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时间再倒回到晚七点,杨毅让警卫排和配属清一色花机关的骑兵营三连乘坐缴获的十二辆汽车向威县驶去,他们的战马留给了骑兵营直属连,而李涛的鸡鸣山骑兵中队仍在邱县西面的检查站尽心尽力盘查过往的汽车行人。
杨毅押着表现不错的国军俘虏运输排长,开着第一辆汽车在前面开路,汽车大灯将道路照的通亮,走的稳稳当当,可能是从威县返回的空车已经全部过来了,一路上再没遇到一辆车甚至都没遇到一个人,70里的道路一个半小时轻轻松松就到了,后面的骑兵显然要慢得多,估计怎么还得一个小时后才能赶到。
威县城门的守军显然对夜晚来汽车习以为常了,哨兵排长一面招呼手下抬拒马开城门一面带着一个班的士兵走了过来。
杨毅摇下车窗笑着说:“兄弟今晚值班啊,辛苦了,这里有几个肉罐头和清酒,日本货,给弟兄们做夜宵吧,妈的,今天真够倒霉,偏偏在最窄的那段路上车子抛了锚,一下堵住了十几辆车,鼓捣了三小时才修好,少拉一趟粮食少挣了好几十块大洋,回去少不了挨处长一顿狠尅。”说着把盛着罐头布袋递了出去。
哨兵排长恍悟道:“我说怎么这半天不来车,一来就来十几辆呢,感情是坏了车啊,啥都甭说了,快进城吧,早卸完早走,能快几分钟快几分钟,这个就谢谢了。”接过布袋就挥手放行,
运输排长指示着路线将粮车开进了临时粮库,粮库负责的上尉查看了特别通行证后,将车放了进去,找人过磅卸车。
杨毅下车对上尉说道:“长官,我来时处长让我给你们师长带一封信过来,还挺重要,是粮食的事,让我今天无论如何交给师长,路上汽车坏了修车耽误了仨小时,天就晚了,估计现在师长已经睡了,我卸完车就得立即返回,要不我把信交给您,您明天交给师长吧。您多受累,这点小意思就当辛苦费了。”说着连信封带一封银元递给上尉。
上尉接过银元,却没接信说道:“老弟你这是要坑我呢?今天必须给师长的信,你让我明天交上去,要是耽误了军座的重要事情,我给你顶缸啊?师长带大部队出任务了,明天你也见不着,县城现在归二团钱团长负责,看在这点儿意思的面子上,我带你去见钱团长吧,这个时候钱团长应该还没睡觉呢,他有熬夜晚起的习惯。嗯,这车粮食说话就卸完了,我们开车去吧,二团团部在城北面离这里隔着三道街,不算近。”
看着一车粮食卸完,杨毅和上尉上了驾驶室,杨毅开车,上尉指路,来到团部大院,上尉打了个招呼,哨兵就把汽车放了进去,到了院子里停好车,平房里走出个副官打着手电问道:“是谁啊?有什么事情?”
上尉挡着手电的光圈招呼道:“高参谋,我是粮库的赵明义啊,军座有重要的信件给师座,师座不在我就把信给钱团长带来了,这就是带信来的杨少尉,钱团长睡了吗?要是睡了就把信放你这儿吧。”
杨毅把信递了过去,高参谋却不接:“军座给师座的信交给钱团长不合适吧?这信我不能接,团坐刚打完牌,正准备吃夜宵,吃完夜宵才睡,你俩跟我来吧,你们亲自跟团坐解释。”
高参谋转身去了东排房第三间屋,敲了敲门,推开走了进去,赵上尉在前杨毅在后,进了门杨毅就拔出匕首刺进了上尉的后心,高参谋听到身后异响回头张望,额头被打进一只飞镖倒在了地上。
杨毅拔出手枪,一步跨进去,看到惊愕的钱团长笑了:“钱团长,钱必进先生,咱俩缘分可真不浅啊,还认识我不?”
