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金二人脸色黑沉。
强忍着鼻尖传来的恶臭把棉衣脱下来,拿干土块擦掉脏污之处。
浮在表面的很快擦掉,沾着布料的部分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擦到最后,布丝里也都粘透!
“行了,快些回家吧!“
年忠皱着眉头,强忍着恶臭勉强把棉衣穿好。
一阵北风吹过,冻得尤嫌脏恶的年金打了个激灵!
这下也顾不得脏了,三两下穿到身上。
走不多远,又是一阵腹痛袭来。
先开始还能忍,后面腹痛变成绞痛,两人再忍不得。
所幸他二人走的是地头的小路,这会儿也没什么人,两人找了处还算平整的墒沟,有之前倒在一处的不好经验。
这次二人背对着彼此,默契的拉开了距离。
…………………
冬日天黑的早。
酉时正,天色已然黑下来,薛氏和陶氏已经带着家里的小辈赶在天黑前做好饭菜。
只等着兄弟俩家来,便可开饭。
“这人怎地还没回来!”
薛氏站在门口张望一会儿,天色擦黑,月亮只在梢头,不够圆大,看不见年忠的身影,薛氏有些忧心。
“嫂子且先进来,想是男人们聚一起,多喝了两碗酒,老姑留家里醒酒呐!”
陶氏撇撇嘴,很是看不惯薛氏这般装模作样,好像满家里只她有男人,只她会担忧男人一样!
薛氏没理会陶氏,兀自等在门口。
突地,朦胧月色里,两个身影往这边走来。
不是年忠和年金,还能是谁!
薛氏心中一喜,忙就迎上去,口中抱怨:“怎这么晚才回来,老姑也是,不知道你瘾大酒量又浅!”
“呀,这是什么味儿,怎这般臭!”
薛氏还未走到二人近前,鼻端就传来一阵腥臭之气,忙捏了鼻子,离二人远远。
“你俩这是灌多少猫尿,这是掉谁家粪坑里了!”
薛氏捏着鼻子退到院门口,拿手使劲扇了扇风,还觉难受,那股味儿仿佛吸到了肺腑中似的,呼吸之间还觉往鼻腔里灌!
“喝你娘的酒,若不是你这蠢妇,咱们也不会有今日这遭!”
年忠想到他俩一路走拉着回来,脸色就猛的黑沉,这娘们还有脸怪他俩回来的晚!
就他们这个样子,便是赶早回来,敢往村里走吗,被人看见,不得被笑话一辈子啊!
年忠脸色十分不好,他这会儿是又冷又饿又累又恶心!
看着婆娘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年忠更是生气。
他不是傻得,和兄弟略微一琢磨,就知今儿去老姑家吃的这饭食八成有问题。
想到那又苦又涩的汤,还有甚不明白的,定是柳榆这小心眼往饭菜里下了药!
他俩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都是被家里两个不晓事的婆娘连累的!
两人一身恶臭走到院中,陶氏的反应和薛氏如出一辙,嫌恶的捏着鼻子躲开了!
只她是兄弟媳妇,不敢说大伯哥,只抱怨着骂年金。
“你就差那两口猫尿啊,这么臭,这是发酒疯跳粪池里游了两圈啊!”
“我哪里不好游,我下粪池去游,不是你这蠢妇张罗着给梅香说和你那倒霉侄儿,老子焉有此祸!”
年金气恨交加,见小辈儿媳儿儿郎,侄媳侄夫郎俱都躲在灶房,一副怕熏到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啥,这是梅香那死丫头折腾的,我也是见她孤儿寡母的寄人篱下可怜,这才想着把她说给我表侄儿,她心气高瞧不上眼也就罢了,怎么说你和大哥也是长辈,怎能如此,这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陶氏听说这事儿根源还在她,心虚之余,忙色厉内荏的开骂!
“不是梅香,是阿榆,算了,不说了,你去烧水,这衣裳也不能要了!!
年金不想同她掰扯,只想从头到脚,把自己好好洗刷一遍。
“你脸色咋恁难看,这脸黄唇白的,老姑就任由阿榆不给你俩饭吃,饿到天黑才放人!”
小辈们不敢看叔伯公爹的热闹,忙去洗刷澡盆,携柴烧火。
“我和大哥都快拉脱了,换你脸色能好!”
年金也没隐瞒,把柳榆给他俩下药的事儿说出来,这煞星他家是惹不起。
他只希望家里这俩婆娘往后别再招惹柳榆他们。
“反了天了还,竟还敢往长辈饭菜里下药!”
陶氏和薛氏一听,不由大怒,也不顾这会儿兄弟俩脏臭了,上前扯着二人的手腕,就要去竹园村,找年氏评理。
“你们哥俩可是咱家的顶梁柱,他一个哥儿也敢下如此黑手,不行,这医药费营养费需得让他赔给咱们!”
薛氏和陶氏拉着兄弟俩的手就要走。
“我看谁敢去!”
刘氏不知什么时候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略有些佝偻的身形站在漆黑一片的东屋门口,声音虽不大,却饱含怒气。
“娘,您怎出来了,看再着了风!”
年忠忙就要去扶刘氏。
刘氏挥着胳膊避开年忠欲搀扶自己的手,沉声道:“你忘了你小时每回去你老姑家里,你老姑再艰难,都会给你擀上几小块的白面叠饼吃,你那时是怎么说的!”
刘氏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声音厉喝!
“我…我…我说…我说长大会孝敬老姑!”年忠声音嗫嚅,肩膀也耷拉下来。
“你老姑很不用你孝敬,她当日自己吃粗粮杂粮都给你做白面饭,也不是想着你的孝敬!”
刘氏指着年忠的手颤抖起来,痛心道:“我和你老姑一辈子好过来,不想老了老了反倒因为你们这些心思不正的东西,反害得我不敢见你们老姑!”
刘氏说完,眼泪长流。
年忠看着老娘如此模样,心里也不好受,道:“娘,老姑她不知道,梅香也不知,都是我们的错,这事跟您不相干!”
一旁的薛氏和陶氏闻言,撇撇嘴,心里很是不服,只这会儿两人也怕婆婆气出个好歹,将来赖到自个头上,故都低头撇嘴不吭声。
“那好,过了十五,你们俩夫妻随我一起,亲自去你老姑家里,登门赔罪!”
刘氏说完,身子就趔了趔。
年忠兄弟俩忙上前扶住,也把薛氏和陶氏的拒绝之话卡在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