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杨毅带着车队平安回到云山，刚进团部，政委鲁彦就迎了出来：“杨团长，昨天接到您们的电报，说是要耽搁一天，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还有伤员？跟谁干上了？损失大吗？”
杨毅带队去北面搞物资对鲁彦和于化龙说过，不过没有说物资的来源，只是说是通过游击队的关系得知治安军第一军的军需官私下倒卖军需品，价格很不错，跟敌人做生意，在八路军中很正常，八路军深入敌后，很难得到国府和战区后勤部门的补给，武器弹药药品器材粮秣物资除了打仗缴获，就要靠买，根据地被鬼子伪军严密封锁包围，一切战争物资都是违禁品，不可能明大明的流入根据地，只能通过一些伪军中的关系走私，或者直接跟伪军做交易，有些日军也背着上峰赚外快，八路军敌工部门反倒是做这些生意的直接参与者，一是敌工部门关系多，再有就是顺带能做间谍和反间谍工作。
杨毅每次从崆山运回的物资都没有完全放在云山独立团，而是分散放在土山、鸡鸣山、磨盘山和青石岭四个地方，一是提防鬼子重兵来犯，弹药库存量大难转移，就地隐藏一旦暴露损失太大。二是防止军分区某些领导看到库存量大脑袋发热上缴军区或总部捞个人政绩，当然，杨毅知道韩司令员不会干出这种事，但是那个焦阳政委十有八九会这么做。所以杨毅在云山镇团部放的东西并不很多。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避免不了被共产，这不，还没进家门，鲁政委得知运输队损失不大也就放了心，对他说：“昨天下午焦政委来电话，说等你回来了让咱俩立刻到他那里去一趟。”
“焦政委？找咱们有什么事？”杨毅眉头皱了起来，从心来讲，杨毅是真的对这个空降的政工领导没啥好印象，他就不明白都是党培养的干部，怎么就会培养选拔出像西路军李特、王卓，冀南特委秦政、军区焦阳这些人，这些人竟然还能被提拔到高位，他们对革命的破坏程度有时候比鬼子汉奸还有过之无不及，可偏偏还是代表组织代表上级，不听都不行，很是闹心。
“焦政委没说，走吧，到他那儿后就知道了。”鲁彦说道。
俩人到了军分区司令部，政工干事让俩人在外面等着，说首长现在很忙，一会儿轮到他们会叫他们，杨毅鲁彦只好在院子里面找块大石头坐下耐心等待，杨毅就用这个时间把结交东北军213团的事情跟鲁彦说了，鲁彦对蒙镇东等人能在艰苦环境下仍然坚持抗日斗争表示钦佩，赞同杨毅结好这支军队的做法。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杨毅等的有些心焦就想走人，鲁彦拉着他没让他走，直到快吃晚饭了，政工干事才过来叫他俩过去。
杨毅心里这个气啊，自打过来，焦阳办公室就既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急火火把独立团军政主官叫来一晾就是两个多小时，他以为别人都很闲吗？
忍着不快，杨毅、鲁彦进了焦阳的办公室，两间通屋很是宽敞，靠山墙的四个大书柜里摆满了书籍，不少书都是大部头很厚重的那种，还有不少外文书，听鲁彦说焦政委在苏联留过学，杨毅就纳闷上次反托运动，这位怎么就能安然脱身？除了大书柜，屋子里还摆有成套的沙发，这些东西杨毅从没坐过，几次到焦阳这里汇报工作都没坐过沙发，听人说那沙发底下有弹簧，软得很，杨毅知道弹簧是什么，可无论如何想象不出坐在那玩意儿上有多舒服。
这次来也没有坐沙发的待遇，杨鲁两人进屋后给大写字桌后面低头看文件的焦政委敬了个礼后，大声报告道：“报告！独立团杨毅（鲁彦）前来报到。”