钱必进仔细一看,来人还真不陌生,颤声道:“你,你不是集安古月镇那个,那个小谁来着吗?”
杨毅笑着说:“没错,就是古月的那个小谁,算上这次我可抓住你三次了,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是老朋友,政策吗,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清楚得很,谅你也不愿意落得这两人的下场。”
钱必进挤出比哭还难受的笑脸:“瞧您说的,那个谁,嗨,你看我这记性,咋就想不起小哥的名字来了?我就叫您八路小哥吧?说吧,这次你要做什么?我跟前两次一样,全力配合就是了,千万别动武,动武伤了谁都不合适,按说我的参谋和这个上尉您也没必要杀,没人敢跟八路添乱。”
杨毅笑得更灿烂了:“那就好,这次我奉八路军冀南军区宋司令员的命令,接管威县县城来了,我的步兵团已经进了城,骑兵营还在城南门等着呢,你要是不想死就打几个电话,命令你的部队全都回到营房等着我们八路军去接收武器弹药,然后你们集中等你们石友三军长拿钱来赎你们,跟前两次一样的赎金,乖乖照做就不会死人。”
钱必进还怀着一分侥幸:“八路小哥逗我玩呢吧?你们八路军冀南军区五支队被日军和我们六十九军困了几个月,饥寒交迫,现在挺不住劲要放弃南宫大突围,日本人张好口袋就等着你们往里钻要一举围歼你们,我们新六师这时候应该已经占领了南宫城,威县县城现在有我们二团拱卫,你就凭着一张嘴一支枪就忽悠我率领全团投降,是我傻还是你脑袋有问题?小哥,我看你还是现实些,放下枪,我看在咱们两次扣放的交情上,放你条生路,你看怎么样?。”
“哦,看来钱团长怀疑我的实力啊,你咋就不想想,连你都知道日本人摆了个口袋让我们八路军钻,你说宋司令员能不知道吗?会主动钻那个破口袋吗?你说我们要是在南宫也设下个口袋,一个支队三个团加一个骑兵营再加一个县大队,在南宫城里兜住你们新六师张雨亭师长带走的那两个团,多长时间能解决战斗?一个小时够不够?”杨毅戏谑的用枪虚点着钱团长笑意不减。
“啊!你们,你们,宋司令员怎么会?”
“宋司令员怎么会把亲自创建的南宫根据地拱手让给你们?南宫根据地不就是缺粮食吗?南宫缺粮,你们六十九军有啊,邱县有几百万斤粮食,现在石友三又好心好意的从曲周、邯郸往威县调粮,天既与之不取为祸,我们今天来六十九军取粮食你还很奇怪吗?”
“什么?这,这一切都是宋任穷的计策?张雨亭的两个团都完了?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小哥,你在蒙我对不对?”钱必进脑袋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杨毅过去把钱必进抽屉里的手枪收了起来,用枪把他顶在椅子上说:“我说啥你都不信,还是用事实说话好了,不过说好了,一会儿打起来了,互相都有死伤,全部损失都由你负责,你的家眷在县城里吧,这段时间估计又攒了不少积蓄,不够的话你可得拿命赎。来人啊。”
“到!”门外身穿国军军装的警卫班长田友立应声进来:“报告教导员,院子里的警卫全收拾干净了,审问了他们的排长,警卫排36个人一个不少没有漏网的,二团的三个营分散在县城的两个城门和武器库和粮库。”
杨毅点头道:“嗯,干得不错,打三发红色信号弹,打开城门。”
“是!”田友立敬礼出屋,三颗信号弹像三个小红灯笼吊在空中,接着城里城外瞬间像滚热的油里进了水,哗啦啦,轰隆隆,枪声炮声响成一片。”
钱必进现在是彻底信了,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空瘫坐在椅子上,虽说是冬季寒冷,可脑门上挂满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叮铃铃!”钱必进眼前桌子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可他置若罔闻,杨毅摘下电话问道:“这里是团部,什么事情?”
