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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飓风扫三北 乌云笼冀西(一)

3月15日上午,冀南军区第八军分区在云山镇广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先遣队北上誓师大会,全分区各县区干部和部分县大队区中队以及民兵青妇队员、云山镇数千名老百姓参加了誓师大会。穿戴一新荷枪实弹的一千二百多名先遣队干部战士,以分列式整齐威严的雄姿进入会场,军分区党委书记、政委、飓风行动总指挥焦阳同志做了热情洋溢的鼓动讲话,特地请来的内丘县委书记代表北三县的三十万百姓对先遣队表示了诚挚的欢迎,并高度颂扬了八分区党委的英明决策;云山镇开明绅士代表八分区五十万民众欢送先遣队子弟兵,表达了殷切的期望;接着焦总指挥将一面绣着八路军冀西先遣队的队旗交给了鲁彦。

鲁彦接过将旗帜交给了走上台的一营长,鲁彦左手攥着红旗的一角,右手举拳带领全体先遣队战士宣誓:“我们是英勇无畏的八路军北上先遣队战士,坚决执行党的指示,战胜困难,英勇杀敌,为早日将北三县三十万父老百姓从日寇伪顽的铁蹄下解救出来不惜流血牺牲,绝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让我们光荣的旗帜在北三县高高飘扬。”。

宣誓完毕总指挥一声令下,一营长在两个胸挎花机关的战士护卫下高举队旗走到队伍前列,先遣队迈着整齐的步伐,高唱着年初军区文工团员教会的八路军军歌:“铁流两万五千里,指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一旦强虏寇边疆,慷慨悲歌奔战场 ——。”

杨毅嘴里唱着军歌,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不托底,他没有把直属部队全带走,这两天他指挥部队把团里的武器弹药粮秣物资,全部转移到了青石岭的山洞里,老常叔带领辎重连和卫生队守护着这些物资,辎重连加上卫生队不到300人,都是些老弱妇孺,战斗力很差,杨毅很不放心,特地把王会彪从土山调了回来坐镇青石岭,给王会彪留下了一个侦察排、一个特务排、一个工兵排,一个炮兵班,另外还留下了电讯员和电报。如果遭遇强敌攻击,驻守白塔镇的柳铁柱骑兵营一个半小时能赶来支援,驻守土山的李涛骑兵队两个半小时能够赶来。

杨毅相信王会彪带领留守部队依据青石岭完善的防御工事,有利的地形,充足的弹药给养,坚持十天都没问题,可是不知怎么的,杨毅就是放不下心,不过既然是在了组织,就只能服从命令,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一些事还要发生,也只能等事情到来之后再去应对了。

说实在的,杨毅对军分区大张旗鼓搞的这个誓师大会真心很不感冒,即使这次行动动作较大,不容易保密,也没必要搞得这样张扬啊,敌人要想搞清楚先遣队的规模、力量以及飓风行动的战役目的,怎么也得费点时间和精力,还要冒着眼线暴露的危险。现在可好,一个誓师大会任何人对这个飓风行动的情况都一目了然,几千观众里藏着三五个间谍眼线实在太容易了,飓风行动已经完全失去了突然性和隐蔽性,这个誓师大会可以说除了能让领导出出风头,对行动本身有百害而无一利,鲁彦说这是政治需要,这个词真的让杨毅很是无奈无语。

不过先遣队的行动却异乎寻常的顺利,这次部队没有乔装改扮,是穿着八路军的军装打着红旗进军的,政工人员还在沿途路过的村镇贴标语宣传演讲,可是预料中的抵抗骚扰却没发生,下午3点,队伍来到了内丘平汉路西域的中心重镇— 岩集镇,这里离东面的内丘县有25里,离南面的八分区边界有35里,离云山军分区72里地,西面20多里全是山区,便于发展和据守,岩集镇原来驻守着一个民军团,据当地老乡说就在当天上午,这个民团就慌慌张张的往西撤走了,民团军营里还遗留下完整的床铺锅灶设施,粮库里甚至还有上百袋米面,这现成的营地必须要用上,先遣队就把民团军营选做了三分队驻地。

