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用忆海归墟探识招娣记忆时,就已知这男子是与陈三顺一伙的,而且他还是招娣的亲舅。
陈三顺之所以找到招娣爹租孩子,正是由他牵的线。
他被我盯得心虚,垂眸不敢再看我。
视线回落,我朗声道: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就吃一顿,大人能扛,小孩哪里受得了,还一走就是好几十公里,不晕倒才怪。”
我对羽涅说:“老公,你去拿点吃的与水喂给招娣。”
演戏得上全套,趁着羽涅离开的这间隙,继续道:
“陈三顺,你们几个大人是轮换着拉车,累了就到车上休息,这孩子却要一直走。
所幸你们还有点未泯灭的良知,未曾对她做过丧尽天良的大恶之事,除了一直走路,倒也没虐待过她。
或许是因为你自己,也有两个女儿的缘故吧。”
“唉,算老子今天倒霉,遇上你这个女人。”
陈三顺甩手长叹,走向前面的面包车,坐上去关上车门。
招娣喝了水,苏醒过来,看到羽涅手上的面包,一把抢过,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看来的确是饿坏了。
我拿出五百块折叠好,放到翠花手上:“我们能帮的也就这么多,还是早些回去吧。”
翠花接过钱,连声感谢。
周围的吃瓜群众见没热闹可看,悉数散去。
我与羽涅也各自上车。
九蓠回去继续趴窝,我把安全带系上,羽涅的电话打进来。
点了接通,手机放到一边,启动汽车,驶上国道。
“老婆!”
手机里突然冒出,他带着戏谑的呼唤。
吓得我一脚踩上刹车,来了个急刹,惹得跟在我车后的司机,一阵狂按喇叭。
“戏结束了,羽涅。”我正色提示,脚重新踏上油门,车子继续前行。
“君迁的车怎么没与你一起呀?”我转移话题。
“有人搭了他的顺风车,先走了。”羽涅也没再做纠缠,回答道。
“你不认识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还有过去?
莫不是九蓠传了你什么绝世秘籍?”
羽涅语气里是满满的瓜味,浓郁的快要溢出手机屏幕。
“我外婆是个神婆。”
“就算是神婆,也没有那么准吧,事故现场与亲身经历一样。
我都怀疑你,就是那个蓝色吉普车的司机。
还有明知他们是在骗人,为何还要给那女人500元呀。”
“他们的身份全是招娣与李翠花告诉我的。”
“什么?”羽涅的话音刚落。
急刹车的刺耳声,大车的鸣笛声在手机那头同时响起。
接着是一个男子,粗砺的叫骂声:
“你他妈的,到底还会不会开车?”
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四五百米远的地方,一辆大货与羽涅的房车交汇而过。
“你好好开车,别再分心,我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我决定把一切告诉他。
“我外婆并不是真的神婆,她是禁术传承人。
这门禁术叫忆海归墟,也称魂入禁术,运行术法结合对方的生辰等等相关信息。
让自己的灵识,进入对方的忆海空间,通过记忆隧道,到达想要去的记忆点。
与对方一起经历,那一段发生的所有事。
借此推算此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将会发生的祸福。
外婆就是靠这门手艺,把我养大供我念完大学。”
想着外婆,我的心有些痛,声音里就挟带上了哽咽。
“抱歉,繁缕。”羽涅的声调暗沉,发自内心。
“没什么,我们家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非常重,我的第六感官天生就特别强,刚出生那天一直大哭不止。
爹见第一胎是个女娃,本就闹心,又总哭,心更烦,一气之下,提着我出了门,要扔去河里。
娘虽也很失望,但毕竟是怀胎十月生下的,还是狠不下那个心,从产床上爬起来,追出门要去阻止爹。
产婆还有奶奶也追出门,她们刚跑到院子里,房子就坍塌了,我也停止了哭。
于是,做为全家救星的我活了下来。
但他俩并没打算养我,当天就把我送到外婆手上。
外婆也不是我亲的,她原本是庵堂的师太,庵堂被占,她来到我们村,只想离自己一手养大的娘近一点,图个念想。
八岁那年,她把忆海归墟渡给了我,让我不到活不下去时,万不可动用此禁术,用了必会一生孤老。”
“那你刚才为何还要用?”羽涅提出疑问。
“两年前,因为要调查外婆突然晕倒的真相,就已用过,那时就已改命。”
心锥痛起来,主动伸手挂断电话,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那段不堪会让情绪,再次失控。
这就是我为何,要给李翠花钱的原因。
陈三顺的大哥是个很严重的智障,李翠花家用她与陈家换了彩礼,把她嫁给陈三顺的大哥。
陈家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媳妇难娶,陈三顺的两个孩子,其实是他与翠花的,都是苦命人。
我进入招娣与翠花的忆海空间,所能用的时间有限,不能去经历她俩的过去。
只能了解一些重要信息,这得益于九蓠在暗中帮我,由它的魂识带着我的灵识,一起进入忆海。
羽涅没有再打来电话,但他的车一直在前方,距我三四百米的距离行驶。
他能看到我的车,我也能看到他的。
其实告诉他也好,让他知道我与他之间,不会有缘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你俩怎么才到呀,我都去冰川看过回来了,那蓝冰跟蓝宝石一样,简直不要太漂亮。
繁缕你去看了,也得说声,哇塞。”
我与羽涅刚停好车,君迁就过来宣传美景。
时间还早,我与羽涅决定去看看,路程不远,君迁说道路很窄,单行道。
于是羽涅是司机,开着我的SUV前往冰川景点。
在车上,我与羽涅都没有再提及,之前的话题,两人都没说话,他专心开车。
我坐在第二排,把车窗打开,陪着不留与九蓠,迎着原野上吹来的风,欣赏外面的景色。
景点闸口设有简易木栅栏,拦着不让车开进去。
这里到冰川还有两三公里的路程,全是上坡路,此处海拔近四千米。
体质弱的人很难坚持,闸口可以骑马,驮着上去。
游客很多,招揽生意的当地人也多。
见我牵着狗,没人来问,缠着羽涅的反倒不少。
进入景点,在人少的地方,放出九蓠。
现在天气已回暖,冰面开始融化,不能近距离欣赏蓝冰与冰舌入湖的奇景,仅远远地看,就已是极美。
羽涅的单反相机,“咔嚓”声就未曾断过。
“繁缕!”他突然发声。
我正在一块石头上,学着别人那样,用小石块在垒玛尼堆,听他唤我,立即抬头看向他。
清脆“咔嚓”声响,他给我拍下进藏来的第一张照片。
玛尼堆在藏语里称为\"朵帮\",就是垒起来的石头。
在山间、路口、湖边都随处可见,用于镇邪或阻秽镶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