“报告团长,快报告团长,南门被不明武装打开了,大批骑兵冲进了城,火力很猛,我们三营抵挡不住,抵挡不住,需要支援,快派兵支援我们。”
杨毅问完话就把话筒放在了钱必进的耳朵旁,笑着说:“钱团长,听见了?你怎么决断啊,现在下决心还算来得及,你的损失还不算很大哦。”
钱必进双手一下抢过电话大声喊道:“停止抵抗,胡老三你个夯货还抵抗个屁,八路军的枪口指着老子的脑袋上了,你要害死老子啊,快让弟兄们缴械投降,八路军的政策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再死人了。”
说着扣下电话,使劲摇动手把:“我是团长钱必进,给我接一营、三营和机炮连,要快,老贾、六子,马大炮,我是大哥,是我,钱必进,八路军进城了,张师长中计了,咱们师两个团和炮营都完了,团部现在被八路占了,我被俘了,别打了,打也打不赢,死人多了咱们不划算八路也饶不了咱,你们也知道八路的章程,缴了枪啥事都没有,就是,就是,那就都缴枪吧。”
半个小时后威县恢复了平静,国军六十九军新六师二团在团长钱必进的带领下再次投降,新六师师部直属队和辎重营负隅顽抗之敌很快被骑兵营肃清。
杨毅信守承诺没有为难钱必进和投降的各级军官,让他们留下武器带着家眷和私人贵重钱财离开了威县。
不过这些人撤离的地方是杨毅指定的,由一个班的骑兵看着他们去邱县以东30里驻扎有国军六十九军暂三师的防区官屯镇。
云山青石岭一战,暂三师师长米文和给杨毅留下的印象不错,暂三师极少骚扰防区的老百姓,群众口碑较好,也很少跟共产党八路军搞摩擦,在青石岭的那战,如果不是米文和约束部下出工不出力,杨毅的部队和独立团就危险了,杨毅认为米文和这人有正义感,跟八路军也没有大的矛盾,应该不愿意搞摩擦打内战,就写了一封信交给了钱必进,让他带给米文和。
杨毅在威县把五支队三团的活干完后,也没顾得上统计收获,留下了一连二连看管俘虏和粮食武器,让林颖给军区发报报告战果,请军区和特委迅速派人来接收威县,并建议原计划攻打威县的三团去邱县以东打阻击,并请运输大队立即进入威县,将威县粮库的三十万斤粮食先运回南宫。告知首长自己带着骑兵营三连和警卫排马上就去攻打邱县,保证天亮之前拿下邱县。
接着杨毅又让林颖看着新六师的电讯员给邱县发个电报,通知六十九军辎重团,新六师运输队要去邱县运粮食。
南宫县城,八路军冀南军区司令部,宋任、穷司令员、文建武参谋长和作战参谋孙玉明正紧张地站在作战室的沙盘旁,分析着战况进展。
“报告,二团已经脱离饶店大桥,急行军返回集安,饶店大桥之战牺牲1名连长28名战士,伤员136名,包括22名重伤。”电讯参谋来报。
“命令二团加快行军速度!”二团入冬后冻饿伤病减员近三成,现在又战斗减员一个连,全团能战之兵不到两个营了,下面还有对新六师的围歼战,如果再有损伤,二团之后对暂三师的阻击战能投入的兵力就太少了,以如此微弱的兵力,武器弹药又不占优势,阻挡国军一个有重炮加持的主力师进攻其凶险难以想象,如果挡不住,铁锤计划就会失败,宋、文两位主官心情沉重异常。
“报告,一团顺利打开隆尧封锁线,轻伤13人,5名重伤员,没有牺牲,现已经回返,民兵在沿路埋设地雷,日军尚未发现我军真实目的。”
总算有了个不错的消息,军区两位主官心情略微缓和了些。
“报告,顽军新六师过了章台,行军速度较慢,照现在速度预计凌晨3时能到达南宫。”
文参谋长看了看手表松了口气说:“还有将近两个多小时,司令员,一二团看来能来赶得上参加围歼战。”