在岩集镇住了一宿,留下了于化龙带领三分队在内丘开展工作,杨毅鲁彦带领一二分队继续北上,中午时分来到临城县的中兴镇,这是杨毅预定的一分队驻地,运送物资时杨毅从这个镇路过几次,知道这个镇子里的民团团长对日军很是亲和,就想打掉这个民团,不过这个想法显然不能实现了,杨静带着留在踞虎山的侦察排和留在崆山的工兵连在离中兴镇还有三里的地方迎接到了杨毅,杨静说中兴镇的民团昨天就撤走了,侦察员跟踪侦察看到这些民团都越过了平汉铁路去了东面,杨毅也没惊讶和遗憾,这个结果他早已料到,那些民团战斗力很有限,却是数泥鳅的,滑的很,只要闻到危险气息就会溜之大吉。

部队进了镇子,直奔民团的军营,一分队没有三分队那样的好运气,这个民团撤离的比较从容,不但带走了全部生活设施,还对营房做了破坏,门窗被毁,灶台和土炕也给拆的不像样,不少屋子还有屎尿,气的一分队干部战士发狠誓,以后遇到中兴镇民团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文明。

中兴镇离三分队驻扎的岩集镇有40里地,东北方向23里是临城县,北面偏西13里是崆山,西面偏南15里就是东北军蒙镇东213团驻扎的踞虎山,中兴镇在临和公路的边上,临和公路是临城县到山西和顺县的唯一道路,这条道路西面两年前就被蒙镇东的213团给卡住了,小股日军不敢走,大队日军没行动计划,日军就放弃了对这条公路的控制,这条路反倒成了寻常百姓和商旅来往晋冀的主要通道,杨毅他们驻扎在中兴镇,乘汽车、摩托车或者骑马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达踞虎山,两面联系很是方便。

吃完午饭,战士们开始打扫营房修缮房屋,有工兵连、特务连这些能工巧匠,修修补补的土木工程不算个事,一时间整个营区尘土飞扬热闹非常。

二分队吃完午饭要继续向北行进,杨毅带着老婆柳杏儿、姐姐杨静和贴身护卫雨燕把二分队送出镇子,跟政委和战士们挥手告别,看着队伍消失后,四个人这才返回镇子,带有体察民情成分,杨毅带着女眷们假公济私逛起街来。

由于临和公路多有商人路过,中兴镇人气也算旺盛,镇子上各种杂货铺、山货铺、粮店、布店、饭店、旅店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当铺、赌馆、妓院和烟馆这种黑心生意在堂而皇之的营业。

民以食为天,既然是了解民情,杨毅就想先了解一下粮食问题,看到路边有一家王记粮店,就把马缰绳递给雨燕,自己跟柳杏儿杨静走进粮店,粮店老板看见当兵的进屋不敢怠慢,让伙计打点顾客,自己过来照应杨毅三人。

杨毅问了问粮价,吃了一惊,在云山镇5个铜子儿一斤的玉米,这里是12个铜子儿一斤,云山镇7个铜子儿一斤的白面这里是18个铜子儿一斤,更过分的是小米竟然跟白面一个价。粮店老板对杨毅等人倒是也算客气,告诉杨毅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乡下农民的粮食大多数被日伪军、民团军和各村镇的会道门给征走了,粮店的粮食是从湖北运来的,路途运费和损耗都很大,民团军征收的商税属粮商最重、其次是布店、饭店、杂货店,那些最来钱的当铺、赌馆、烟馆、妓院交的税反而不高,因为这些生意都有军方的背景。

粮店老板给杨毅几人敬烟被拒后尴笑着问:“长官,民团在年初把我们商店这一年的税都收了,贵军来了还会收我们的税吗?”

杨毅不解道:“怎么?你们做生意是预付税吗?那要是没做到一年怎么办?民团会退税吗?”

