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女孩,乌黑发亮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耳侧撩起两缕绕到脑后,用一只小小的水钻发夹固定。
五官明晰精致,皮肤白皙如瓷,泛着莹润,好似能掐出水来。
柳眉下的睫羽卷翘浓密,杏眸澄净透亮犹如涧间的泉,湛蓝的天,让人看了,心也会随之清澈起来。
挺直的鼻梁下,樱色红唇仿若雨后娇艳欲滴,待人采撷的蔷薇花。
紫色连衣长裙修剪合体,让玲珑身材更加凹凸有致,外罩一件米黄色七分袖小西服,娴静淑雅又端庄,还不落俗套。
裸粉色高跟鞋把双脚,衬托得愈发白皙。
这是谁,美得如此过分,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我不可置信地摸摸脸,镜子里的美人也摸摸脸。
脱下宽大的冲锋衣与t恤,把自己拾掇的这么正式,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这身衣服,是羽涅下班时带回来的,他有事走不开,尺寸鞋码给助理出去帮买的。
助理不会选,把女朋友带着一起去,他女友的身高身形与我差不多。
以前别人说我美,我自己也认为长得不算寒碜,但从未像现在这样,仔细地端详过镜子里的自己。
这不是我,绝对不是。
我爹娘是高个子,五官只能算是端正,不是歪瓜裂枣,更不是斜鼻歪眼,但与俊和美却沾不上半点关系,包括我两个弟弟。
“茵茵呐,修炼魂入禁术不仅能助人修身养性,使人变得通透睿智,还能滋养外形。”
我算是明白了,以前,总有人把我与外婆看成是母女,而且外婆除了被称为仙婆儿,还唤她为仙姑。
七十多岁的人,却始终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瞳眸清澈如镜,宛如能洞悉人心。
那时总在想,外婆是不是像外人说的那样,吃了长生不老丹。
“羽涅,我能不去么?”
心里忐忑不安,昨天仅仅是顾羽衡一人的威压,已让我如坐针毡。
要去他家里,仅是想想,无形的威压气场就压得我快要窒息,更别说出现在他们面前。
额前有细汗冒出,感到有些热,连手心也开始出汗。
“别紧张,有我在,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身着紫色西装外套,米黄衬衫与西裤的羽涅出现在镜子里,一身正装让他更加英俊帅气。
腰被他从身后揽过,下巴搭至肩头,一起看向镜中的一对碧人,呢喃道:“茵茵,你好美。”
“茵茵,美美美。”九蓠展翅飞来,落上羽涅肩头,尖起喉咙叫嚷。
“九蓠也美。”我笑着赞道。
“走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锁好房车,带着不留与九蓠,坐进羽涅另外开来的一辆宾利SUV。
他哥换了新车,淘汰下来给了他,平时在医院房车两头跑,也没地方去,这辆车一直留在地下车库吃灰。
下午让助理开出去,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车子驶进一座位于郊外的高档小区,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将一栋栋别墅隔离成独立的空间。
驶入最靠里的独栋别墅,熄火下车,羽涅把不留交给一名迎上前的工人照顾。
路边早已停着好几辆款式各异的汽车。
九蓠飞向夜空,独自去找乐子。
拉着我的手穿过他臂弯,带着我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朱漆色大门。
每朝前迈出一步,脚下都宛如挂着一个千斤坠,只希望永远也到不了那扇大门前。
希望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化为乌有。
顾羽涅走出门来,视线看到我时,神情是短暂的一怔。
他大踏步走上前来,揽过羽涅的肩就往门里走,“这时才来,大家全都在等着你。”
我放开羽涅的手臂,跟在他俩身后。
我们穿过屋中通道,径直来到后花园。
舒缓悠扬的音乐,飘荡在花园的每处角落。
霓虹小彩灯挂满花园四周,灯璀璨,光斑斓,把整个花园映在琉璃般的朦胧光线下。
四周放着条桌,留出中间的一块空地。
三三两两的人落坐在桌间,吃着食物品着酒,低低轻语,有侍者端着托盘在桌间穿梭。
有几对男女俩俩相拥,随着音乐的旋律在场中翩翩起舞。
有人跳着慢三步,有人跳着华尔兹,有人则相拥着缓缓旋转,慢慢挪步。
角落里放着一排长条桌,上面放着许多盛着各类食物餐盆,有人在桌前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放到瓷碟里。
不是只见家长么,怎么办起了聚会。
莫不是把三姑六婆,七姨八婶全叫了来,然后对我像那餐盆的菜一样,挑挑拣拣。
羽涅似乎对这场景有点意外,诧异道:
“怎么来这么多人,不是说好,只吃个便饭么。”
顾羽涅轻挑眉头,露出坏坏一笑,凑到羽涅耳侧:
“爹妈怕你女朋友太拘谨,就让把大家叫来。
你俩个好哥们儿听说你已回来,这不,东拼西凑,一下子就带了这么多人。
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前女友也来了,她与申公子分了,大概是想吃回头草。”
“你?”羽涅的语气里有些愠怒。
“别,可不是我通知的,也不关爹妈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院长是她父亲的至交。
她打电话到家里,听到在准备你的接风宴,自己就来了,人都已到家门口,不可能把人赶走吧。
两家人生意上还有来往。”
顾羽涅说着,侧头瞟我一眼。
他俩说的小声,但每个字都清晰落进我耳里,脑中立即浮现出那个面试我,高高在上,自持矜贵的女子。
自卑与怯懦涌上心头,就算奢侈品牌的衣服着身,站在富人才有的聚会里。
我骨子里依旧卑微,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迈不进眼前的灯红酒绿,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眼前蹁跹的人影,绚彩的霓虹灯光,乃至觥筹交错,无不是在衬托着我的狼狈不堪。
自我保护意识骤起,我,我想逃,远离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
自认识羽涅后,逃成为我唯一的选择。
羽涅并没留意到,在光斑下的我,已挪步站到了阴影里,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侥幸地认为没人能注意到我。
一曲结束,场中相拥的人各自散开,两名年轻男子奔到羽涅身前。
“你这臭小子,说走就走,把我俩搁下,电话没一个,语讯也不回。”
平头男子一拳捶在羽涅肩头。
另一名大背头男子拍上羽涅胳膊:“羽涅,你去一趟西藏,怎么变得又黑又瘦。”
两人拥着他走向场中,把我遗忘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