司令员命令道:“告诉三团和南宫县大队在伏击阵地上争取睡一觉,让后勤人员把所有的棉被毯子等能保温的东西给三团和南宫县大队御寒,别冻出病来,养足精神,打完伏击战,立即就要急行军对付威县的敌人。”
作战参谋答应一声刚要去下达命令,电讯参谋又匆匆过来报告了:“报告,杨毅的骑兵营刚刚拿下了威县,全歼县城里的新六师第二团、师直属部队和辎重部队,缴获三十万斤粮食和近两个团的武器装备以及大量弹药。”
“什么?杨毅拿下了威县。”众人大惊。
参谋长焦躁道:“乱弹琴,杨毅为什么不按计划行动,新六师离南宫城还有50多里,如果接到消息缩回威县,我们精心布置的伏击圈就白瞎了,如果威县城里的敌人向六十九军军部求援示警,一八一师和暂三师现在就增援威县或邱县,我们的铁锤行动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你说的这些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如果威县的敌人发出了求救电报,不但六十九军军部会有所行动,只怕是日军也会得到消息有所行动,他们一定会猜出我们在防区的部队只是假冒的五支队主力,日军一定会全线向南宫扑来,等不到天亮南宫就会被数万日伪军团团包围,我们在劫难逃。”文建武急切补充道。
宋司令员青筋毕露,两眼盯着沙盘,瘦成一张皮的脸颊从青白转而潮红,身子甚至有些站立不稳,几天来的重压将虚弱的他绷张到了极致,眼看就要将这铁打的身躯压垮。
孙玉明急忙扶住司令员,大脑急速转动,眼睛片刻没有离开沙盘,霎那间犹如闪电开启了灵智,大声说道:“司令员,参谋长,情况没有那么凶险,应该说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还要好很多,杨毅的这一手让我们完全脱离了危险。”
“什么?!杨毅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反而是好事,小孙,你倒说说好在哪里?”司令员稳住了身躯紧盯着孙玉明道。
“司令员,我们的铁锤计划一开始就是火中取栗处处冒险,好在石友三犯了错误帮了我们一把,让我们修正了计划,提高了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修正后的计划里有三个大风险让我们的计划随时都有失败的危险,一个是一团二团一晚上经过两次大战三次急行军能不能挡住强大的顽军援军,尤其是二团,以一个营的极度疲惫兵力阻击六十九军的一个满编师,别说挡住半天,能挡住一个小时都是奇迹,要知道邱县以东一马平川,现在还是寒冬腊月,田野冻得邦邦硬,一个师的兵力不管是走大道一字横排开往西压,二团一个营的兵力能挡住多宽的距离?一个小时就会被暂三师包围,西面的一团要抗住一八一师和六十九军重炮团的冲击也是极难,第三个危险就是经过南宫伏击战后,经过激战的三团和南宫县大队还有没有能力攻占威县是个大问题,威县攻不下来,就像一把钢刀悬在邱县和南宫之间,我们即使打下邱县,运粮大队也面临着威县敌人的威胁,我们做计划时都是往最好的结果去打算的,因为我们不这样打算这个计划就没法制定了,可是,所冒的风险极大。现在杨毅已经拿下了威县,不但拔除了邱县到南宫之间的这把毒刺,还给我们解放了三团和南宫县大队上千兵力,有了这些兵力增强到一团二团的阻击阵地上,给运粮队争取半天的运粮时间可能性大大提高了。运粮大队没有了威胁,速度也会大大提高。”孙玉明解释的眉飞色舞。
