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定欢直到快三岁时,话才说得清楚,季蕴大大松了口气,她之前一直担心他是个结巴。
聂定欢正在殿前玩耍,时不时跑过来,清脆的喊他们:“父皇,母后!欢欢在这!”
他先抱抱母后,再去抱抱父皇,神色十分开心。
说来也巧,自聂定欢出生后,年年风调雨顺,无旱无涝,群臣口气一转,纷纷夸赞起太子来,什么聪颖矜贵,天降福星。
季蕴并不喜欢这样,风调雨顺时夸她儿子,那万一有啥灾害,是不是又要怪到母子二人头上?
聂弗陵向她保证:“安安放心,朕会护好你和欢欢,不会让你们受半点损伤。”
他对这个儿子爱若生命,常常陪他玩耍,喂他吃饭,耐心的讲道理给他听。
聂定欢也对他十分依赖信任,尤其是被季蕴骂了之后,小太子往往嘴一撇:要父皇!要父皇!
每天下朝后,聂弗陵都要去抱一抱儿子,即便是深夜,他也会拉着季蕴一块去隔间看熟睡的儿子。
有时看着聂定欢,他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他这是这么的好。
聂定欢自从能说清楚话后,常常趴在他耳边悄悄道:“欢欢最喜欢父皇。”
他心中喜悦至极,但有些担心季蕴吃醋,不敢让季蕴听到这话。
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到,这小崽子在季蕴脸上使劲亲了一口,手舞足蹈道:“欢欢最喜欢母后。”
聂弗陵:......不是父皇吗?
另有一次,太后有意无意对他们感慨:“欢欢也是,他为何说最喜欢哀家?小孩子总归是爱说实话,哎,这孩子,想不疼他都难。”
太后如今心境安然许多,虽然还是有些矜傲,但多少像个慈祥祖母的样子了,她对聂定欢颇为疼爱。
不过季蕴是谁?她没那么容易被聂定欢骗到。
她悄悄打听了一圈,发现这小崽子最喜欢的人有很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包括不限于郑嬷嬷、红袖、外公舅舅舅妈萧少傅等人。
她就知道,这孩子心眼不诚实,连太后都被他骗过了。
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她兴致勃勃,计划让聂弗陵教他练剑,可聂定欢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产生兴趣。
“不要不要!不要练剑!”
聂弗陵也劝她:“欢欢还小着呢,等过几年朕再教他。安安想看舞剑还不简单?朕舞给你看,看下雪时,月圆时,秋叶满地时......朕都随你。”
季蕴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再也不提聂定欢练剑之事,高兴的对着聂弗陵亲过去。
有一天,红袖心血来潮,打算亲自给聂定欢缝双虎头鞋。
聂定欢居然看得入了迷,撅着屁股观察了半天。
季蕴将他抱走,他还不依,非要凑上去,还知道给红袖递线,帮她收拢箩筐。
等聂弗陵下了朝,季蕴和他一起用饭。
这是两人商量好的,一日三餐,都要一起吃。
朝政繁忙时,季蕴拎着食盒去太极殿找他。不忙时,都是他来长乐宫。
季蕴有些无精打采,饭菜也怎么没吃,聂陵定伸手摸她的额头。
“你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季蕴摇头:“妾今日没什么胃口,就是有些......”
她偷偷瞄了隔间,聂定欢不与他们一起吃饭,他有自己的小灶,这会吃饱了,正由乳母哄睡呢。
聂弗陵心中一紧:“欢欢怎么了,又病了吗?”
聂定欢两岁时常常生病,他和季蕴都是守在床前,不敢离开半步。
奚望说这正常,小儿体弱容易生病,等再大点些就好了,他女儿生病的次数更多。
聂弗陵脸色逐渐焦急起来:“欢欢到底怎么了?”
季蕴忙安抚他:“陛下别急,欢欢他很,他就是......”
她声音压下去,“就是喜欢玩针线,别看他这么小,都会拿针穿线了,当然没穿进去。可是,可是他那神态......似乎对做针线活很有兴趣。”
聂弗陵松了口气,吓死他了,这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季蕴悄悄道:“听说孩子会承袭父母的一些习性,他如今多话的性子随了妾,爱针活儿怕是......嗯,就是这样。”
聂弗陵愣了,他针线活儿做得比季蕴还好,难道是随他?不会吧......
他心虚的扒了几口饭:“......咳,欢欢就是一时稀奇,过几日就没有兴趣了。”
说虽如此,但他开始观察聂定欢,这孩子经常扯着自己的衣服惊叹:“好漂亮!”
或是扬起自己手腕的五彩绳:“这是欢欢的!不给小舅舅。”
季琅之曾经逗过他,想哄走他手上的五彩绳,他护得紧紧的。
从此以后,小舅舅不再是他最喜欢的人之一,谁让他觊觎他的东西。
聂弗陵偷偷拿出针线箩筐给他,聂定欢看到后眼前一亮:“父皇,来缝吧。”
他利落的取过针线,胖乎乎的小手努力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将线穿过去。
聂弗陵眼前一黑,难道真被皇后说中了?
他的宝贝太子只爱做针线活儿?
聂定欢乐颠颠拿着针线去找季蕴,在她衣角比划:“给母后缝。”
季蕴嘴一撇,眼泪直打转:“欢欢,咱们练剑不行?”
“不要不要!要缝衣服。”
他拿着针线十分满足,没看到母后红着眼扑到了父皇怀里。
季蕴十分心酸,她那么爱聂定欢,作为两人的孩子,他怎么也不会差吧?
可哪知他会有这些爱好,俗话说三岁看老,他爱的不该是读书练剑吗?
聂弗陵忙着她哄:“皇后放心,欢欢还小。朕会做针活儿,也没耽误治国啊。谁说会做针线活的男子,就没有出息了?”
“还有周缘,你看他木屐做得多好,欢欢也喜欢穿。”
季蕴在他脖颈蹭蹭:“陛下当然不一样,再说,你小时候可没这爱好。”
“那......那也无妨,他长大后,读书习字练剑,朕一样都不会让他落下,安安放心就是。”
正痴迷于针线活的聂定欢对此计划毫无知觉,他正盘着这针该往哪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