焦阳没有起身回礼，坚持把最后一页文件看完后，抬头说道：“哦，小杨回来了，计划不是去两天吗？这次怎么回来晚了？”没等杨毅解释，一摆手继续说道：“不用解释客观原因了，我不想听任何解释，革命战士就要严格遵守纪律，组织决定的事情就要不打折扣的去完成，小杨同志啊，我们革命军队面对残酷的敌对斗争，别说晚一夜，就是比计划晚一分钟都可能失去胜利的希望，给革命造成惨重的损失，独立团是军分区的唯一主力，担负着保卫军分区机关、单位和根据地十数万老百姓的责任，绝不能容忍任何散漫的作风和松弛的纪律，这个问题，鲁彦你这个做政委的要高度重视，要在全团开展反对自由主义和懒散思想。嗯，这里有一份清单，是支援七分区的，准备好物资，后天给他们送去。”
鲁彦接过清单，拿着凑到杨毅跟前俩人一看愣住了，清单上写着“支援七分区500支步枪，10挺轻机枪，3挺重机枪，50万发子弹。”这可是一个加强营的装备，几乎是独立团武器弹药库的全部家底。
杨毅问道：“焦政委，这任务是军区领导下达的吗？我们这些武器弹药还有大用的，就这样给七分区可不行啊。”
焦阳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重重一摔道：“这是上级党组织交给你们的任务，并没有征求你们意见的意思，赶紧去执行，哪那么多废话。”
杨毅血往上涌正待发飙，鲁彦赶忙拉了他一下接过话头：“焦书记，是这样，有个重要事情，我和杨团长正想向军分区首长汇报，这次运输队到北边接收物资，发现北面国统区乡下基本上都由张荫梧的民团军和反动会道门掌控着，内丘、临城、赞皇三个县各村镇的农会和党组织被这些反动势力破坏的很厉害，不少党员被屠杀，残存的党组织转入了地下活动，贫苦农民遭受着日伪军、民团军和反动会道门的重重压迫喘不过气来，亟待八路军解救他们，以往日伪军占据了顺汾公路，封锁线把我们跟北面三县给隔绝了，我们没力量解救那里的贫困百姓，这两个月，独立团一营二营已经将顺汾公路的敌人据点都拔掉了，顺汾公路完全在我们八分区的控制之下，我们已经具备了向北发展的条件，上个月总部下发的文件不是公示了张荫梧的部队是亲日的顽军吗，号召我们向顽军做坚决的斗争。我们独立团党委就打算把下一步的作战目标转向北面三县，争取在年底，将这三个县平汉线以西地区的反动势力彻底消灭驱逐。焦书记，这样的话，我们八分区就可以在这一地区成立抗日民主政府组建我们党的抗日武装了，这可是上百个村庄几十万口人啊，光民兵就得有上万，三个县的县大队和十多个区的区中队，准常备作战人员能有三四千，需要大量的武器弹药去装备他们，这样才能保证这些地区能牢牢的掌握在我们手中，所以杨团长才说独立团的库存武器弹药有大用。”
焦阳越听眼睛眯的越小，最后就好像要睡着一般，不过他的大脑可越转越快，犹如天人交战。焦阳毕业于苏联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在这所大学毕业的前几批中国学生里很是出了些了不起的革命家、军事家，其中就有刘少奇、朱德、赵世炎、王若飞、聂荣臻、叶挺、向警予等，当然与那些师兄们相比焦阳只是个小师弟，可是焦阳在大学表现优异被教授们称之为天才，恩师预测他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这让焦阳很是骄傲自豪，他从苏联留学回来可是带着大志向的，可是从民国二十六年归国后，他满腹才华却没有施展的平台，跟他一起从苏联回来的同志，有些人早已在中央核心部门身居要职，可他在年前还是个小军区政治部的副主任，卡级别冀南军区也就是个副师级，政治部副主任顶多卡个正团级，在地方上就是个县级干部，这让他窝火透了，工作中就显得骄狂孤傲，在军区的评价不高，宋司令员批评了他几次，他就觉得宋司令员压制他，托学长的关系，跳出军区政治部到八分区当了一方小诸侯，在八分区他是政委，是党委书记，按说韩志坚司令员与他是平级，军队的事韩志坚有绝对话语权，但焦阳提出党领导枪，重要事情都需经军分区党委讨论通过方能实施，军分区司令员韩志坚在党委几乎是孤家寡人，参谋长史明安是个油子总是站在多数人一边，政治部主任魏云政、人武部长卢祥国、独立团政委鲁彦都是焦阳的支持者，魏、卢二人是焦阳一手提拔起来的，鲁彦在军区就是焦阳的部下，敌工部部长冷月帮理不帮人，只支持他认为正确的一方，民运部长张河泉是老好人大部分时间投弃权票，所以焦阳在军分区党委会上几乎就是一言堂，韩志坚是从最底层走上来的干部，脑子够使涵养也足，从不跟焦阳正面冲突，焦阳就成了八分区实际上的军政一把手。