文参谋长却没那么乐观:“你说的这些都是基于威县的敌人没有向外发出求救信息的假设,如果威县的敌人真的没有发出求救电报,杨毅先期拿下威县当然是大好事了,可是这可能吗?可能性极小吧?威县的敌人在县城陷落之前发出个求援电报或电话不是什么难事,一旦求救信息发出去,拿下威县还是好事吗?更要命的是石友三肯定会把威县的情况告诉日军,不用多久南北西三个方向的数万日军就会向南宫发出攻击,我们的外围防御阵地全是民兵和青妇队员,防御力量形同虚设,南宫就真的像司令员说的在劫难逃了。”
孙玉明立即反驳道:“不,即使威县的敌人发出了求救信息,对我们也远不到大难临头的地步,比我们的计划还是好了很多,司令员、参谋长,你们看看杨毅的电报吧,骑兵营拿下了威县,缴获了什么?光粮库就有三十万斤粮食,相信威县县城粮商还有不少囤积,除了粮食,还有两个团的武器装备和一个师的弹药储备,我们之所以铤而走险的制定铁锤计划,不就是要夺取顽军的粮食和弹药吗,有了三四十万斤粮食、两个团的武器、一个师的弹药,五支队各团各自返回自己的防区,我们冀南军区目前所有的困难已经迎刃而解了,虽然粮食还差一些,但是加上我们运进来的10万斤粮食已经足够军区根据地坚持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五支队有了足够的武器弹药马上可以满员扩军恢复战斗力,一个半月的时间能做很多事,想打鬼子打鬼子想打顽军打顽军,砸碎日伪顽军的囚笼封锁易如反掌,往北打可以跟冀中根据地连成一片,往西打能够打通跟太行山八路军总部的通道。那时候缺粮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这还是比较保守的结果,要是积极一点儿,我们不去管日军进攻南宫,南宫马上做向南撤离的准备,五支队三个团加一个骑兵营和一个县大队,现在就往南压过去,杨毅的骑兵营占据了威县已经堵住了顽军新六师两个团的退路,新六师在我东南西北四面包围之下,如不束手就擒我们就铁锤砸核桃,敲碎了它易如反掌,冀南军区冀南特委转移到威县重新运转,并不影响南宫根据地的坚持抗战,日军目前兵力匮乏,主力不会在远离铁路线的南宫呆很久的,否则日军早就占领南宫了。日军撤走后,南宫还是我们的,我们的根据地还增加了威县这一大块,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任何风险。”
孙玉明越说,宋、文两位主官眉头越舒展,最后满脸都是轻松的欢笑了。
“啪!啪!啪!——”屋子里的人,包括那些参谋卫兵都鼓起掌来。
宋司令员兴奋的下达命令:“命令!监视顽军新六师的侦察员密切注意观察敌情,如果发现新六师有后撤的动向立即向我发报;给一团、二团发报让他们向南宫城南集结;命令三团和南宫县大队取消睡觉指示,做好追击威县顽军新六师的准备;立即派通讯员快马通知东西北面防区的民兵,命令各防区民兵,如果发现日伪军进攻,不要拼死阻击,可以沿路埋地雷打游击迟滞敌人,通讯员下完命令不要立即回来,等在防区,发现鬼子进攻夜间打两颗红色信号弹白天点两堆狼烟报警,并迅速回来报告;命令军区机关、特委机关和南宫城里的各个单位做好撤离准备。老文,小孙你们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文参谋长说道:“嗯,补充一点,马上发报,告诉杨毅,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威县,守住缴获的粮食和武器弹药,随时做好与回返的顽军新六师两个团血战的准备,只要能坚守威县县城两个小时,三团和南宫县大队就会到达,夹击攻城的敌人,只要坚守四个小时,一团和二团就能赶到全歼新六师的这两个团,守住威县军区给杨毅记头功。”
