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景不长,新年没过多久,京中便闹起了时疫,苏言的父亲尚在京中任职,她接到消息当即收拾好行囊要回京救灾。
不曾想被守在门口的衡华拦住,苏言也不知道他如何得知她要回京。
衡华道:“你一个女子,要去做什么?”
苏言已经全乱了套:“我父亲还在那里,我会点医术,我还可以给他们做饭,我……”
衡华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你若是敢去,我就敢将你绑回来。”
苏言不可自抑地哭出来:“可是我父亲……”
他打断她:“我替你去。”
不等她反驳,他又道:“圣上下令召我回京,赈灾的同时防止灾民暴乱,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你要做什么,我替你做。”
苏言已经哭的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他的声音温柔了下来:“我保证,隔三差五写信报平安,见字如面,好不好?”
苏言的母亲和二姐拉住她,纷纷劝说,苏言哽咽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一定要给我写信,不然,我一定去找你。”
就算是生死悬隔的紧要关头,她也决然无畏。
他的手从她肩头移到发顶,揉了一揉:“我答应你。”
衡华很快动身,奔赴去了需要他的地方。
京中景象虽触目惊心,却也不乏神医圣手,与疫情相比,更可怖的是民心大乱。有人将患病者一把火烧掉,或者将人用马车拉出城去,将城门一关,是死是活权看个人的命。很多人没得病,被活活弃在郊外饿死冻死。
衡华日日辗转于城里郊外,京中境况渐渐好转。这日他操劳了一天,夜深时分终于得了空闲,坐在行到军帐里,借着微弱的烛光读她的信。目光落在俊秀小楷的最后一行——似乎是怕他不再写信给她,她在信末加了四个字。
“愿有再读,”顿了顿,无声地笑了笑,“何必再读。”
他闭了闭眼,明玦,只要你能好好的。
……
衡华一去就去了三月有余。这日,苏言又呆坐在窗口向北眺望,“吱呀”一声,二姐推开门,拿着封信走进来。
苏言眼睛一下亮了,一把将信接过。
每隔十天半月她便会收到他的亲笔信,信上的内容字字句句她倒背如流:
“今日京中痊愈者甚夥,吾安,勿念。”
“今日于难民棚遇一总角小儿,着青布绔,稚声与我道谢,甚慰。吾安,勿念。”
“今日疫情大为改观,吾安,勿念。”
而今日这一封也尽是让人安心的字眼:
“今日有白发老翁赠酥油饼三筐,军心大定。吾安,勿念。”
苏言将信捂在心口,轻声与二姐道:“虞小将军是我的英雄。”
二姐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苏言抬起头,说:“二姐,等他回来了,我要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一对白头鸟是什么意思。”
她从袖袋里摸出玉佩,眉眼染着星点笑意:“一只是长命百岁,两只,便是白头偕老。”
她将声音放的轻轻的:“虞小将军,我等着与你白头偕老。”
二姐再也忍受不住,推门走了出去,在拐过走廊后倚在墙边,捂住嘴压抑地哽咽一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