粮店老板苦笑道:“怎么会退税?我就是今天交了一年的税明天就关门转让店铺,民团也不会退给我一文钱,店铺换个老板再开张还得要交一年的税。”

杨毅说:“民团这也太黑了,我们八路军只管打鬼子汉奸保护老百姓,不管收税,收税的事由民主政府管,在我们那块,商人不用预交税,而是按月缴税,具体交多少我不清楚,以后你可以问政府的税务人员,你放心,民主政府的税收不会比日伪政府和地方民团高,也不会有任意摊捐收费的事情,至于你说已经将今年的税全交给了民团,我想民主政府会考虑的,绝不会加重你们商家的负担,王老板就放心做生意好了,不过民主政府提倡商家合理买卖,不得囤积居奇恶性涨价坑百姓,如果违法买卖,处罚也是很严厉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做生意一贯秉承老实、诚信,公平买卖,绝不做违背良心的事。”王老板点头哈腰道。

杨毅看到尽管粮食价格很高,但是来买粮的人并不少,其中不乏衣着褴褛的乡下穷苦人。一个穿着破烂无袖单布坎肩的中年人拿着一个麻绳捆着的破棉衣过来跟老板说道:“王掌柜,我用这身棉袄棉裤换你几斤小米中不?”

王老板皱着眉说道:“我这里是粮店,你得用现金买粮,最好用现大洋和铜子儿,用日本军票要打折扣,不收法币,你这个棉袄可以到斜对过那家鑫旺当铺当出钱再来我这里买米,我要你这破棉袄有什么用?”

中年人哀求道:“王老板,我去过那家当铺,当铺的掌柜连估价都不估,就把我的棉袄棉裤给扔出来了,说是一钱不值,王掌柜,我媳妇生孩子五天了,家里光吃糠窝窝,媳妇没有一口奶,孩子眼看就要饿死了,求求你给我兑换点小米,给孩子熬点米汤续命,我明天就去山里背煤,换出现钱就把棉袄赎出来。”

王老板连连摇手说道:“不行不行,我是生意人,决不能坏了规矩,去年我就遇到过像你这么一出,一个伙计用个铜盆来我这里换粮食救他老娘,我看他可怜给他换了5斤棒子,他前脚走民团后脚就来收我的典当税,一收就是一年的,我好说歹说都跪下了,还是被罚了5块大洋,大兄弟你救孩子也不能坑我吧。”

一边柳杏儿看不下去了摸出四块大洋说:“这位大哥,你这棉袄棉裤我们八路军买了,这钱你拿着,赶紧买了小米回家给嫂子和孩子熬粥吧。”

“啊!”粮店里五个买粮食的顾客和店老板店伙计都愣住了。

中年人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这,这,这怎么使得,军爷,不!军奶奶,也不对,应该叫太太,我这棉袄棉裤不值这么多钱,我,我只要您一块钱吧,我马全福谢谢您的大恩大德,给您磕头了。”说着就下跪。

杨毅一把捞住中年人的胳膊道:“可别这么着,马大哥,我媳妇比你得小10岁吧,你给她下跪会折她寿。我们也是穷苦人出身,当年要不是我师父10块大洋救了我全家,我一家五口都得饿死病死在逃荒路上。谁都有磨盘压手的时候,咱们互相搭把手也就挺过来了,王老板,快给这位大哥称10斤小米吧,马大哥,再坚持十来天吧,我们八路军赶跑了日伪军和汉奸民团,就要在这里建立抗日民主政府了,民主政府会在每个村成立村公所,会实行减租减息救济贫苦农民的政策,贫苦穷人就会有地种,有粮食吃,就要翻身了。”

杨毅把柳杏儿手中的银元拿过来递给了粮店老板,王掌柜赶忙借接过钱,提过半袋子小米说道:“马老弟,这半袋子小米能有十三四斤,我收你一块大洋保个本,米袋也送给你了,我也是活过大半辈子的人了,第一次见到八路军这么仁义的军队,你这是遇到贵人了,你这个名字起的真不错,马全福,这以后你的福气就着落在八路军这儿了。”说罢从杨毅手里拿了一块银元。

马全福眼泪夺眶而出,接过米袋一个劲的给杨毅柳杏儿和王掌柜的鞠躬,千恩万谢的提着米袋出了粮店。一边的杨静说道:“小毅,马大哥的孩子饿了五天,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我带着药箱,跟马大哥去看看吧?”

