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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肩膀好痛。

他的耳朵好痛。

他想回家了。

“我不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家!”邝文泽挣脱出覃文远的桎梏,捂住耳朵不断摇头喊道。

“我去你妈的!”覃文远站起身,快步走向大厅墙边的架子,那最高处的抽屉抽出了什么东西。

邝文泽趁着覃文远拿东西的功夫,跑向门口大力拍打着,推拉着沉甸甸的大门。

“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我看谁敢开门!”

仆人们和管家纷纷大惊失色,有几个想开门的,却在覃文远的嗬声中止住了动作。

“砰!”

一声震耳的枪响,房子都似乎抖了几抖,空旷的室内不断传来回音。

所有人的瞬间在那一刻止住了呼吸,几个胆小的直接腿软坐了下来。

子弹打在了邝文泽耳边的门上,邝文泽似乎能感受到那处传来的热度,那热度灼伤了皮肤,跟被打中的门一样,飘出了一股焦味。

邝文泽的动作生生定住了,他的一边耳朵不断地发出耳鸣,盖住了另一只耳朵。他浑身都抖成了筛子,甚至感觉不到了四肢的存在。

“转过来。”

邝文泽也想动,但是他更害怕那把枪。

“别让我说第二次。”

邝文泽咬住了下唇,忍着哽咽,扶着大门转过身来面对着覃文远。

覃文远站在离他不近的地方,要是刚才那一枪再歪一些,或者邝文泽的动作再大一点,那么那枚子弹打的就不是大门了。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我、我、要、回、家”邝文泽一边抽噎,一边说着。

“砰!”又一枪打在他的脚边,他的腿彻底软了下来,但他不敢动一下膝盖,因为只要他一动,就会坐下来。

“再说一遍。”

邝文泽抿着嘴摇摇头,这么也不敢说了,生怕说错话,那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的就是他的脑门。

“你说,‘这里才是我家。’”

“这里才是我家。”

“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爸爸......”

“你的爸爸名字叫覃文远,给我记好了。”

“嗯,我记好了。”邝文泽的声音带着哭腔。

覃文远要让他叫了几遍后,终于满意了,把枪扔到沙发上,上楼不再管他了。

邝文泽等覃文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门后时,终于一下子卸了力,瘫坐在地上,裤子漫出一滩水渍。

仆人们纷纷将邝文泽抱起来,轻拍着他的背,抚摸他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似乎这样的事情,他们做过了成千上万遍。

管家轻车熟路地将沙发上的枪拿起,放在原来的位置,又熟练地指挥着人们整理现场。

邝文泽从那时候起,才看清了覃文远和这个可怕的‘家’,当初他被覃文远接回来时,对方那‘温柔’形象化为了泡沫。

邝文泽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小小的浴缸里,不管仆人们怎么动作,他就是不肯把身体打开。

“你这样我们怎么帮你洗澡呀?”

不管她们说什么,邝文泽充耳不闻。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邝文泽缩得更紧了。

覃东看了邝文泽被吓白的嘴唇,说道:“你们都是女的,他不好意思吧。”

仆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我来吧。”覃东把她们都赶了出去,关上了浴室门。

“喂。”覃东踢了一脚浴缸。

邝文泽抬头看向他,倒是不缩得这么紧了。

覃东似乎也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半干,软踏踏地垂在额上,深蓝色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刚刚好,把覃东的气质显得柔和了些。

“你刚才吵得我在四楼都听到了。”

“哦......”邝文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啧,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这样,胆小鬼。”

邝文泽低下了头,“我不是......”

“那你怎么被吓得连澡都不会洗了。”

“不是......”邝文泽弱弱地反驳道。

覃东看见邝文泽,就想起自己当时第一次来到这个家,但是覃文远倒是没这么对他,只不过在后来偶尔见过覃文远发疯的样子罢了,所以覃东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你还挺幸运的,这次爸爸发疯一个人都没死。”

邝文泽不知道回他写什么,于是只能说着‘嗯’‘哦’。

“我看过一本书,里面说人受到了惊吓之后不能立刻睡觉,不然会变成神经病的。”

“我才不是......”

“那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点傻傻的呢?”

“我这是正常的.....”对于邝文泽来说,覃东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才是不正常。

“哼,看来你还知道还嘴。”覃东又拿起放在一边的毛巾,扔在邝文泽的头上,“你还洗不洗的啊?该不会都不知道怎么洗澡了吧?”

“我自己会洗......”

“我又没说要帮你洗。”

“.......”邝文泽无语了,但是要他当着别人的面洗澡还是有些难为情,“你能不能出去.......”

“怕什么,我只是一个孩子。”

覃东虽然小,但是他却精得很,懂得用自己的年龄优势去和别人相处,让别人拿他没有办法。

邝文泽后来觉得,作为一个七岁的孩子,覃东有些过于早熟了。有时候邝文泽都会忘记覃东的年龄,以为他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

就在邝文泽准备洗的时候,浴室门又被打开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伸了进来。

“你们怎么都在啊?”覃现一洗完澡,来不及吹头发就跑了下来,“覃东,你在看他洗澡吗?”

覃东:“是啊。”

邝文泽:“........”

覃现:“我刚刚在浴室都听到你的惨叫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啊,爸爸居然还动枪了。”

邝文泽:“呜.......”他原本都没想起这件事,覃现一提,他又忍不住地呜咽了。

覃东:“我听到他爸妈死了。”

覃现:“啊?这样啊........”

邝文泽:“呜呜........”

覃东:“没事,我也没有爸妈,但是现在有爸爸了,你不也是跟我一样吗。”

覃现:“我也没有妈妈啊,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邝文泽:“呜呜呜哇.......”

覃东:“他怎么越哭越厉害了?”

覃现:“都是你不会安慰人!”

覃东:“你才不会吧?你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连安慰人都不会?”

邝文泽:“呜哇........”

覃现:“那咋办?”

覃东:“烦死了........我走了,你看着办吧.......都怪你过来........本来刚刚还好好的......”

覃东嘀咕着走远了,只剩下手足无措的覃现和沉浸在悲伤中的邝文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