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霜微微一惊,连忙推辞,“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够收的。既然是驱邪的东西,还是放在你自己这里比较好,否则我也无法安心。至于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那妖邪也未必就会缠上我。”
“王妃您可是直面这桩案子的人,如何会不危险?”绿霓有些不由分说地将其塞到了她的手上,这才继续说道,“您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有您在,您一定能够好好处理这桩案子的。如今便只求您一定平安无事,一定平安无事!”
说到此,绿霓面色戚戚,一向厉害的神色里也藏了些许的惶惑不安,想来也是被蔻官的惨死给乱了心神。见她话都已然说到这般境地了,唐夜霜便也不好推辞,何况又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收下了她手中的那个荷包,点了点头当作是应允了。
见唐夜霜终于点头答应,绿霓更加欢喜起来,又向来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性格,只接过了唐夜霜手中的绣布,更加殷勤地指点了一二。唐夜霜现学现卖,居然倒也随着她的手法刺出了像样的几针,总算是给方才狼藉得不堪入目的绣面稍稍挽回了几分颜面。
这样日夜兼程赶工,一来就是三个时辰过去了,唐夜霜揉了揉瞧针脚瞧得迷糊的眼睛,连绣面都没勇气看上一眼便视死如归地收入了怀中,谢过绿霓后便顶着一弯明月告辞。
看着空中明月灼亮的光辉,她心思却不免有些沉郁下来。
虽然此前心中她一直默念着要相信云墨寒,一定要相信他。然而再从外人口中听到这等传闻的时候,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难受的。
那个家伙,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她微微收拢了手指,心中颇有些不忿,只想要马上奔赴到他的身边跟他结结实实地打上一架,却又想要马上拥抱住他,亲亲他那还带着几分血意的眉眼。
真是的……唐夜霜握紧着手中的半成品,只觉得自己的心乱如麻,跳动如同擂鼓。
快回来,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而此刻,赤月国与银琅国交战的形势,愈发的惨烈。
云墨寒带领的一支小队前去开辟路径的时候陡然撞上了苏罗那所早早安排下的埋伏。随行的几个护卫有死有伤,剩下的几个,均拼着最后一口气负隅抵抗着。云墨寒旧伤未愈,新伤又添。鸠姬身着青衣小帽,抬目远望,几乎可以感受到远处的那个男人身上的鲜血从脊背上流下的湿腻感。
别人或许从他依旧如鬼如魅的身法中看不出来他到底伤得有多严重,她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
他们如今只不过落单几百个人,轻装简行,能支撑到现在已然实属不易,又如何能抵抗得过足足半支军队?
看着底下越来越实力悬殊的对抗,苏罗那眼里的光芒更加炽烈起来,他想看看,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自己的这位老对手又还能爆发出怎样未知的能量?
周围兵士是见过自己将军眼里这种奇异的光芒的,每当虐杀之时,他的神情就会显得异常的兴奋,此时见他出现这种表情,兵士们均明白,云墨寒这回若是真的落在将军手中,定然没有活路了。
与苏罗那一样,那鸠姬也站在远远的另一侧,看着包围圈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纤细的手指反复地绞着衣角,心里焦灼。
她想做些什么来帮帮他,她只想要帮帮他。然而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她却如何也不知道,又怕给他另添了麻烦。
看着眼前的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腥,鸠姬只觉得膝盖有些打颤,第一次深切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她知晓如何说话能让客人多掏钱,知晓如何调整姿态能让自己的身段看起来更为柔软轻盈,然而这样讨巧的招数,在眼前真刀真枪的拼杀面前显得太过无力。只怕她若是贸然闯进,又会给云墨寒增加一波新的麻烦。
她该怎么办……
两个时辰转瞬而去。随着苏罗那身后最后一波兵士冲上,再次堵住了好不容易闯出的突破口,几个得力副将终于全数阵亡。云墨寒依旧在厮杀着,数不清已然受过了多少伤,然而下手已然有了几分滞涩,甚至有几次被躲了过去。
然而这已然是一个奇迹了。苏罗那抬首望了望天色,嘴边嗜血的笑意愈发鲜明。
是时候了。
他“驾”了一声,拍马而下,霎时在人群中冲开了一条道来,也不顾马蹄下踏着的是尸体还是自己活生生的兵士。眼看着一人提着刀冲击向云墨寒暴露出的脖颈处,而云墨寒正疲于应付另一侧如潮水般涌来的兵士,并未注意到那个隐匿在重重人影中的人。
苏罗那眸色一凛,挥出的一掌夹击着罡风,势如惊雷,直接劈过即将要得手的那人的脑袋。
小小兵士哪曾抵挡得过这样一击?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然毙命当场。那从脑内迸射出的鲜血溅到他的半边脸颊,苏罗那却丝毫不以为意,似乎方才杀戮的不是自己手下的士兵一般。那微微敛着的灿金眼眸上似乎也映入了难以言喻的血意,配上下颔下缓缓滴下的血珠,如同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经过这一遭,一时间云墨寒周围三尺开外再无任何人,只余了跨在马上的苏罗那一人,欣赏地打量着浑身浴血的云墨寒,忽而仰起头来,极狂妄笑了起来。
这样难得一见的人物,若是让无名小卒平白捡去了一条命,该有多可惜。
于此同时,云墨寒也发现了快马而下的苏罗那,心里不禁陡然一冷,然而看到身边兵士均不敢近身的模样,便似乎知晓了其中门道,对于苏罗那不避反近,一路巧妙地变幻走位,从始至终都贴着苏罗那座下的那匹骏马游移而去。
果不其然,那些兵士虽然虎视眈眈,然而碍于苏罗那在此,均不敢有太多动作,怕遭到之前那个兵士一样的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