杨毅连忙说好,拱手告别了王掌柜,快步出店叫住了马全福:“马大哥,你是哪个村的?离这里远不远?你家孩子饿了五天怕是会饿坏身体,大嫂没有奶,孩子光喝小米汤也不行,我姐是医生,我们一起上你家,让我姐给孩子看看别落下毛病,再给嫂子催催奶,你看中不?”

马全福发红的眼圈又流下泪来,他擦去泪水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俺早听说八路军是穷苦人家的队伍,现在我是真信了,长官,我家在西北边的三宝庄,离中兴镇5里地,八路长官是菩萨转世,你们的恩德我永世不忘,可是你们就这几个人可千万别到我们那边去,我们庄有个大恶人叫金刀胡占江,胡占江是庄主,会耍大刀,家里有三十几个护院,人人都有快抢,别看胡占江手下人枪不多,但也是中兴镇的一霸,他是明山堡共荣会会长袁希庆的舅舅和师傅,袁希庆的共荣会有六七百人,人手一柄大砍刀,还有五百多支快枪,胡占江有袁希庆这个倚仗非常霸道强横,这两年胡占江和袁希庆又跟临城的日本人搭上了,连中兴镇的民团团长邝世才都敬畏胡占江三分,胡占江对共产党可狠了,我没出五福的三叔就是让他砍的头,我三婶和家里的俩侄女都让胡占江抓去送给了临城的小鬼子,长官你们要是常住中兴镇一定要防备胡占江和袁希庆,哦,对了,东北面12里的成林堡有白吉会400多人枪,西北18里的黑风寨有野狼帮600多人枪。西南15里踞虎山有震山虎的山匪有千上号人枪,长官可要多当心啊。”

杨毅听了不惊反喜,没想到这个马全福知道的东西还不少,这可是好心有好报了,想睡觉来了枕头,想媳妇来了个娘们,行了,既然民团军跑了,北上飓风行动的第一仗就拿胡占江和袁希庆的共荣会开张。问明了马全福家在三宝庄的具体位置,让马全福走了,四人上马回到军营召集连以上干部部署行动方案:杨毅带领警卫排先一步去三宝庄佯攻胡家大院,侦察连在三宝庄和明山堡之间的路上设伏打援,特务连带着炮兵排等袁希庆的兵增援三宝庄后攻打明山堡,一举消灭这帮亲日仇共的反动恶势力,工兵连和团部各科室驻守营地。

战斗任务部署完毕,各部开始行动,杨毅和警卫排乘马直接去了三宝庄,侦察连、特务连和炮兵排则绕远避开三宝庄奔赴目标地,通过镇子的时候,又买了些肉蛋油糖之类的副食品,五里路骑马不到30钟到了三宝庄,村口有带枪的庄丁望风,看到这四十多个八路军骑兵没敢阻拦,急三火四的向庄主老爷飞奔报告,很快,一匹快马出胡家大院后门向村庄北头飞奔而去。

三宝庄看规模能有三四百户的样子,草坯房多,砖瓦房少,所以庄子北面高宅大院带有碉楼的胡家大院就极为显眼。骑兵排进庄子动静不小,村里人看到大兵没敢临近围拢,都是在自家院子翘首相望,马全福家在村子最南排东头第二户,没有院墙,只是用秫秸秆扎的栅栏,房屋是小五间土坯房,杨毅推开栅栏门,进了院子大声说道:“马大哥在家吗?我们来看你来了,能进屋吗?”

