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云墨寒看着发丝湿漉漉的唐夜霜,叹了一口气,将她覆在面上的凌乱长发一丝丝耐心地拨开,这才捧起她的小脸来看了一眼,煞有其事地点评,“嗯,这么被水一泡,看着好像胖了一些。”
她朝着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却不由自主地被逗笑出声来,一面望了望周遭的情景,问道,“如今大概离王城还有多远?”
对上她那双希冀的眸子时,云墨寒最终还是不忍心欺瞒,只摇了摇头,“急不得。”
虽然心中有些失望,然而唐夜霜还是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来,“那继续吧。”
他一挑眉,“不需要再休息一会了?”
“回去有的是时间可以休息。”她在水下踢蹬了一下双腿,且当做暂时活动了一番,随即沉下了身子去,继续朝着前方行进着。
这个小女人,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是不管不顾的不要命架势,让人不知道应该佩服还是应该担心。云墨寒兀自摇头叹了声气,很快也沉入水底,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追去,而后精准而用力地重新牵住了她的手。
虽然过去了那密集的暗涡群,但是湖面下的水流却依旧湍急,再加上越往前行进,空间便越发狭窄逼仄,更加艰阻难行起来。不知不觉已经行至一条漏斗状的路径内,其中最为狭窄的一条水道仅仅能容留一人通过。
云墨寒在水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稍显冰凉的掌心,示意自己先上前探明路线,等到她反握了一下,示意明白过后,才放开手,往前游去。
此时他们已经游至崖壁之下,在岩壁的遮挡窒息,黑暗就此一寸寸地吞噬去了水底下的可视范围,一切都黑漆漆的,若不是有云墨寒的气息在前头指引,她稍有不慎定然会在这一片幽暗中迷失方向。
这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凭借感觉。唐夜霜定了定心,干脆闭上了眼睛,只凭着敏锐的耳力往云墨寒的方向加快了速度游去。
然而恰在此时,她却忽然觉得右边脚掌微微抽疼了一下,而后这份疼痛在冰凉的水下发展得越发剧烈,几乎像是扭曲了整个脚底的肌肉一般。
不好。她心中闪过了不详的预感,不禁将牙根咬得紧了一些,坚持着继续有趣,一边试图调整着抽筋的右脚,然而却无济于事。
此前下水前没有做准备运动,再加上一下子猛力游了这样久,痉挛的症状又哪里是这么快就能够治愈的?
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唐夜霜懊恼地握紧了拳头,死死摁捺下这难以言喻的抽痛,速度却不受控制地逐渐缓慢了下来,稍有不慎,竟呛进了几口水去,当即又是憋得脸一阵通红。
她心中懊恼了一会自己的失误,一边紧紧地闭住了嘴巴,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行进着。
云墨寒敏锐地察觉到了方才一直在身后跟着的人距离似乎与自己拉开得越来越远,本以为她是气力耗尽,有些累了,欲回身去拖她一把时,忽然借着熹微的光线看得有些不对劲。
那黑沉沉的水下,只见得那一团纤细的黑影姿势怪异,右脚似乎一直在猛力踢蹬着,看着有些异常。
水下无法开口说话,他无法询问她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只能游近了她的身侧,有些使劲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表示疑问。
唐夜霜的牙根几乎已经快要咬倒了去,只感觉右脚已经疼到完全使不上劲来,甚至那份疼痛还要逐渐往上攀升放大的趋势,忽然感觉到原本游在前方带路的云墨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游了回来,捏了捏她的手。
感觉到自己本没有被抛下,她本有些焦躁的心中隐约安定下来。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她已然可以觉察到他面上关心的神情。
刺激崔,唐夜霜一边勉力让自己不至于沉落水底下去,一边颤抖着手指,在他伸出来的掌心中草草写下了一个“筋”字。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她是怎么一回事,只快速地封住了她腿上的几个大穴,让疼痛减缓的同时却也让她的右脚无法再使力,一边轻缓而有力地携着身子已然疼得僵直的她往前方游去。
水下阻力本就强大,一个人的力气本就有限,带上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逆流而上,势必造成气力快速流失。唐夜霜自然知道此举的危险所在,不免有些发急,拼命地在他手心里写“解穴”二字。
他不容置疑地已经将她小小的手反握包裹在自己的手中,没有理睬她的抗议,只更加迅疾地往前行进着。
终于,出了那段被崖石所遮掩的水段,水下透进了外头的光源,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唐夜霜在水下睁开眼睛看向身侧的云墨寒,但见他侧脸冷峻,紧紧抿着唇往前奋力游进着,然而拢着她的手力道却是轻柔的。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注视,他得空回过眼来,抽出手在她已经被水泡得有些发白的娇嫩掌心中写下“快了”。
知晓他是误会自己难以忍受疼痛才会出此言语,唐夜霜在水下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这才顺从地跟随着他的动作笨拙地往前行进去。
这一回云墨寒倒是没有骗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已经重新回归了岸上。
她利落地解开了自己腿上的几个大穴,转而强忍着疼痛用力地绷直了脚尖,一边以内力加注而去。
少了水的阻力和冲撞,脚上的疼痛总算减轻了一些,她谨慎地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没有其他地方出问题后,这才呼出了一口气来,“好险,差点小命不保。”
“没事就好,”毕竟是这么长久的水下行进,纵是云墨寒此刻面色也有些微微发白,明显有些吃力,只调转过内力护住自己的心脉,以免刚刚恢复好的内伤再次复发,一边抬眼望了望天色,“按照这样的进度,应该能够在傍晚前赶到王城内。”
她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也随着他的目光朝着赤月王城的方向看去,不禁低声喃喃,“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子府内。
自从云墨辰被废黜太子之位并禁足以后,太子府外很长一段时间便再无闲杂人等来访,以免被有心人举报参与叛逆,难逃干系。可今日,太子府内却是传来了久违的别的声音。
“什么?”云墨辰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面上的表情阴沉不定,“你是说我们之间通往的书信有几次被人截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