道外面的消息都闷死了。”

杨毅双手下压高声道:“同志们,大家先坐吧,那边有凳子,坐下来咱们慢慢说话,我把目前的形势跟大家说说。”

看到大家都坐下了,不过有两个穿着打扮整洁的年轻妇女坐在靠边的凳子上,其他人都有意无意的离这俩女的保持一定距离,能坐三个人的条凳,四个女人挤在一张条凳上也不去跟那俩女的合坐一张条凳,离那俩女人最近的人,还把条凳往一边挪了挪,把两个青年女子孤立在一旁。

杨毅没问原因,对大家说:“刚才听大家说已经被关押一年多了,那我就把这一年来的情况跟大家说一下,自日本鬼子投降后,为了国家和平老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中共中央做了巨大让步与国民党达成了停止内战和平共处的协议,可是国民党蒋介石假和平真备战,利用停战的时间把南方的主力部队运到东北、华东、华北,随即向我们共产党的解放区根据地大举进攻,叫嚣三个月消灭共产党,想必你们也是在那段时间被捕的,我们共产党被迫进行自卫反击,八路军新四军改编成人民解放军,虽然起初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吃了不小的亏,但在解放区军民的艰苦努力下,在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终于顶住了国民党军队的猖狂进攻,敌人不但没在三个月消灭我们,刘伯承司令员率领的十几万晋冀鲁豫野战军还从华北挺进到了中原,在大别山开辟新的根据地,像一把钢刀插进了敌人的心脏部位,只要我们万众一心不怕牺牲艰苦奋战一定会彻底打败国民党蒋介石反动政府,实现彻底解放。”

杨毅的话没让政治犯们的精神振奋多少,一名犯人说:“杨司令,听你的意思,部队是要进山里打游击,经扶县还要放弃对吗?”

杨毅点头:“是啊,同志们,现在国民党军队的势力还很强大,我们还不到跟敌人决战的时候,还要进行一次次的战斗,不断的消弱敌人壮大自己,直到我们壮大到能跟敌人决战的时候,这要靠我们共产党解放军和在座的诸位同志共同来努力争取,靠我们的流血牺牲来争取,我们部队千里突进大别山,对大别山区和周边的情况不熟悉,需要当地党组织和革命群众提供帮助,这里离华北解放区远隔千里,我们的部队要吃饭要打仗,粮食弹药给养物资都要在这边解决,除了从敌人手中夺,更主要的是要靠根据地自己生产,这就需要地方同志发动群众组织生产支援部队,今后要多多仰仗大家了。”

“唉!”刚被解救出来的政治犯们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忧愁、不屑甚至阴冷。

“要是这样,还不如不来呢。”一些人在嘀嘀咕咕。

“怎么?大家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意见吗?”杨毅感觉场面有些诡异,虽说不是大反攻取得了全面胜利。但毕竟是把他们从国民党的监狱里解救出来了,又有部队做为今后斗争的保障,这对他们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啊?这些人怎么这个态度?

一位看上去年长的犯人皱着眉头说:“唉!真希望你们是大反攻的部队啊,杨司令,我叫梁友林,今年36岁,去年被捕前是经扶县北山区区委书记,21年前我们全家8口人跟我父亲参加了麻城起义,父亲母亲都是农会干部,大哥参加了徐向前的红军队伍,哦,是红25军,民国十八年国民党白匪军大举进攻大别山,红军大转移,留在大别山的红军家属、农会干部遭了大难,我亲眼看着父亲、母亲被白匪军活活烧死,那时候我小藏在邻居家。我姐和二哥逃到山里幸免遇难,后来红28军到了大别山,二哥参了军,又招来白匪围剿,二哥的连掩护主力突围,全连官兵都牺牲了,我和我姐找到二哥的尸首,想背到爸妈的坟头旁埋了,不料想被还乡团发现,我姐把我藏在草堆里,她逃跑时被还乡团打伤被捕最后被糟蹋死了,我以后参加了游击队,一直在山里坚持斗争。民国二十八年李先念带着新四军第五师来了大别山,游击队并入第五师,我被委派在区中队工作,鬼子投降后,国共两党签署了停战协议,算是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去年国共再次开战,桂军围剿大别山,新五师突围走了,留下来的地方干部和军属再次遭殃,几乎是家家办丧事村村闻悲声,国民党政府组织了小保队、清乡队驻扎各个集镇,专门抓捕共产党员、干部和家属,采取保甲连坐制,党员干部被捕不但家里人遭殃,街坊邻居和近亲都要受处罚,一些党员干部受不了敌人的迫害变节做了叛徒,反过来就抓捕残害以前的同志,去年经扶县党委副书记刘康被捕叛变,被麻城剿共司令部任命为经扶县清剿大队的大队长,刘康为了表现他与共产党彻底决裂,抓捕党员干部比正牌国民党还积极,再加上他对经扶县地下党组织非常熟悉,经扶县500多名党员干部、游击队员除了在战斗中牺牲的,绝大部分都被捕入狱,我们这些人都是被刘康带人抓起来的,大部分人都宁死不屈被敌人杀害了,也有一些人贪生白死向往富贵生活变节当了叛徒。”

