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去猜想到底是什么东西,亦或者是到底是谁扔过来的,唐夜霜骤然大喝了一声小心,一边赶忙推开了一边看着尚未反应过来的柳涟安,一边飞快地转动了一番腕上的镯子,熟练地拨出三根银针来,精准地朝着跟前毫无征兆飞来的东西射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三根银针已经精准地扎中了骤然飞来的不明之物,将其拖拽到了地上,霎时那东西已经碎得四分五裂,看着很是凄惨狼狈。
唐夜霜打眼瞧去,却只见得地上却是一个已然碎裂了的棋盘,而自己飞出的那三根银针恰好地将其中三个角钉在了地上。
居然连棋盘都已经跌出来了。唐夜霜轻轻地“啧”了一声,正欲跨过那碎裂的棋盘去寻那苏乐原身时,却只见得一双白皙美丽的手已经先行一步将地上那已经摔了个稀巴烂的棋盘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拍了拍上头沾染的尘灰。
唐夜霜的脚步稍稍地顿了一顿,转而望向这双手的主人,果不其然正是方才被她推到一边去了的柳涟安。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唐夜霜那有些惊讶的注视,柳涟安只将手中那已经四分五裂了的棋盘上头的银针一根根耐心地拔掉,又拂去了其上沾染的尘灰,继而小心翼翼地将残片拢在了怀中。
分明那棋盘此时此刻无疑已经摔成了一个废弃的模样,然而她看着却好似半些也不嫌弃一般,动作轻柔得好似待其如珠如宝。
唐夜霜见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自觉地也稍稍地叹了一口气。
执念如此之深,用情如此之深,原本是一件无从批判的事情,然而毕竟人妖殊途,这样的性子对于她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一桩好事还是一桩坏事。
与此同时,唐夜霜也不禁想到了如今还幽居宫中的枝娘。
她对于那慧能小师父,用情又何尝不深?只是这个世上的事情大抵永远便是这般古怪的,用情最深的那个,到最后也定然是被伤得最深的那个。逃也逃不过,避也避不开。
虽然他们的事情并还没有结束,然而唐夜霜却好似早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一般,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暂时停驻了自己的脚步,一边看着柳涟安小心翼翼地收拢着那棋盘的碎片,并没有开口去催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涟安才将那棋盘的碎片拼好,一边望着手中那依旧裂痕重重的棋盘,眼中却好似已经望向了遥远的从前,一面轻声说道,“从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最喜欢跟我下棋的。我那时候不懂人间的这些玩意儿,虽然觉着稀奇,但也觉着这个东西着实难懂,什么马什么车什么帅,谁吃掉谁,谁走几步,每每他跟我说起规则来我犯头疼,但是竟然也还是如此跟他下起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虽然听着像是在询问,然而她的声音却很轻,似乎只是在单纯地叙述一件事情而已。
唐夜霜也颇为配合地并没有去打扰,只是在一边安静地听着。
眼前的这个柳涟安,如此寂寂无孤单了五百年,如今大抵已经太需要一位知根知底的叙述者了。
果不其然,柳涟安只是微微地一笑,并没有在意是否得到回答,已经垂下眼睫看着跟前的棋盘,一边继续说道,“当然,我那时候总是赖子,说这个应该走三步,那便是走三步,说那个应该走五步,便是走五步,说要吃掉他的帅,便一口气就这样将他的棋子圈拿走了。我这样耍赖皮,然而他却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一贯而来便是那样的宽容我……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们是真的在一起的,那该有多么的好?”
只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如果”二字。
柳涟安显然也明晓这等状况,所以只是在寻着唐夜霜稍稍地追忆了一番往事以后便也没有太过于沉湎于这等悲伤的情绪之中,只朝着身后的唐夜霜有些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回到这个地方,不知不觉便已经想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情,所以一时半会多言了。”
唐夜霜摆了摆手,“没事,如今还是先找到苏乐究竟在何方吧。”
柳涟安歪着脑袋,好似是在回想着什么,一面又突然望向自己手中抱着的棋盘,灵光乍现一般,一边已经笃定地回答道,“按理说应该是在青莲苑的主厢房内吧。”说着,她已经指向了那处假山石后的一处厢房。
唐夜霜顺着她的指向望了过去,但见得那处厢房的门此时果然大开着,她刚走近一步,便听那声几乎扭曲得已经变了调子是男人嘶吼声再次响了起来,果然便是从那道大开的门之后传过来的。
随即,一个丫鬟从房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面色颇为惊慌失措,好似是看到了什么猛兽一般。忽然见得柳涟安和唐夜霜两人此时此刻就是不远处,那丫鬟马上刹住了逃离的脚步,一边看向跟前的唐夜霜和柳涟安,一边颇为不可置信地以拳头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这才好似放松了一般长吁了一口气,一边赶忙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在柳涟安跟前三尺的地方刹住了脚步,“夫人,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少爷那边,少爷那边实在是谁的话也不听了。咱们刚刚还在说呢,若是夫人您回来了,少爷的症状指不定就好一些了,还有还有……”
说到一半,那丫鬟好似才突然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唐夜霜,不觉惊了一惊,一时间被吓得卡壳了数秒,一边这才有些惊讶地将眼风往唐夜霜身上瞟着,一面转向了容色看起来勉强还算平静的柳涟安,“这……夫人,您这是?”
柳涟安转过一眼看了看唐夜霜,“哦,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陵王妃,如今存在朝野之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