不过，这并没能满足焦阳的上进心，在他看来一个军分区的层面真心太小了，军分区的级别是副旅级，在苏联红军里连个少将都卡不上，顶多是个大校，当不上将军的军人不是好军人，他知道在党内要想晋升，上面有人赏识固然很重要，但也要有业绩，虽然冀南军区领导不大感冒他，他并不怎么担心，从军分区（旅级）向军区（师级）迈进，不是军区领导说了算，是总部领导说了算，他在总部的关系足够硬，个人履历无瑕疵，剩下的就是功绩了。他把独立团缴获的物资四处送人，有三层含义，一是彰显他领导八分区有方，打胜仗多缴获才多；二是彰显他有大公无私乐于助人的好品德，三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得了他好处的其它军分区肯定会向总部说他的好话。这些都是在造势，为他的进步做铺垫，可是这样做是个水磨慢功夫，在这个阶段军区如果往上反映他的负面意见，也会对他有不好的影响，所以笼络人心是否见效还在五五之数。
现在杨毅、鲁彦把机会送来了，去年由于日军的囚笼封锁战略，冀南军区所属的根据地被压缩了三分之一，后来在八分区骑兵营的帮助下又恢复了一些地方，但仍然还有20%的地方沦入敌手，如果在他焦阳的英明领导下，八分区根据地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能扩大三个县，也就是说八分区在现有的基础上能扩大50%，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战绩，这个战绩冀南军区根本就没法比。更让焦阳兴奋的是八分区原来的地盘就是整个冀南军区最大的，其他军分区多数只有三个县的地盘，甚至还有两个县的，只有八分区辖有五个县，现在如果再开辟三个县，那就是八个县了，八分区是唯一一个被平汉铁路分割出来的军分区，到南宫开会汇报工作不但路途遥远而且还非常危险，还不如直接向八路军129师师部汇报便利，甚至到八路军总部也比去南宫安全，河北省现在有了冀东军区、冀中军区、冀南军区，能不能再成立一个冀西军区呢？如果平汉线以西的根据地面积足够大、人口足够多，这个设想还是非常有可能实现的，如果拿下北面的三个县，八分区的地盘虽然还不能跟冀南、冀中比，但跟冀东军区相差无几，加上平汉线以西太行山以东的特殊位置，活动一下，再建个军区可能性非常大，这样一来，军分区升格成军区，他焦阳即使不能跟宋司令员平起平坐，再升一级成为师级干部是没问题的，更妙的是以后可以直接跟总部联系，再不用看宋的冷眼了。
“立即召开军分区党委会，鲁彦，一会儿你在会议上做重点发言，独立团北上解放被日伪顽军和土豪劣绅反动会道门压迫的十几万百姓非常必要，不过你们的想法太过保守，一年的时间太长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民群众在受苦受难，我们自己还像个小脚女人那样慢慢腾腾，那是对人民的犯罪，是我们的渎职，我们最迟不能超过5月底就必须在北三县的全部农村建立起抗日民主政权，建立起巩固的根据地。”焦阳站起身以无疑质疑的语气坚定地说道。
“那这个清单？”杨毅指着鲁彦手上的清单问道。
“既然我们的武器缺口还很大，那支援七分区的事情就缓缓再说，嗯，等北三县根据地建立起来以后再说。”焦阳拿回清单，杨毅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敬了个礼向后转走出房间，杨毅不是军分区党委成员，领导也没说让他列席会议，他也只能回独立团等待命令。