宋司令员一拍桌子大声赞同:“没错,告诉杨毅,他如果守住威县我亲自给他佩戴一等功奖章。”
电讯参谋拿着杨毅的电报脑袋出了汗,迟疑的说道:“可是,可是,司令员,杨毅攻下威县后就走了,威县只留下了两个骑兵连看守俘虏和粮食物资,其他部队都让杨毅带走攻打邱县去了啊。”
“什么?杨毅只留了两个连在威县,他又去打邱县去了,这,这个杨毅,这个冒失鬼、愣头青、混球,咋就这不让人省心啊。”
司令员脑袋冒汗了:“两个连可怎么守威县啊,新六师的两个团只要回返,两千多兵力对付他两百来人,到手烧熟的鸭子就飞了。”
“电讯员,立即给杨毅发电,让他取消攻打邱县的计划,立即回防威县,坚守威县直至大部队到来。”文参谋长也是焦急万分。
孙玉明补充道:“司令员,参谋长,让军区骑兵营火速从小路支援威县吧,从小路避开大路上新六师的两个团,让骑兵营轻装前进,只要先一步到达威县,威县县城里有的是枪支弹药,万一杨毅赶不回威县,威县城里的那两个连撑到军区骑兵营到达这盘棋仍然是活的。”
“对对对!立即命令军区骑兵营全体轻装用最短的时间赶到威县,哪怕把所有的马匹累死也在所不惜,保住威县就是最大的胜利,另外将军区机关全部可乘的马匹立即交给军区警卫营,包括我的那匹青骢马,让警卫营会骑马的战士也从小路去支援威县,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险,警卫营长亲自领队。”司令员从善如流当机立断。作战参谋立即出门下通知去了。
文参谋长抹着头上的汗苦笑着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杨毅这孩子这可是要把咱们折腾出心脏病来啊。”
孙玉明给兄弟撑口袋:“参谋长,别看杨毅年轻,脑袋瓜比我可灵透多了,他绝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估计我的补充也是画蛇添足,虽然电报上没有说明,估计十有八九杨毅是出其不意突袭拿下威县的,威县城里的敌人根本没有向外报警的机会,否则杨毅绝不会只留下两个连守威县,现在威县已经在我军的控制之下,如果威县城里的顽军发出了求救电报,新六师偷袭南宫的部队这会儿已经向后转了,问问沿途的侦察员新六师的这两个团往回走了没有?”
“对,王参谋,你马上让电讯员发报问一下新六师有什么异动没有?但愿如你所说,我还真的很好奇,杨毅只带着一个骑兵营是如何能占领威县全歼新六师一个团加上一个师部直属队和一个辎重营的。不知他的骑兵营战损怎么样?”宋司令员话语里既担心又好奇还充满了喜爱和赞赏。
没多大会儿,电讯参谋满脸欢笑的跑进作战室报告:“司令员、政委、孙营长,好消息啊,新六师进攻南宫的部队速度未增未减,没有任何转头返回的迹象,就连后面的骑兵和步兵也没有往回走,一切都很正常。”
“太好了,杨毅干得漂亮。通知三团和南宫县大队,伏击任务不变,唉,这一晚上,光折腾三团和南宫县大队了,等打完这仗我请三团和南宫县大队的主官喝酒赔礼,当然先给杨毅喝酒赔礼。”
看出司令员心情大好了,话语间有了轻松和幽默。孙玉明真心为好兄弟感到骄傲自豪。
启明星升起来了,东面的天空隐隐有了亮色,一阵激烈的机枪声将在汽车里睡得正香的新六师张雨亭师长惊醒,条件反射般抽出配枪紧张的问司机:“哪里打枪?什么情况?”