最先从屋子里出来的是个大姑娘,身材苗条,眉清目秀,容貌姣好,只是脸色瘦黄缺乏血色,一根粗大的辫子搭在胸前,白底碎花的薄棉袄和蓝布裤子估计都有些年头,有许多不同颜色的碎布补丁,姑娘出来后看到正在进院子的带枪官兵先是一惊,定神后又是一喜问道:“呀,你们就是我哥说的那些八路军恩人吧?真是对不起,我哥刚撂下长官送给俺们的小米就被庄主老爷叫去了,我家房子窄,屋里有病人和小孩,乱的很,进不去人,长官们辛苦在院子里坐坐,我去给长官们烧水喝,我让我爸去叫我哥去。”接着姑娘朝屋子里面喊:“爸、妈,八路军恩人们来了,要找我哥呢,爸,你到胡老爷家把我哥叫回来吧。”

屋子里答应着:“哎!哎!这就出来,这就出来。”一会儿,一个白发老头走出屋子,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破了,棉裤有好几处露着黑乎乎的棉花,上衣显然是掏出了棉花的烂棉袄面,补丁摞补丁,老头出来哆嗦着说道:“恩人啊,感谢八路长官救我孙子的大恩。”说着就要跪地下磕头。

杨毅忙托住老汉不让其跪下说道:“马大爷,这可使不得,您这是要折杀晚辈呢。大爷,在镇子上听全福大哥说家里嫂子刚生了孩子,奶水不好,大娘也不舒坦,我们部队正好有医生,就过来给嫂子和孩子看看,我叫杨毅,这位就是医生叫杨静是我姐,这是我媳妇叫柳杏儿,嫂子刚生养,我们这些大男人进去不便,就让这位大妹子陪着我姐和我媳妇进屋里给嫂子和孩子看看,咱们爷们就在院子里坐坐拉拉呱您看中不?”

老汉搓着手不安的说道:“这话儿可怎么说的,医生长官和太太是万金之躯,我那屋子里实在是太埋汰了,污了贵人可怎么好,可怎么好?”

柳杏儿笑着说道:“大爷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我家跟大叔家一样是农家,早先房子比大爷家还破烂呢,一家人给财主老爷家扛活打工,直到共产党八路军来了,才翻身过上了好日子,妹子,你叫啥名字,长的这么俊气,有十七、八了吧?”

姑娘把弄着辫子红着脸说:“我叫马翠敏,快满17了,我长得不好看,几位八路姐姐才好看呢,比年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杨静笑着说:“翠敏妹妹不但人长得好,嘴也很甜呢,行了咱们就别互相夸模样了,没得让那些男爷们笑话咱,我听屋子里婴儿哭声微弱,咱们还是进屋给孩子看看吧。”说着一手扶着肩上挎着的药箱,一手牵着马翠敏的手进了屋子,柳杏儿雨燕也提着买的东西走了进去。

杨毅让警卫排的战士们在院子周围警戒,请马大爷坐在院子里的木墩上,自己也在石阶上坐了下来,马大爷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杨长官,您,您这次带多少人来的,只有院子里这几十号人吗?”

杨毅笑道:“哦,来咱们三宝庄的就是我们这些人,要不我刚才就跟全福大哥一起过来了,听全福哥说庄子里的胡财主仇视共产党八路军,我就回去多带了一些人过来,这次过来一是给您孙子看看别落下什么病,二是顺带着灭了这个胡占江,给地方上除掉一害,也为被他残害的同志报仇。”

马大爷眼睛一亮,随后又迅速黯然,忧虑的说:“长官要是能灭了胡占江这个畜生当然很好,可您就带着这么点儿兵怕是不中用啊,那胡家高宅大院还有炮楼子,胡占江不但自己武艺超群有一手好枪法,手下的33个护院个个身手不错,都有快抢,你这些兵人数没有胡占江多,人家在院子里仗着炮楼子易守难攻,你们就跟攻城差不多,没有几百人枪估计不大行,再有就是,要是一时半会儿攻不下院子,胡占江他外甥带着共荣会的人赶到这里,那长官的人可就危险了,袁希庆手下可是有五六百人枪的。”

杨毅笑着安慰老人说:“大爷放心,你知道我是多大官不?我是团长,领着上千人马呢,我都安排好了,这次我们过来,不但要灭掉胡占江还要灭掉袁希庆的共荣会,要是那些白吉会、野狼帮啥的为非作歹祸害乡民,我们八路军就把他们一个个都灭了,还给老百姓一个相对祥和的天下,跟我们八路军一起万众一心打鬼子保家乡,您说好不好?”