午夜时分，鲁彦从军分区司令部回来了，传达了军分区下达的最新指示：军分区从即日起成立代号为“飓风行动”的战役指挥部，总指挥焦阳，参谋长史明安，战役目的，用三个月完成对八分区北部内丘、临城、赞皇三县平汉铁路以西地区的完全占领和控制，消灭驱逐这一地区的日伪顽军、反动会道门，在这一地区建立起抗日民主政府，并组建由八分区党委领导的强大的地方抗日武装，以保证新根据地的安全与稳定。八分区独立团的任务是由独立团团部率领一营、三营和全部直属部队组成飓风战役先遣队，先遣队必须在三日内完成部队集结准备工作，于3月中旬开进北三县，先遣队必须在5月底前将北三县新根据地区域的敌对势力彻底清除，为新根据地各级民主政府的建立扫清障碍，力争在麦收前完成减租减息，为民主政府和新建的部队收获第一批军粮。
在此阶段，独立团二营、骑兵营以及八分区五个县大队38个区中队归属战役指挥部直接指挥，除了保卫八分区根据地的安全还担负起先遣队预备队的任务随时准备支援先遣队。
杨毅很是惊诧：“怎么？这个飓风战役的总指挥是焦政委，韩司令员怎么了？”
鲁彦说道：“延安抗大有一个高级干部培训班，每个军分区有一个指标，培训期半年，八分区的学习指标党委决定由韩司令员去，昨天就走了，由焦政委暂代司令员，飓风战役面对的主要敌人是张荫梧的民军团和地方恶势力，作战的任务并不很艰巨，艰巨的是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民主政府，巩固根据地，这些工作都是由政工干部负责，所以由焦书记担任飓风战役总指挥是恰当的。”
杨毅皱着眉头说：“北三县地区的敌对武装虽然多是民团、会道门和反动地主武装，乍看力量比日本鬼子弱了很多，但是这些敌人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熟悉地形环境，在农村有深厚的基础有生存的土壤，他们打着抗日的幌子很有迷惑力，背后不但有国民政府做靠山，大多还暗中跟日军相勾结，对付这些敌人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容易，我们先遣队的力量确实不弱，但是对付这些土生土长的地方恶势力却有些像大炮打苍蝇，效果并不怎么好，先遣队越强目标越大，那些恶势力惧怕我们就会逃遁潜伏，避开我们的锋芒，等我们走了，再伺机出来兴风作浪，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每占领一个区镇就要留一部分力量，就算是留守一个连吧，这一区域共有170多个自然村，按10个村一个区，我们就得有17个连的留守部队，而我们先遣队干部战士全算上也只有12个连，我们就是一个连的机动部队都不留力量也不够。占领并巩固北三县根据地不是速战速决一蹴而就的事情，这是个慢功夫，最好的办法是分阶段分步骤进行，首先委派数个班级规模的武装工作队进驻临近八分区的数个村镇，最多不要超过两个行政区的规模，发动群众，建立起区级地方民主政府、区中队和民兵武装，依靠当地群众揭发镇压反动恶势力，将恶势力连根拔起，防止其死灰复燃，先遣队作为主力支援力量不用太过庞大，要保证足够的机动灵活性和强大的火力，比如说用我们团部的侦察连、特务连、工兵连和一个炮兵排组建这个先遣队，配备马匹和汽车，可以迅速支援各个村镇的武装工作队，巩固一个区，再发展下一个区，逐步完成，发展过程应该在两个月左右，每次完成两个区，到年底我们有九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把北三县牢牢的掌控在民主政府手中。如果按战役指挥部的做法，庞大的先遣队有可能摸不着敌人，远离先遣队的地区还会有随时被反动势力颠覆的危险。另外独立团把主力部队抽到了北面，八分区的防御力量就过于薄弱了，顺德、集安、邯郸三个县市的鬼子如果南北进犯八分区根据地，沙河、永年的鬼子再在当中捣捣乱，八分区首尾很难相顾，一旦出事损失难以估量。”
