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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失去的一切先夺回来,而你。

“就算嫁给她的儿子又怎样?就算颀王从此只爱你一个又怎样?总有一天,你终将成为她的腹中之食,你就慢慢等着瞧吧,等着那一天的最终来临。”

“她的儿子。”我颤声重复,一颗心骤然紧缩。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原来苏嫔竟是魏皇后在宣武帝身边悄然种下的一株毒藤,枝叶招展妖娆妩媚,藤晓摇曳风情万种,却含蚀骨剧毒,见血封喉,自此依附在他身上汹涌晓延缠绕,于绞扭间肆意散播她复仇的黑色毒液,至死方休。

“没错,是她!”苏嫔幽然轻笑,“皇上身体里的‘弱水’蕴积日久,他方才的急痴发狂症状绝非一朝一夕得成,皇后早就对他下手,而我。不过是她手上的一颗推波助澜的棋子,弃之如履,

毫不可惜。”

我怔住,一时间手脚发凉,扣在她咽喉上的五指一根一根缓缓松开,终于无力垂落身侧。是她,原来是她,纵使早已经失宠失势,她却从未曾放弃过,甚至已对宣武帝暗中许加毒手,她费尽心机做

这么多,难道仅仅是为了重新夺回失去的一切?

“弱水”重在迷人心智,摄人心魂,毒入膏肓时便会恍惚乱性,更将对下毒之人唯命是从。皇后一旦把宣武帝牢牢控制在手,那么一切。

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再也不敢往下细想,背后仿佛爬上一条冰寒入骨的蛇,一时只觉毛骨悚然。“弱水”。“弱水”。乍从苏嫔口中听见这两个字,心中就已咯一下,当时便觉无比熟悉,究竟是在哪里。

“丫头,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思绪纷乱如麻,心念千回百转,正欲理出些许时,却被身后来人的嘹亮嗓音打断。荆远行色匆匆疾步踏进殿来,李亭海背着硕大一个药箱满头是汗跟在后头,一脚刚一迈进大殿随即反身将殿门訇然阖紧。

荆远脚步微顿,转身疑惑看他一眼,再回头时心中似是已有觉察,面色瞬间凝重,“皇上究竟怎么了?”

“中了‘弱水’日久,邪毒入血攻心,方才皇上失控发狂,我不得已将他给击昏了。”抿唇深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回他。

荆远大惊失色,脱口叫道,“‘弱水’?!先帝时期这东西便已被严令禁止在宫内流传与使用,一经发现,无论主子奴才,立杀无赦。此物失传已久,为何突然在此出现,而中毒的竟还是皇上?”

我低眸堪堪避开他的惊诧目光,额际已有细密冷汗簌簌而出,心内痛如刀绞。难道要我亲口告诉他这毒是皇后下的?她是颀的生母,她若被我供出来,那么宣武帝日后会怎样待他?母债子还?母子

同罪?还是。

浑身不寒而栗,再也不能思考下去,我苍白着面颊压抑着道,“师傅先替皇上诊治要紧,此事非同小可,知道皇上中毒的,此刻就只有在场的我们几人,在真凶尚没有查出来以前,各位务必缄口不言,以免打草惊蛇,横生不测!”

转眸冷冷瞥向一旁苏嫔,果见她一脸的玩味,似是已猜出我的心意,知道我如今陷入两难境地,一时无法做出决断,更加错过了杀她的时机。心念忽又一闪,无论杀她与否我都无法脱去干系,就算

我有能力将她的尸体隐藏,日后皇上中毒苏嫔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当晚硬闯内殿求见皇上的我自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留着她,事情或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荆远低叹一声不再说话,打开药箱便替宣武帝号脉诊治。他虽中毒日深,但还不致于因此而殒命,只不过想在短时间内使其神志恢复清明,恐怕绝非易事。

殿内一时冷寂,耳畔只听得见荆远袍袖窸窣撩动声响。苏嫔红唇微翘,淡淡轻笑,自始至终一脸玩味瞧我,我冷冷看她一眼,目中犹有杀意隐现,正待开口说话,忽见李亭海一脸惊惶自殿门处跌跌撞撞跑来,“有。有人来了。”

门上随即传来“喀喀”轻叩声响,一个尖细嗓音隔着殿门毕恭毕敬禀道,“李公公,四殿下在殿外求见皇上!”

心下一凛,我霍然抬眸望向殿门方向,这么快便跟到这里来了,他的动作倒是挺快,求见皇上?怕是来试探我的口风罢!

思及此,我蹙眉冲诸人低道,“不能让他看见皇上现在这个样子!李公公,明日起您替皇上称病免朝,不到他清醒的那一天,绝不能让任何人踏进这座大殿!我这就出去应付四殿下!”

李亭海面色凝重,轻轻点头。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殿中其他两个人,语调冷森,坚定不容拒绝,“苏嫔娘娘,师傅,暂时就先委屈二位呆在这儿哪里也不要去了!”

已是夜色正浓,月冷如钩,茫茫苍穹几点芒星闪烁,熠熠疏疏。

漓天衡一身青缎长衫,负手静静立于檐下,长身玉立,气度不凡。他抬眸远眺天边,轩眉微蹙,薄唇轻抿,似已陷入沉思。一阵夜风拂过,撩起他的衣袖如云翻卷,鬓旁长长几缕墨发随风轻动,飘逸不羁。

眼前蓦然恍惚,此刻他那眉间一点郁色,眼角一丝孤意,衬得其人幽邃清寂恍如遗世独立。听见我的脚步声,他洒然转身,四目相视,风止,云栖。

原本幽深如冰潭的目中瞬间漾开薄薄一抹笑意,“自大婚那日一别,已有数日未见,二嫂婚后的日子过得好么?”