马大爷这下激动大了,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双手拉着杨毅的手说:“杨长官,哦,应该叫杨团长,您说的是真的啊?那可就太好了,胡占江可算是恶贯满盈报应到了,我们这些村子的老百姓可算是让他给害苦了,我叔伯兄弟马之瑞是中兴镇小学的教书先生,给孩子们讲抗日救国的道理,高黑子的民团说他是共产党要抓他,他跑回家躲起来,被胡占江发现了,带着家丁把我三弟一家四口都绑了,说他家是赤匪窝,说我弟妹和两个侄女是女赤匪,胡占江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我三弟砍了头,把我弟妹和俩侄女都送给了临城的鬼子说是当洗衣女,其实做什么人人都清楚,胡占江把我三弟家的土地和房子都给霸占了。以前我家还有6亩水浇地来着,是祖辈辛辛苦苦传下来的,前年年初,我老伴得了咳血之症,我跟胡家借了10块大洋给我老伴看病,借据上写的是利息3分,到了年底胡占江的大儿子胡安竟然要我还给他家1000大洋,我当时就急了,跟他理论,胡安就到镇公所告我,高黑子派民团把我抓了起来,到了镇公所公堂上胡安拿出借据,上面的利息3分后面加了一撇后面又加了每天两个字,杨团长,你就说说,这天下还有每天3分利息的借债吗,那个镇长肯定是拿了胡家的好处,竟然说字据没有被涂抹更改的痕迹,双方都签字画押了,字据有效,把我家的6亩上好的水田判给了胡家,我一回到家就吐了血,全福那孩子要跟胡家拼命,被他媳妇他妹子死死拉住了,是啊,炕上躺着我们俩老的,地上站着俩年轻女子,全福要是有个好歹这家可不就毁了?我和全福只得忍了,就盼着丧天良的胡家父子被天雷劈了,为了给我和老伴治病,家里但凡有点儿值钱的东西都当了,街坊邻居远近的亲戚借了个遍,全福到小窑给人家背煤,吃尽了苦,挣的钱多一半都交纳各种捐了,弄得儿媳妇怀了娃娃也吃不上顿净粮食,天天苦菜树叶拌糠窝窝,生出的孙子跟小猫似地,儿媳妇没奶我那可怜的孙子眼睁睁看着就要被饿死了,今儿个全福要不是遇上杨团长,我的孙子指定是没命了。”

马老汉用破烂的衣襟擦去了浊泪,接着说:“说起胡家的罪孽,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胡占江霸占了我家6亩上好的水浇田还不算完,又把主意打到我家闺女翠敏身上,他儿子胡安听说我孙子快饿死了,就跟我说让翠敏去县城给皇军洗一个月衣服,给我家一袋子小米,一个月后要是不愿意回家可以在镇上的四季香做事,每个月都能挣一袋子小米,这是人说的话吗?谁不知道到县城给鬼子洗衣服的女人是什么下场啊,我怎么能把亲生闺女送进那个虎口?那胡安威胁我,说听他的话翠敏还能为家里多挣些粮食,要是敬酒不吃人照样送走,一粒米也拿不到,长官,您说说,那胡家还是人不?”

马翠敏正好从屋子里出来抱柴禾,红着眼说道:“他胡安做梦去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去县城伺候鬼子的,逼急了我就碰死在他胡家大门的石狮子上。”

杨毅说道:“放心吧,马大爷、翠敏妹子,如今我们八路军来了,万事有人民政府主持公道,决不允许这些土豪恶霸再横行乡里了,等我们剿灭胡家和共荣会,就帮着村里的穷苦乡亲成立民兵和青妇会,全福哥可以参加民兵,翠敏妹子参加青妇会,都发枪,然后把胡家霸占你家的6亩水田要回来,我们有了枪杆子保卫我们的土地、房屋和亲人,那些土匪恶霸鬼子汉奸再想为非作歹就得看看我们手里的枪杆子答应不答应了。”