司机应道:“师长不必紧张,前面就是南宫县城了,刚才的枪声是先头连在南城门火力侦察,城里没有还击,您看,先头连好像已经把城门打开了,八路军看来真的全撤走了。”
张师长一听高兴了,连忙对后面车厢喊道:“孙副官,你到前面第一辆车,跟着先头连进城看看,如果没八路军和土八路,就打一发绿色信号弹。有敌情打红色信号弹。参谋长,命令车队的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命令后面的骑兵和步兵立即跑步前进跟我们会合。”副官和参谋长都大声应是。
先头连和副官进城折腾了大半个小时,骑兵队已经跟上来了,张师长等得发急了才看到城里升起了绿色信号弹,天色也开始放亮了,张师长的一颗紧张的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意气风发的对后车厢高声说道:“参谋长,让电讯员给石军长明码发报:八路军冀南军区东进纵队几日来连续对我国民革命军六十九军新六师防区进犯袭扰,打死打伤我师官兵多人,我新六师将士奋起自卫反击,于民国二十九年元月十二日凌晨四点整向南宫县城发起自卫反击,全师将士用命冒死奋勇向前,毙伤八路军冀南军区东进纵队五支队守军无算,经过四十分钟激战,我军占领南宫县城南门,张雨亭师长随即亲自率领全师突击南宫县城,共党冀南军区司令部和冀南政府机关数千人员在八路军五支队和地方武装的掩护下,出南宫县城西门向隆尧方向狼狈逃窜,我军念及委员长共同抗战之号令,并未对逃窜的八路军和共党分子穷追猛打。希望共党能以此教训就此停止与国军的敌对行动,实乃党国之大幸、民众之大幸。国民革命军六十九军新六师师长张雨亭。民国二十九年元月十二日清晨五时。”
拟完电报稿,张雨亭师长志满意得的下令:“好了,让我们进城吧,骑兵队在前,汽车队居中,步兵在后,进城后不得扰民,但是如遇对国军不友好的行动,以汉奸论处,对任何形式的抵抗,均要给予坚决镇压。全体官兵打起精神,让南宫城的民众看看国军的军威,前进!”
长长的队伍开始鱼贯进城,进城后的队伍,在城南空旷的大广场集结,等候师座进一步的命令,等最后一辆汽车拉着战防炮进了城门后,大队步兵正准备进城门时,突然“轰隆隆、轰隆隆”几声巨响,四架足有卡车大小的三角架铁丝蒺藜拒马从天而降,把城门挡的是满满当当,已经进了城门洞的步兵仓惶后退,后面的人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却往前拥挤,城门洞顿时挤成一团。
广场上,张雨亭师长的汽车刚刚停稳,人还没下车,就听见了城门口的巨大动静以及骚乱叫喊声,神色大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到“轰!轰!轰!”三声震天炮响,接着城头超高音大喇叭响了:“国军官兵们,你们中埋伏了,看看你们的周围吧,限你们一分钟内放下武器,举起手自动沿着大街向北走,八路军优待俘虏,如果负隅顽抗,当场击毙。国军官兵们——”
广播喊话在广场持续环绕,张雨亭站在汽车踏板上举目四下一看,一股冷气从脚底迅速升至头顶,只见城墙上、房屋上、广场四周的沙袋掩体墙上,排列着几十挺重机枪、轻机枪,如林密布的步枪没有上万也有数千,最恐怖的是有二十多门步兵炮指向广场,尤其是城门楼上的三门大炮炮口足有成人腰粗,刚才那如雷巨响显然是这三门巨炮发出的了,最后的两辆汽车被打散了架,车厢里的几十号士兵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浑身乌黑一动不动。
张雨亭脑袋眩晕,眼冒金星,两腿一软扑通,从汽车踏板上仰面摔倒在地上,参谋长和参谋卫兵跳下车厢赶过来要搀扶他:“师座,你没摔坏吧?怎么办啊,你得拿个主意啊。”
张雨亭两眼空洞洞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两行眼泪流到了耳根,呐呐说道:“还能有什么主意?不想死的话,就照八路军说的去做吧,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短命的师长了。”
