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正旺,那锅里的肉汤沸腾,烟雾升腾,香气弥漫,蒸腾出一场幻像,好似云中雾中。白娘子拂去雾汽,指着锅里熬煮的肉汤让诸葛亮来看。
诸葛亮长衫长袖,手持羽扇,一派仙风道骨,见白娘子言语有异,不由好奇,看着锅中热汽。
“天下一炉,江山已成油锅,苍生也成鱼肉,这乱世中,如何煮成一锅好汤,智圣先生,还请您品鉴。”
白娘子只一转手,变出了一把通体浅绿的玉勺来,递与诸葛亮,诸葛亮怔了半响,但闻锅中香气诱人,令人垂涎,再看锅中景象,只觉雾气之中,天下江山尽在汤中,那汤水沸腾,好似长江奔腾,黄河咆哮,眼中竟现出了刀光剑影,万人征战,东三省的落日,长城上的日本军旗,卢沟桥的狮子,上海滩头的太阳旗,成了粉未的南京城,济南的趵突泉奔溃,汤水煮沸之声成了枪炮轰鸣之声,肉片沉浮翻滚成江山沦陷,马蹄声入耳,厮杀声惊心,催人振奋。
诸葛亮稳住心智,沉思默想,摇着羽扇,不去接玉勺,“既然知道我有雄图大志,能安天下,你如何以区区一团部参谋之职羞辱于我?”
白娘子摇头,“先生可是贪图荣华富贵,沽名钓誉之人?”
诸葛亮脸色低沉,背过身去,不做回答。
白娘子忙行礼赔罪,“先生淡泊名利,心系天下,忠义仁勇,天下无双,可比之当年创周朝八百年天下的姜尚,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英俊潇洒,才情绝伦,当然与那些窃国之贼不能同流合污。”
美女若是过来夸赞一个男人,可以说是让男人无比受用,诸葛亮才慢慢缓和下来,黄月英在身后,“白素贞,只是一锅汤而已,被你说成了什么天下江山,男人的天下,又怎会在这厨间灶台之上,我看火候是可以了,汤己熬得烂熟了,闻着也真是香。”
黄月英俯身来看锅中,只觉锅中汤水沸腾,好似见着了九曲黄河水奔腾,两处战火纷飞,就内无数马蹄声嘶吼,催人奋发,燃起战斗欲望。
黄月英一把接过那玉勺,将那池汤水搅动,去了幻像,“我相公胸有韬略,这水煮之物,只一勺便可取之。”
黄月英看手中那玉勺光亮剔透,不像是人间凡品,看了眼白娘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诸葛亮说,“她便是前几日我说的杭州断桥处的女主角。”
前次白娘子找智圣求助,智圣听了她们的故事,想着妖佛相斗,妖是万万胜不了佛法的,唯有请人帮忙,若妖是一心为民,广施恩恵,自然人心便是向着妖多一些。
智圣待白娘子走后,与夫人黄月英说起白娘子的爱情故事,黄月英感慨万分,“这千年蛇妖有情有义,那和尚为何总想着拆开他们?”
黄月英也是有大智慧之人,如今见着白娘子用幻术诱诸葛亮动心,黄月英用汤勺搅乱了汤水,对白娘子直言,“原来你们不是凡人,我相公更不会为你们出山去的。”
诸葛亮拂袖而去,白娘子着急,又上前去,“先生难道甘愿在草庐呆上此生,负了一生才华么?”
诸葛亮笑,“未有知己,便在此躬耕又有何妨。”
白娘子说,“先生,要如何才肯下山呢?”
诸葛亮摇头,“我不会为了你下山的。”
“那先生难道不能为了许仙出山么?”
“许仙又是何人,未曾听过此人,要我去助他,岂不是个笑话。”诸葛亮回屋中,“你勿多言,请回去吧。”
白娘子见诸葛亮主意已定,再要劝已是不能,回头来看厨房内的黄月英。
小青见姐姐着急,也是焦躁,“姐姐,他不愿去,我拿绳索绑他去就是了。”
白娘子拦住小青,“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诸葛亮将柴门掩上,在屋内读书。
黄月英喝了口汤,赞不绝口,见白娘子,小青仍在门口停留,黄月英便唤白娘子来,“白夫人,来,你这汤是如何烹煮出来的,真是鲜美。”
白娘子走上去,“这都是夫人的厨艺,原是夫人调制的煨汤,我只是借了阵风,助了把火而己。”
黄月英看着天窗,“借东风,助火煮肉片?”
