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从鼻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便坐在了床上,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偏偏眼前的男人并不准备让她这样安宁,只问道,“在想什么?”
楚月很高,坐在床上的她不得不费力地以一种仰望的姿态才能看着他的脸庞,“我在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他饶有兴趣地勾唇一笑,极有风流倜傥的味道,“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宦娘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想了想,后极为认真地一字一顿回答道,“你是个恶鬼。”
楚月便是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坐在她的身边,“我喜欢这个形容。”
她微侧过头看着他,意有所指,“那么佛祖会接受恶鬼的祈愿么?”
“佛祖是不会保佑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的,”他将手掌翻上,自己瞧着,“尤其还是刚刚沾上血的人。”
她便也凑过头来,低下头看去,只看到他掌心上错综复杂的掌纹,有的深刻,有的轻浅,相互交叉着,像是他纷乱的一生。她移开了眼,“可最终杀他的是我。你充其量只能算是,借刀杀人。”
最后四个字她故意咬字咬得特别重,讽刺意味十足。
楚月没去在意她的词汇,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听人说,他的心脏位置,天生异于常人,竟是生长在右边。真稀奇。”
宦娘的脸色瞬间惨白,却仍强装镇定,“什么意思。”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笑着看着她,问道,“宦娘,你知道吗?”
然而他脸上的那抹笑容实在太过凉薄。
她骤然提高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的情绪,“你把他怎么了!杀了?”
他不顾她的暴怒,只是很是平静地站了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投下来的高大黑影完全笼罩住了她的身子,而他的面色阴沉,薄唇微动间宦娘只听到他冷冷地说道,“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她怎么忘了他是那样喜怒无常的危险人物,她怎么忘了以他的权势杀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捏在手中的蚂蚁尚且能反击地咬上一口让人感觉刺痛,而人,只能任他摆布。
她仰着头,死死地盯着他微微翕动的唇,“恶鬼。”
“我从不否认。”他耸了耸肩。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仍是不甘问道,“为什么要杀他?”
楚月一把挑开裹在她身上的羊毛毯子,不由分说地钳着她的双肩将她地压到了身下,不怒反笑,“你就这么在乎他?”
宦娘没有反抗,也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微眯起的凌厉眉眼,下唇已然被咬出血来。
轻易地分开她修长而匀称的双腿,他毫不留情地挺身而入,她痛得张口轻吟了一声,他便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舌尖灵巧地撬开她唇舌时只觉得口腔里充斥着都是胭脂独有的脂香气,让人目眩神迷。
她涂着艳红色蔻丹的指甲在他背上狠狠地划过几道触目的血痕。很用力,她只觉得每个手指的指甲缝里都已深深地藏匿着他背上的的血肉,他却浑然不觉一般,离开她唇的时候舌尖轻微一挑,抹去了她嘴角边蹭出去的妃色胭脂。
意乱情迷之时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上一句,“宦娘,我讨厌背叛。你既然选择了我的庇护,只能是属于我的,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试图夺走你的人,都应该死。”
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洋洋洒洒,她却只感觉全身都被刺骨的冷意侵袭。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刚起床,便已经撞见了门外候着的桑梓。
宦娘安然地抬起下颚,平添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桑梓,你倒是来得及时。”
桑梓没有在意她的挑衅,只是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打开的门的方向,才说道,“近日连绵细雨,外头湿冷得紧,主人临走前有交代其他婢子帮您煮红枣桂圆粥活血驱寒之用,请您先回去吧。”
宦娘“喔”了一声,但只是往回走了几步,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脚步一滞,回过头来状似无意地“桑梓,你知道你家主人去哪里了吗?他披风落在这里了。”
桑梓这才注意到了她身上披着的披风。
宽大的披风依旧遮掩不了包裹在其中的玲珑身段,垂下的宽大衣摆已然过膝,看起来很是滑稽,显然很是不合身,却也更显得她纤瘦柔弱,惹人怜爱。
然而仅仅是几秒钟的打量,桑梓便很是识时务地撇开了眼去,敛下眉眼回道,“似是去西街的金玉楼谈生意。”
她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他,“哦,那你送去吧。”
桑梓却没有接,待她等得不耐烦而露出疑惑的神色时才缓缓道,“我想,如果小姐亲自送去的话,主人会更开心的。”
此时她身上只余留了一件单薄的襦裙,一阵冷冽的寒风夹着雨点吹来,纷纷细雨里可以看到她妖娆精致的脸被冻得苍白失血,衬着本就不盈一握的她愈发孱弱,似乎再来一阵风便可将她吹倒。
茫茫的细雨中,宦娘对着眼前的桑梓笑得妩媚,眼里却是浓浓的嘲弄,“桑梓,我想你应该是弄错了吧。我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讨他欢心。”
面对这样的话语,桑梓的眼中不觉闪烁过了几分讥诮之意来,然而一边偏生生地还是维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说道,“可您需要讨他欢心……这样才可以做您想做的事。”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是意味深长。
宦娘很是不喜欢他似乎洞悉一切的语气,复又问道,“你主人到底想要怎么样?”
桑梓依旧低着头不去看她,看起来很是恭敬,只有宦娘知道那敛下的眉眼里根本不是那回事,“这便是问您了。”
知晓再问也问不出真正的答案,她也懒得与桑梓再绕弯子下去,收回了递去披风的手,把其环至胸前,“西街?”
桑梓心领神会,补充了一句,“金玉楼,金橘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