于化龙和在家的营级干部听了团长的分析脸色都非常凝重，鲁彦站起身解说道：“军分区首长决心已下，不论困难有多大，新的根据地必须在5月底之前建起来，正因为时间紧促，军分区党委才把独立团主力都拉到北边，军分区党委也考虑到了杨团长所顾虑的这些了，做了地图推演，只是将杨团长的两个区一个批次的做法，分成了三个县九个区一起动作，军分区领导将我们独立团先遣队分成三个分队，一分队由团部、特务连、侦察连、工兵连、警卫一排和炮兵一排组成，由杨团长率领进驻临城县；二分队由三营、警卫二排和炮兵二排组成，由我带领进驻赞皇县；三分队由一营、炮兵三排和警卫三排组成，由于参谋长带领进驻内丘县，每个县划分四个行政区，这三个县都有县委组织，各先遣分队进驻到目的地后首先要跟当地县委接上头，取得地方党组织的支持，八分区紧急抽调党员干部作为12个区的区公所的干部和县大队、区中队的骨干，组织地方政府和地方武装力量不从先遣队抽人，至始至终不会消弱先遣队的力量，先遣队如果遇到日军强敌，军分区随时派独立团骑兵营予以支援，即使离八分区最远的赞皇县，我只要能坚守半天，骑兵营就能到达，我们先遣队的三个分队也能相互支援。军分区党委的这个推演预案，我认为可行性还是很大的。至于八分区的安全问题，军分区党委认为有三个优势能确保八分区根据地稳如泰山，一是目前日军各个占领地的兵力都明显不足，有限的兵力都用于对主要城镇、矿山和铁路、干线公路等交通要道的守护，根本没有余力进犯我根据地；其次，从今年2月份，我129师主力部队为了消灭已经投敌的石友三、朱怀冰等国民党顽军，东出太行山跨越平汉线，在冀南平原辗转战斗，也牵制了大量的日伪军，让捉襟见肘的日伪军更不敢肆意妄为；第三，目八分区的五个县大队33个区中队的武装力量，经过三年来的发展，不论在人员武器装备方面还是战斗经验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升，更何况上万武装民兵和武装青妇队员也是一只不可小视的力量，退一万步，如果有大批日伪军进犯，各村都有地道和房屋工事，能打则打打不过也可以躲藏掩蔽，各县的县大队掩护县委机关转移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坚持一天甚至更短的时间，独立团先遣队、军区和129师主力部队都能赶过来支援八分区。综上所述，在先遣队北上之后八分区的安全问题万无一失。”
听了鲁彦的解释，大部分人明显轻松了很多，于化龙笑着说：“只要家里不出问题咱就放心了，一个分队分管一个县四个大区，三个分队全面铺开，跟团长的设想并不矛盾，虽然确实有些难度，但是如果能把县大队、区中队和民兵地方武装力量能迅速建立起来，这些困难还是可以克服的，有重炮排的强大火力，别说那些民团军会道门，就是鬼子大队据守的据点我们也有信心给他拔了，这样布置还有个好处就是三个分队遇到强敌可以相互支援，北三县离我们这里还是比较远的，要是只派出一个分队，遇到强敌，从云台这里支援就不那么容易了。”
杨毅忧心忡忡，阴沉着脸说：“参谋长的话没错，只要家里不出问题，派出的部队当然越强大越好，关键是家里会不出问题吗？我们的家指的是云山这一个镇子，还是整个八分区？八分区跟日伪军的交界线足有200多里地，磁窑区还被集涉公路给隔开了，三营撤出磁窑，磁窑就只剩下区中队和民兵了，集安县大队离瓷窑镇也有5个多小时的路程，集安的日军用一个中队两个小时就能重创磁窑区的1镇7村，等援兵到了，鬼子早就从从容容的撤回县城了。八分区各县大队、区中队的力量目前看来确实不弱，但是这只是以前，很快八分区的力量就会被军分区领导给消弱，你们可以算一笔账，北方三县平汉路西面共有130多个村子。即使是化成12个大区，三个县大队每个大队1百人，一个区30人不多吧？加上地方干部，这就是500多人，这500人从哪里来，政委刚才说军区要从八分区各县区抽调，八分区五个县每县100人，相当抽走了当地县大队三成的力量，这样的县大队战斗力如何可想而知，独立团主力走了，地方武装被削弱了，我们的老家会安全吗？129师的主力确实在冀南打顽军，可都在平汉铁路以东，离八分区太远不说，之间还隔着平汉铁路，鬼子的一列武装装甲列车就足以挡住增援部队，临近五个县的日军只要各自出动一个大队伪军出动一个团突袭八分区根据地，我想即使日伪军力量再紧张一个县抽出这么点儿兵力还是能够做到的吧？指着二营和骑兵营是抗击驻地的敌人，还是增援其他地区？现在已经进入春季末，再有三个多月就进入麦收季节了，如果我们周边的日伪军进入根据地抢粮怎么办？如果日伪军像去年对付南宫根据地那样，不抢粮烧毁麦田怎么办？指望我们从北面回援，就是骑马乘汽车没有4个小时也到不了云山，到集安就得7个小时，4个小时敌人能烧毁多少麦子，7个小时又能烧毁多少？”
