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的时候,苏言简直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坐上了来接她的车。可惜裴复依旧不在,半点开窍的表现也没有。
她闷闷地看向窗外,发现走的不是平常的那条路,她轻声问:“不回家吗?”
“老板现在在华鼎,让带您过去。”
华鼎,是裴复的一家连锁酒店。
车停在华鼎酒店门口,有人引着她来到1601。她推门进去,整间房都铺着厚软的地毯,连她的脚步声都被吸走了。越往里走越能闻到浓郁的烟味儿,她喉头呛得发痒,可还是拼命忍住了没有咳嗽。
裴复倚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很疲惫的样子。
他们好多天没见了。
她第一反应这样想,但是细细一数,不过两天而已。
她慢慢走过去,看见他左脸青了一块。她虚虚地伸出手去,还没碰到他的脸,他就睁开了眼。
眸色太黑太沉,她莫名地心颤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看着他的侧脸,问:“你脸怎么了?”
他没说话。
一阵风吹进来,她侧头一看,窗户竟然开着,她走过去关窗户。把窗户拉上的时候,她听见身后男人压着嗓子说:
“退学吧。”
苏言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浑身僵冷的不像样。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已经错过了一次高考,再耗不起第二次。
“裴…裴复,”她无措地说,“我没做错什么…”
他的眼睫半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脑子里胡乱地猜测,难道是路旸的事情让他生气了吗?她走回他身边,慢慢蹲下来,伏在他膝头,细声细气地给他讲道理:“我快高考了啊。”
裴复看着她,神色莫辨。他今天得知学校里闹的那一场,又急又怒,恨不能立马去学校把人抓回家。但他很快看清了自己到底在为什么发脾气。
他在嫉妒,在害怕。
少年人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有可以说到地久天长的共同话题。可能短短几天就能战胜他等待爱护的这些年。
他是不是不该把人放出去,她就该被锁在他身边。
哪都不许去。
可这心思太阴暗,他又怎么能跟她说。
“校长都找到我,问我这事儿怎么办。”他的视线垂了垂,“笙笙,你告诉我怎么办。”
苏言压抑的要喘不过气,拼命摇头,这怎么能问她呢?
她这一生都活的稀里糊涂莫名其妙,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明白,更管不了别人,怎么能问她呢?
“我不能退学…”她还是没忍住,眼泪成行地淌下来。
裴复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转学吧。”
苏言哑然:“可我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她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江城中学的教学进度,这个节骨眼上,又转学,跟放弃高考也没什么差别了。
她胡乱地擦掉眼泪,费力地思索该怎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往常他有时候也会生气,虽然不是她惹的,但他把她拽过去亲一顿就会消气。
她鼓起勇气,扒住他的腿,挺直了背,颤巍巍地去亲他。
裴复冷冷地躲开了,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了回去上学,她竟然连平日里最看重的尊严都不要了。是为了回去见那个男孩吗?
他向来自诩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但现在,仅剩的一点儿理智也只够他把人轰出去——他不想跟她发脾气。
他把苏言拖起来,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凶:“你去别的房间睡。”
她被搡出门外,立刻被冻得打了个哆嗦。门在她面前关上的时候她哆嗦的比刚才还厉害。却不闹,连哭泣都很静默。她只是轻轻地敲了两下门,软着声音求他让她进去。
门里的人没有回应。
她慢慢滑下去,抱着膝盖缩在门边。
这时候的天已经很冷了,走廊里又没有暖气,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整个酒店都是裴复的,她现在蛮可以下楼去找前台,随便开一间房。可她其实是个任性的姑娘,骨子里有一股倔强的脾气。
裴复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都是她红着眼圈哆嗦的样子。他昨晚话说的太重。他的姑娘有颗钻石玻璃心,要是弄碎了,他还能不能给粘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