说到这,梁友林向那两个衣服华丽的女青年斜了一眼,又继续说道:“杨司令,你知道吗?抗战之前大别山区早先闹红军时的红军家属、农会会员和他们的家属甚至亲戚家的男人几乎被白匪军杀绝了,之后新四军第五师到来之后,又动员起来的战士家属和抗日民主政府的干部、民兵、农会干部,在第五师撤离后又遭到了国民党军队和别动队、小保队抓捕屠杀,同情支持共产党的群众基本上都被杀光了,山里的农民现在普遍仇视共产党,他们说我们共产党没良心、没人性,把农民发动起来,给部队提供军粮、军衣、兵员,可是等敌人来了,部队不能保护老百姓,拔腿就走,任凭老百姓被国民党屠杀糟蹋,想当初就不该帮助共产党。我们好些人都是被老百姓告密被被捕的,还有的干部甚至是被老百姓逮住送给小保队的。杨司令,听我一句话,如果你们来的队伍力量不够强大,不能抗击湖北、河南国民党的正规军,那你们就到别处去吧,不要到大别山打游击了,大别山真的不适合建立根据地,山里至少有一半老百姓仇视共产党,还有一半谈不上仇视但也绝不会帮助我们的军队。”

“是啊!老梁说的没错,就是山外边的群众,也比山里的农民强。”

“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没达到那个实力就不该到这边来祸害老百姓。”嘀咕声越来越高,有些人的话语甚至很不友好。

“山外一片平原,无险可守,部队如何能建立根据地?山里的老百姓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不堪,红军家属中的老人和妇女一直没有忘记她们孩子、丈夫和兄弟,被白匪军迫害过得老百姓也盼着有一天红军、新四军能回来给他们的亲人报仇,就是一些思想落后甚至不喜欢共产党的农民,对国民党军队、小保队和地主土豪也是很反感,过高的田租、沉重的捐税压的农民喘不过气来,只要我们耐心的去做农民的思想工作,部队再打几个胜仗给农民们看到胜利的希望,大部分农民还是会占到我们这边来的。”那个穿着丝绸衣服、面容身材姣好的女青年说道。

“呸,叛徒!”,“没你说话的份,快闭嘴吧。”政治犯们一片嚷嚷。

“紫竹姐不是叛徒,你们不许胡说八道。”女青年身边的少女俏脸气的满脸通红,瞪着眼挥舞着拳头嚷道。

“你也不是好东西。”

“就是,跟着江紫竹能有好的么。”

“看看你们俩穿的吃的就知道是不是叛徒了,你们不叛变,人家国民党县党部能这么供着你们俩吗?”政治犯里有人回敬。

“我们吃得好穿得好,是江伯伯在监狱外给监狱长使了钱,不是我们叛变了。”

杨毅止住了他们的吵嚷:“好了,大家都别说了,进入大别山山区打游击开辟根据地,是党中央毛主席的决定,不是你们中间谁能轻易更改的,刚才这位梁同志介绍的情况很重要,一会儿我们再详细了解。至于说你们中间谁是叛徒,谁是坚贞不屈的共产党员,大家就不要互相攻击了,我有办法确定你们中间是不是有叛徒,现在我们就发誓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