白娘子摇头,“为了感谢夫人与先生前次相助之情,肉片仍是夫人烹煮的羊肉片,只是我稍加了些调料。”
“什么调料?”
白娘子笑道,“有南极仙翁处余剩的半叶灵芝仙草,可益寿延年,起死回生,有东海抹鲸鱼香,可美容养颜,补脑益血,有千年海蚌的珍珠粉未,可使容光焕发,去除死皮,枯发润泽,都是有用之物,再加上东方真武借来之清虚风,无尘无垢,巽位助火,时机正到,还请夫人先生即刻品尝。”
黄月英听了这许多名头,手中玉勺又饮上一口,顿时容光焕发,“你这妖怪,也通晓些人情,原先听你故事,只道你不晓人间世故,才惹得和尚拆婚,如今看来,也多半是和尚无礼。”
白娘子行了个礼,“夫人,我与我相公生死不负,轮回几渡,仍是不改初心,如今战乱又起,我不愿他冒险出征,可他一心为国,一不求升官,二不求发财,只想率一旅之众驱逐日寇,我却不懂这些,只是觉得男人志愿,做女人的能帮他一些也是好的,只要男人好,我们也就好了。”
黄月英认真听白娘子说话,“你们是真心诚意求我家相公出山的么?”
白娘子点头,“那是当然,只要先生愿意,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既然如此,我再问你两个问题。”黄月英想了想,“第一,赶走日寇以后,许仙要去做什么?”
“自然是回家来。”白娘子立刻回答。
“打了胜仗,不去做官。”黄月英疑惑。
“做什么官,我相公说仗打完了,便回来教书,我也不喜欢做官太太。”白娘子说,“我们在杭州城里早说好了,只要完成了全天下人的志愿,我便与相公好好过二人世界,再不管外面如何。”
黄月英眉头紧锁,“只怕说的容易,真要拒绝却难。”
“我相公重情重义,不是贪恋荣华富贵之人,他无非只想与我小家和睦,安享此生,可惜身处乱世,不得不为国事奔忙。”
黄月英点头,背着手,走了两圈,又问,“第二个问题,你会续命么?”
白娘子吃了一惊,“什么?”
“摆七星灯续命。”
白娘子点点头,“这种方术,我会,但我还有更高级的,不但能续命,还能还魂。”
黄月英想了想,“好,你们且稍等,我与我相公说会儿话来。”
白娘子听出事有转机,不由高兴,忙向黄月英行礼,黄月英说,“决定权在我夫君那儿,他是有大志愿的人,只是他不愿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如今乱世之中,朝堂之上,不见仁义之主,都是争名夺利,谋权篡位之徒,我也不想相公成为他们的一颗棋子,但见他在此埋没才学,也是为他难过不平,他若愿出山也好,若不愿,我们做女人的,只要男人好,我们怎么都无所谓的。”
黄月英端了那碗热腾腾的汤去了诸葛亮房中,白娘子与小青只好静坐在外等候。
诸葛亮听到屋外的说话,那黄月英一进来,诸葛亮放下书本,凝视着夫人,小声说,“你想让我去么?”
黄月英为诸葛亮先盛了一碗汤,坐在相公对面,“我想听听相公是如何想的?”
诸葛亮说,“妖孽的话不能尽信,这许仙藉藉无名,我怎么能投身到谁也不认得的许仙手下做勤务兵。”
黄月英听诸葛亮说完,只是静静喝完了碗里那碗鲜汤,又催诸葛亮快些喝,诸葛亮说完,也开始坐下喝汤。
四周鹊鸟争鸣,群芳吐艳,两夫妻对坐闲谈,外界的一切好似与他们无关,却又入他们眼中,进他们心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