什么将领带什么兵,六十九军军长石友三本人就是个见风使舵墙头草的倒戈将军,下面的军官士兵自然忠心度高不到哪里去,看看强敌环绕,也就祭出最拿手的本领倒戈投降了,包括新六师师长张雨亭在内各级军官指挥着麾下士兵双手抱着后脑勺列队行进倒也井然有序。
四周伏击的八路军欢呼庆贺声山呼海啸一般起此彼伏,城门楼上冀南军区副司令员、八路军东进纵队司令员、本次伏击战的前敌总指挥王宏坤却恼火得紧,用手掌挨个敲打那三门大炮的操炮手和炮兵指挥员的脑袋,大嗓门甚至盖过了庆贺声:“谁让你们朝汽车上打炮的,不是说好了朝空地上打的吗?我的两辆汽车两门大炮啊,还有十好几个宝贝的炮兵,就这么没了,一个个败家的玩意儿,啊,你们赔老子的汽车陪老子的大炮陪老子的炮兵。”
王宏坤是真的心痛,广场周围的二十多门步兵炮没有一门是真的,都是用木头仿制染了锅底烟灰,天色没完全明亮远远看去倒也唬人,只有城墙上这三门铁炮是真家伙,不过却是清朝的古董,不但死沉而且射程有限,兵工厂试做的炮弹声音不是盖的,没想到威力还这么猛,本想着每炮放一响,起个威慑作用逼敌人投降,万没想到毫无准头可言的大铁炮竟然歪打正着掀翻了两辆拉着步兵炮的汽车,那可是两门货真价实的步兵炮,整个五支队也就只有六门,三门给了一团佯动突围,三门给了二团佯攻饶店大桥,现在顽军用汽车拉来了十门步兵炮,却让不靠谱的老爷炮干翻了两门,在王宏坤看来这些宝贝全都是他囊中之物,现在一下损失了五分之一,就跟掉了心头肉一般。
捂着头的炮兵排长知道闯祸不小,不能狡辩解释只能转移首长注意力:“司令员,你快看,城外的顽军步兵开始组织进攻了,肯定是想把城里的顽军救出去,咱们快把大炮挪到南墙垛吧?”
这招果然好使,王宏坤转身就去看城墙外面的情况,急速命令:“快把铁炮挪过来,再去些人,把下面缴获的步兵炮、迫击炮搬几门上来,朝着外面干几炮,给他们来点狠的,让他们长长记性,对了,看看俘虏的最高军官是哪个,带过来让他下令让城外的步兵投降。”
已经进城的是新六师的先头连、师部警卫连、骑兵营和步炮营,落在城外是一团和三团,两位团长一看师座被困在城里,立即组织部队攻打城门,想要挪开拒马,冲进城支援师座,遭到了城墙上的枪弹阻击。
第一次冲锋效果不佳,两位团长都是张雨亭的好兄弟,商量一下就开始组织敢死队,另外把各营的迫击炮和团属炮兵连集中在一起,准备尽最大力量冲一下,实在冲不进去就只得退回威县等军座想办法了。
天色已经大亮,两个团的火炮在城外摆开阵势,城楼上王宏坤用望远镜看的真真切切,伸出右手竖起拇指测定射角方位距离,嘴里报着数据,一声令下,先声夺人,12门迫击炮,4门九二步兵炮开始轰响,两发试射后,炮弹就落在了顽军的炮兵阵地。
十几名顽军炮兵随着炮身炮架掀倒之后,其他炮兵一片惨叫撒腿四散,气的两个团长掏出手枪当即亲自枪毙了六个逃兵,这才止住了炮兵的溃逃,重新返回阵地开始试射。
两炮过后重新调整射角方位,正准备精准开炮时,一团长喝令制止了炮兵,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城楼上摇晃着白旗的大哥师长张雨亭。
兄弟情深,一团长也不怕八路打冷枪,骑马小跑来到城门之下喊道:“大哥,师座,你别着急,我马上组织敢死队把你救出来,城上的八路听着,只要你们不杀我们师长,我保证破城之后绝不乱杀无辜,如果我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发誓让南宫城血流成河。”
张雨亭在城楼上痛苦的喊道:“开疆兄弟,没用了,八路军早有准备,我们上当了,县城里的八路军成千上万,冀南军区五支队的全部人马都在这里,你们两个团也被八路军包围了,他们如今又缴获了咱们的大炮和炮弹,你们的心大哥领了,别做无谓的牺牲了,降了吧,投降八路比投降鬼子当汉奸强百倍。”
像是印证张师长的话,三团长也骑马过来了:“开疆兄,师座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的确被八路军给包围了,我们南面的路被大批八路军给封死了,东西两面也有八路军,我们别说攻城。连逃跑也做不到了。”
一团长倒也干脆,一声令下,两个团的顽军放下了枪,坐等着八路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