与会者全都惊住了，屋子里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得到，不少人被杨毅的假设吓得脸色发白，如果日伪军真要是五县齐出动，进入根据地烧麦子，4个小时绝对能毁掉根据地多一半的夏收粮食，损失难以想象。
鲁彦惊出了一身冷汗，半晌稳住心情说道：“部队按计划集结做好北进的准备，我马上以团党委的名义给军分区党委写个报告，将杨团长的分析报告给上级，我相信军分区党委会重视这些问题，会做出相应防范措施。”
还有三天才出发，这三天足够上级党委讨论的了，大家也就各休息。
鲁彦连夜写好了报告，第二天吃完早饭亲自将报告送到了焦阳的办公室。
焦阳看后脸上非常阴沉，看完就掏出胸前的钢笔，在报告首页的楣头写了四个狂草大字“杞人忧天！”怒喝道：“现在是农历几月份？离麦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多月能做多少事情？能开辟多少根据地？能解救多少被压迫的百姓？能消灭多少日伪顽反动势力？仅仅是因为三个月以后的麦收，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不可能是你鲁彦的想法，你要是有这个想法，昨天在军分区党委会上你就提出来了，肯定又是那个娃娃团长在弄怪，这是典型的怯战懦夫思想，你回去问问杨毅，他能不能带先遣队北上？如果不能我今天就换一个独立团团长，你再问问他能不能坚定不移的执行上级党委的决议？如果不能我今天就开除他的党籍，我不是韩志坚，不是叶子飞、陆远，我绝不惯着他那一身骄纵顽劣的臭毛病，就凭着几个区区战功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目无领导、目无组织，你去问问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第一条他还记得吗？一切行动听指挥，听谁的指挥？听党的指挥，我行我素肆意妄为，再能打仗也不堪大用，这样的人位置越高担负的责任越重，对革命事业造成的损失就越大，鲁彦，你一定要挺起脊梁，要敢于跟杨毅的错误思想和不良作风做坚决的斗争，小树不剪难成材，决不能妥协、容忍甚至随波逐流，要把独立团牢牢地掌握在你们团党委的手中，不能让党的军队成为私人的军队。”
鲁彦憋屈大了，面对这样的上级根本没法辩解，任何辩解只能是火上浇油，为了独立团，为了杨毅，只能无条件服从焦阳的指示，独立团决不能没有杨毅，如果杨毅被撤职、被开除党籍、被调离独立团，独立团的战斗力会雪崩式下降，杨毅是独立团的魂，撤了杨毅绝对会出大麻烦，他只能向焦阳承认错误，尽可能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维护杨毅，说杨毅已经开始收拢部队做北上的准备工作了，还说杨毅只是担心军分区首长的安全才提出少带些部队北上的，杨毅说了，只要首长安全没问题，他带领先遣队保证能按时按量完成焦书记下达的任务。
焦阳听完后心里舒服了，笑骂道：“我给你们的批示一点都没错，小家伙就是杞人忧天，这独立团长还没干几天就开始为军分区操心了，人不大心不小，你告诉他，真要是担心八分区的安全，真要是担心根据地麦子被鬼子烧了，你们先遣队在北面的行动就迅速些，早完成飓风行动，独立团就能早撤回来，你们要是能在麦熟前完成任务，就不用担心了不是。”
鲁彦还能说什么？只好拿回桌子上的报告返回团部。杨毅看到鲁彦的脸色就知道了结果，也没再多说什么，叫上于化龙，三人开始商讨部队的具体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