“八路军长官,你说的是真的?那快给我发枪吧,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打鬼子汉奸土匪恶霸,再也不愿做任人宰割的牛羊了。”院子的篱笆门一下被推开,马全福激动的冲进来,双手攥着杨毅的手两眼充满渴望的精芒。

马老汉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颤巍巍的急问:“杨团长,您说我家那祖传的6亩好水田还能要回来?这,我这不是做梦吧?杨团长,要是真能要回我那6亩水田,我也要一杆枪,死也不让别人再抢了去。”

马翠敏高兴的说:“杨团长,你们八路军里有这么多的女兵,我也到你的队伍里当女八路吧,给您太太当使女,给大姑奶奶当下人也行,我当了八路军,胡家就不敢再打我的主意了。”

马老汉连连点头:“翠敏说的对着呢,杨团长,为了您说的那个好日子早些到来,我这一个儿子一个闺女您都带走吧,您带着他们给受苦人打天下去,风里雨里任你驱使,我老汉舍得。”

杨毅握着老汉的手笑着说:“大爷,谢谢你的开通,不过全福大哥和翠敏妹子不用到我的队伍上也能为革命出大力,我们八路军把大股土匪恶霸消灭了,零星个别的坏蛋可能会藏起来,我们大部队还要去别的地方消灭其他的反动势力,这些个别的坏蛋就要靠民兵和青妇队员们去打击消灭,农村根据地要靠民兵和青妇队员来保卫建设,咱们有一个安全稳定的后方根据地,八路军才能安心在前方打鬼子汉奸顽军土匪,您说对不对?”

马老汉高兴的说:“对着呢!对着呢!杨团长是懂大道理的,我们都听您的,对了,全福啊,胡老财找你是什么事啊?”

马全福恨声说:“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因为杨团长的八路军开进了镇子,民团军都跑了,胡家上下都坐不住了,知道我去了镇子里,就向我打听八路军的事儿,他家是什么人,我能跟他们说实话吗?我说什么都不知道,那胡安还要翻脸打我,被他爸胡占江给拦住了,还假兮兮的问宝柱和宝柱他妈的情况,临走还让管家给我舀了两升棒子面,说是乡里乡亲的有难事就张口说别不好意思,还说八路军是一阵风,刮过去就没影了,让我别跟着八路军的屁股后面瞎闹腾,我差一差就唾了胡占江一脸,霸占我家土地还要欺负我妹妹,那时候他就不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了?现在八路军来了,他感到不安全了,这才收买人心,只可惜打错主意了,我才不理他们那一套,没接粮袋我就回来了。”

马老汉一拍大腿说道:“好小子,有种,咱人穷不能没骨气不能没良心,全福啊,以后你就跟着八路干吧,翠敏也是,一起跟着杨团长,灭了胡家大恶霸,灭了袁希庆的大刀队,赶跑小鬼子,咱们穷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这时杨静从屋里出来说:“孩子是饿坏了,我给孩子注射了两支葡萄糖总算脱离了危险,荷花嫂也是严重营养不良,我给她扎了针理顺了经脉,乳腺都激活了,只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孩子就会有足够吃的奶水,翠敏妹子,锅台上有我们带来的猪肉、鸡蛋和粳米,你去多做些肉蛋粥给你嫂子和你妈吃,大娘身子亏空的厉害,还有严重的肺炎,得好好补补,我再给她撂下半瓶磺胺,再开个药方到镇子里的药店定时抓药煎服,她的肺病也能去根,大爷,您伸出手来,我再给您摸摸脉,你吐过血,可别是也伤了心肺。”说着蹲下来给马老汉把脉。

马老汉用空着的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呐呐的说道:“仁义之师,仁义之师啊,这在戏文演义里才有的军队,我这辈子还真的能遇上,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杨静号完脉,写了两个方子递给马全福说:“马大哥,这两个方子你拿好,明天到镇子上的药店把药买回来,上面的方子是大爷的,下面的是大娘的,方子上面有熬药的方法和服用方法,别搞混了,买回药给两位老人按时煎服,大爷三服药就能痊愈,大娘最多一个月也能去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