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城。
苏言跟着纪星言走在田间的石子路上,周围山水环绕,空气清新,不时传来一声狗吠。
这是他的故乡。
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旅游度假区,旅游旺季的时候游人如织,只是现在天寒地冻,人迹寥寥。
路边有乡邻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看见他来了,很是惊喜:“星言回来了?”
苏言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纪星言的脚步停在一幢二层小洋楼门口。
她握紧他的手。
走进门,院子里十分空旷,房里倒是挤了很多人。众人扭头见纪星言回来,纷纷惊呼,有人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冲出来:“你快来看看你爸爸!”
纪星言迈进房门。
床榻上躺着一位男人,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如果别人不告诉他,他不会相信那是他曾经作威作福的父亲。
众人为他让出一条道路,他慢慢走过去。
男人已经神智不清,纪星言的姑姑满脸泪痕,附在他耳边说:“星言回来了。”
男人原本闭着的眼缓缓睁开,费力地转过头去看。在确认了来人是谁之后,他极慢极慢地抬起手。
苏言在门口看着,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而纪星言在床边立着,神色仍旧很淡漠。
男人的手一直倔强地停在半空中,苏言觉得她难受的要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能听到人群里有人发出强忍的呜咽。就在所有人认为纪星言不会原谅他父亲的时候,纪星言忽然抬起手,任凭男人抓住。
男人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他拼命握住纪星言的手上下晃了两晃。
下一秒,苏言看到纪星言哭了。
……
纪星言父亲的葬礼于三日后举行。
纪星言站在庭院里,站在他童年结束、梦魇开始的地方。如今,他的信念体系和道德体系在这里得以重建。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纪星言跟苏言踏上返程。在车上,苏言一直偷瞄,被纪星言当场抓包:“看什么?”
苏言坦诚道:“担心你。”
纪星言伸出手,冬日的阳光将他的指尖染上了些微暖意。他看她一眼,她心照不宣,把手放进他掌心。
回到家后,纪星言在门口的信桶里发现一封信。
寄信人是他已逝的父亲,寄信的日期是一周前,几经周折,现在才邮到他身边。
拆开来,偌大的纸张上只有三个字,字迹抖的不成样子,像秋风中的草。
一笔一划都在阐释悔意:
对,不,起。
纪星言拿着信,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圣经》中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而恨意的消逝,绝对不是对命理的妥协,而是出于对弱小的怜悯,对爱意的崇敬。
苏言见他在门口发呆,喊他:“外面冷,快进来呀。”
“来了。”他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走进门内,走进她为他筑造的,充满阳光和甜味的世界。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惧怕黑夜,惧怕人群,惧怕柔软的床垫,惧怕不知名的恶意,惧怕每一个陌生的眼神。
那些在童年中遗失的,如今有人慢慢帮他找回来了。
【叮~治愈度+10,当前治愈进度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