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明到底是谁,然而刘副将却已然心领神会她的意图,在她鸠姬音刚落时,便迅不可及地一挥袖,那只尖利的簪子破空而去,径直插中了那个女奴正苦苦拉着苏罗那衣角的右臂,深入一寸。
那个女奴身无武功傍身,哪里禁得住这样来势狠厉的一刀?霎时便痛得惨叫出声来,沾染了血迹的双手四处挥舞着,那多日未有修剪的肮脏指甲猝不及防地在苏罗那的小腿上抓出了一条淡淡的红痕,虽只有一线血迹,但对于鸠姬来说已然足够。
苏罗那全身心都放在眼前的鸠姬和刘副将身上,哪会在意这个在他眼中再卑贱不过的小小女奴?强大的自信使他甚至连闪躲都不曾,待终于发现几许异常时,只见苏罗那瞬时面色一变,被抓到的那条腿青筋一条条地鼓起,猛地一抽,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小腿处直直地冲上脑门。苏罗那一个身形不稳,差些要当众跌倒在地上,忙倾下身去查看伤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当即忍着疼挥出一掌,刹那间卷起一阵汹涌的气浪,将那个本就孱弱瘦小的女奴一举掀翻到十米开外。
那个女奴因为疼痛正痛苦地伏地趴着,苏罗那又因这一时难忍的疼痛而失了准头,故她此时伤得并不算重,只吐出了一口血来,面色苍白,又抬起双手来,惊慌不定地看着自己指甲里的血迹,又看看那面色痛苦的苏罗那,不知所措起来。
鸠姬面色始终是沉郁的,自己之前虽然早计划提前逃走,却并不放心她的安危,昨夜便偷偷地在她睡熟之时,在她的最易藏污纳垢的十指缝里偷偷藏了一味私藏的南溪异毒,见血即释放药力,毒性说来并不甚明显,只会让人身上某一处部位产生强烈抽筋的感觉,暂时动弹不得。普通人大多只会猜测到以为自己太过猴急而致使抽筋,对她来说相对也比较安全,不易被迁怒,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跑。本不过是为了让她在紧要关头若是被普通军官欺侮或是强行凌辱,最起码还有几分自保的资本,没想到此刻却成了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刘副将对眼前一片混乱的场景视若未闻,只是第一时间眼疾手快地拖起了身边的鸠姬,丝毫不问前因后果,硬朗而铁血的眉宇间毫不掩饰的是目空一切的漠然,唯有搭着鸠姬的那只手却是极温柔的力道,似乎怕一星半点多余的力道就能加重她身上的伤势,“走。”
鸠姬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废话,也没有再回头看苏罗那一行人一眼,只是立即伸手攀上他的背脊。
刘副将将她的双臂拢紧了些,随即沉了口气,利落地攀上从断崖垂下的一枝粗壮的青藤,足下轻点突出的岩石块,胳膊上不多但坚实的肌肉绷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发狠一般向着断崖顶部快速攀爬而去,很快便到了半山腰。
苏罗那忍着疼,变了调子大吼着下令道,“放箭!”
将士们一时都面面相觑,颇有些为难。这一片被阴翳遮掩的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人影,只能觑得到那处断崖的大概位置,又该如何是好?他们如今粮草被绝,本就危险,再漫无目的地乱放箭,若是得不到支援,回去遇到埋伏该如何是好?
鸠姬敏锐地捕捉到身后的响动,自是猜测到了他们内心中的犹豫,只随手敲下一块石头,向另一侧击去,发出不轻不重的“啪”一声,同时,也隐藏了他们轻微的攀爬声。
“那边!在那边!”银琅军队大声叫嚷着,齐刷刷地举起弓矢。
霎时,一阵箭雨朝发出动静的那头盖去。鸠姬耳听八方,心中默算着来时箭矢的数量,只觉得这场箭矢的密度比起上次有明显的变少,显然他们如今已然在省武器了。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信息。
心中微定,鸠姬忍着心中的慌张向后张望了一眼,随即沉着地说道,“东南方向。”
那里是视线死角,后方又有几棵榕树加以遮挡,以银琅军队所在的方向,箭如果射来,榕树那繁茂的枝叶便是天然的屏障。
刘副将没有说话,只是猛然一跃,稳稳当当地将身子挂在了右边的一处藤上,快速地向西北方向攀爬而去。
趁着将士重新弯弓搭弦的时候,刘副将一手绕着那粗壮的青藤,继续往上爬去,脚下的岩石突出处随着越往上便愈发平滑,他最后几乎只能攀着那条唯一的青藤借力而上,已然发挥了最高的速度。
苏罗那气得咬牙,感觉身上的疼似乎缓解了些,只一挥手打下了身边一个将士的弓,“一群没用的笨蛋!你们被骗了!”灿金的眼眸在黑暗中一扫,似乎捕捉到了某处微弱的气息异动,苏罗那的嘴边勾起些许残忍的笑意来,“那边,放箭!”
将士们自然不敢怀疑,齐刷刷地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苏罗那指引的方向。
“抓紧了。”刘副将显然感觉到了身后凌厉的风声,便是爆出一声低喝。
鸠姬眼睛一眯,心知他下一步要干什么,手上已然加重了力道,让自己的位置更加稳一些,同时绷紧了身子,以便在紧要时刻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状态来完成最重要的一击,“嗯。”
随着又一轮的箭雨朝这个方向袭来,刘副将足尖猛然一点那被雨水打磨得近乎光滑的山壁,弹开了身形来,青藤微荡开半个圈子,避开了那一片来势凌厉的箭雨,继而又在刘副将手中的控制下轻轻地画了一个内弧,刘副将又是一个回身,很快地便重新在石壁上找到了着力点。
他单手攀着那青藤直上了一丈,同一时间挥出一巴掌,将下方的山壁上震碎出一处凹陷,成为背上鸠姬向上的落足点,可减去不少负力,另一边又避过了重重箭矢,更是加快了攀爬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