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的禁足生涯,云墨辰的气色显然要比往日里惨淡难看了许多,在得知这个堪称爆炸性的信息后,更是眼球暴突,看起来甚至有些骇人。
而他眼前坐着的一位男人,虽然身着赤月国服饰,但身形却要比普遍精瘦的赤月人要魁梧得许多,缀着狐狸毛的帽檐压得低低的。听到云墨辰的问话后,那个男人才抬起头来,依稀可以从檐下看到里头那双标志性的赤金眼眸,以及眉骨上那道朱红的伤疤。而男人手边正正蛰伏着一只浑身铁色的海东青,眼神凌厉。
显然正是被所有人认为已经乔装出城了的银琅国大将军,苏罗那。
此时他正看着面前焦躁不已的云墨辰,赤金的眼眸中隐约流转过几丝不屑和讽意,然而稍纵即逝,转眼间,那张面上很快就堆起了微妙的奉承之意,“是的,太子殿下。”
顿了顿,他屈起手指来,状若随意地搔了搔身边那只海东青的脖颈,声色里却带着几分冷冽,“原先就有过怀疑,因而几次信息行动都未曾对上号。如今在这里跟太子殿下碰头一比对,才知道原来其中真的有人截胡,特别是来到赤月国王都时的几次飞鸽传书,皆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所以我怀疑,截胡的人正在你国的王都内。”
听到这里,云墨辰的面色更加难看了起来,低声喃喃了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糟了,赤月国内处处皆是我父皇的眼线,若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中,我父皇定然是已经看见了。此前他就已经对本王有所猜疑,如今……”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紧锁着的眉头已经暴露出了此时此刻他心底的恐慌之意。
苏罗那微微一笑,笑容却极致冰冷残酷,“此前多亏殿下的帮助,我们的人手才能够潜入围猎场。虽然此次刺杀出了一些小意外,不过好歹也算是除掉了陵王,并算不上亏。若是殿下您的幕僚能够以最快时间将陵王手下的兵马争取过来,那就更加所向披靡了,到时候殿下您还怕什么?”
“这事本王并非没有想过,只是他们来汇报时说,已经软硬兼施过了,父皇还是不应允,只说是三日以后再作打算。”说到这里,云墨辰不自觉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语气冷厉,“看来,我的好父皇还动着云墨寒能够平安回来的心思呢。”
苏罗那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搔着那只海东青的皮毛,“那地方艰难险阻,猛兽诸多,更何况我确信他们其中至少有一人已经被重伤,大抵也熬不过多长时间,更别提走出那茫茫雪原了。”
云墨辰哼笑了一声,“苏罗那将军,你是不知道,那陵王旁边跟带着一个王妃唐夜霜。那个女人可邪门得紧,次次都能够死里逃生,坏了本王不少大事。本王怕就是怕,这一次还会重蹈覆辙,没有亲眼见到他们的尸体,本王总是觉得惴惴的,不太安心。”
想到那个第一个赶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的女子,苏罗那的面色沉郁了一些,对于云墨辰口中的描述深以为然。
这边正说着,云墨辰又抬起眼来,看向侧边的苏罗那,“说起来,你不是当日便已经分派了人手去搜捕么,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苏罗那灿金的眸子不自觉地一沉,显然也对这样的办事效率很不满意,然而这毕竟是当着合作伙伴的面前,总不能这样轻易地暴露出自己手下的无能,只能状若镇定地解释道,“这围猎场外的地方本就险峻辽阔,他们一时半会搜寻不到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此前就说过了那么猛兽诸多,如今又是冬季,那些个畜生都是饿红了眼的。若是那陵王和陵王妃一道被猛兽给生吞活剥了,他们指不定也正为没法交差而发愁呢。”
这样的解释显然不能让天生多疑的云墨辰完全信服,只不住摇头,“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低估陵王和他身边那个唐夜霜身上的实力,他们若是真的能够这么容易死,也不会这样困扰本王数年。”顿了顿,他斜过眼风来,悠悠道,“若本王收到的风声没有出错的话,苏罗那将军你,也曾经在唐夜霜那个女人手下吃过苦头吧?”
这一语正戳中了苏罗那的痛处,当即握紧了放在交椅把手上的拳头,太阳穴边的青筋也不受控制地跳了一跳,面色眼见得难看了下来。
然而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最终还是慢慢地放开了攥紧了的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掩下自己的愤怒后,这才对着云墨辰重新端起一个平和的笑容来,“殿下所言不假,待得我手下回复,我会第一时间禀告殿下的。”
云墨辰端起茶碗来,吹了吹浮在茶面上的白沫,这才不紧不慢道,“那就有劳将军多加留意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谈时,忽然府内一个小厮来报:“殿下,外头来了一个男人,说是殿下府中客人的下属,要小的帮忙通传一声。”
“哦?”云墨辰回过首来望了苏罗那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不免抚掌笑出声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希望他带来的是一件好消息。”
说罢,他已经朝着那来通报的小厮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小厮得令下去了,没过多久,自门外便跌跌撞撞地闯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一进门,便已经“扑通”一声,似乎没有力气一般地跪倒在了地上,连头都没有力气抬起来,显然是一路纵马奔波,疲累至极了。
仔细看去,可以看见他发丝和衣服上都沾染透了血迹,如今已经干涸发黑,看上去很是骇人。
见到这副景象,苏罗那心中已经第一时间觉察出了不好,只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皱了皱眉头,怒声喝道,“抬起头来。”
那个男人本就遍体鳞伤的身子因为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又抖了三抖,显然对苏罗那还存有着天然的恐惧,一边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来,声色还带着几丝颤抖,“参见将军。”
“是你。”苏罗那眼神一聚,立马从重重血污之下辨认出了他的五官,发现他不过是分队中的一个成员,不免将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已经顾不上身边还有云墨辰在场,只连珠炮一般地发问道,“为什么是你一个人来?你们队长呢?还有其他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那个男人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哆嗦着苍白发紫的嘴唇,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