我淡然颌首,“我很好,多谢殿下关心!”

漓天衡浅笑未语,低眸深深看我,俊眉朗目,神色自若,须臾,低道,“二哥真的很疼你,没想到我们几个兄弟中最是冷心冷情的他,竟会在乎一个女子若此。我更加没有想到,昔日在宫中曾有过

数面之缘的那个项家少爷,本为红妆,而这个脱胎换骨的女子,一貌倾城,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为何明明知道你是我二嫂,明明知道不可以,我却还是情不自禁。”

语声转柔,那对幽黑眸底渐渐情深意长。面上一红,我敛眉侧身避开他的灼灼目光,心中怦怦急跳,“殿下请自重!”

“唐突了二嫂,失礼了。”漓天衡点头致歉,复又侧身极目远方,眸中隐隐掠过一丝沧桑,话音忽而寂寥落寞,如从天外飘来,“为何是你。”

偏要与我为敌。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我一怔,极力抑制心中的波澜,淡道,“那个位子对你来说,真的如此重要?”

漓天衡仰天苦笑,并不看我,“你不懂,这条路没有尽头,入世既深,便再难抽身而退,只好一直走下去,不能回头!”

闻言心中酸涩,呼吸若堵,一时只觉倦累,身心皆是。由始至终,这一盘棋,我不过是枚过河卒子,任你们摆布。缓缓低头,忽然自嘲轻笑,“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诸日漫漫,何是尽头?”

心冷,抬头,月华皎洁,寒声似雪,“奈何生在天家?你这样做,我理解!只是你说的,这条路没有尽头,那么你我都没有退路,我绝不会放弃。”

唯有与你为敌。

“皇上偶感不适,太医诊断需要卧榻静养,往后的几日都不会上朝,他命我从旁伺候,此间一应奏折由我代为处断,直至皇上龙体痊愈。”

语毕,转身欲走,腕上骤然一痛,我大惊回眸,另一只手亦被他顺势一把擒在胸前,百般挣脱不开。清风袭来,吹散如墨鬓发,耳际流苏明?簌簌乱颤。我被他制在胸前动弹不得,他低头迫近,面沉

如水,全无表情,有灼灼炽热气息霎时直扑面颊。

“放开我!”我压抑着低声怒道,“你想干什么?朝政重地,焉能放肆!还不赶紧松手!”

漓天衡蹙眉,指间力度不减反增,他凝眸灼灼看我,眸底无限深幽,迅疾掠过一抹复杂暗影,“我可以不在意你今后是否会与我为敌,但是。他能做到的我亦能,你为何一定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心下一颤,仰面望他,决然而然,“你既唤我一声二嫂,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便只有叔嫂之义,再无其他,还望殿下自重!”

漓天衡凛然正色,眼眸深处迸射出森寒冷意,怒气上涌,一把狠狠将我箍在怀中。

强烈的男子气息瞬间将我包围,我僵住,心跳若狂,鼻间传来的男子阳刚气息,夹杂淡淡西域甘松异香,却分明不如记忆里那最熟悉的杜蘅一般清冽,一般刻骨铭心。

霎那间如遭雷殛,我伸手推他,一股内劲自肩膀直透掌心,却是慌乱中无意而为。漓天衡猝不及防,被我一掌正击在胸前。他身子微微一震,勉强站定,一手捂在胸口上,缓缓抬眸直视我,目光却

陡然变得温润,难掩黯然失落之色。

我愣住,心中蓦地一软,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方喃喃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伤到你?我。”

漓天衡薄唇如削,紧抿不语,双眼愈发凌厉,逼人窒息。我咬唇泰然与他对视,强自镇定,掌心隐隐透出冷汗,却倔强的不肯低下头去。

良久,他眉心的纠结渐渐舒展,忽然缓步走近,再次俯首深深看我,“你在关心我,对么?那我便不后悔吃你这一掌!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愿意跟我的,不是吗?”

狠狠吃了一惊,我倒吸一口凉气,掠身后退,一时百口莫辩,五内俱焚,唯有拧眉气结,“你非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么,真真不可理喻!”

拂袖转身走出几步,一口气憋在胸口,压得我几欲窒息,终于忍不住回头,“你们男人永远都是这么自私,爱一个人根本就不是强自占有,而是。”

学会放手,让对方幸福!

眼前骤然闪过一双深邃而沉静的眼眸,清澈如镜,温柔似水。我一直记得他对我说过,云儿,你要幸福。

大哥。

低头深吸一口气,双肩微颤,隐忍已久的泪水强忍不住夺眶而出。昂首带着一抹倨傲决然转身,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在你心中,永远都是这江山帝位最重要!既然彼此的立场终究不可能相同,命中

注定了,今生今世你我只能为敌!

月色深凉如水,暗夜幽长无边,九重宫阙层层迭迭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竟似化作险峻狰狞之姿,沁凉夜风幽咽拂过重檐庑殿,使得夜色中的一切都变得森然诡异。

俄顷,急促脚步骤然顿住,我冲身前不远处厉声斥道,“是谁?”

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自赤金蟠龙柱后传出,渐行渐近。我蹙眉,冷冷看着那人自黑暗处缓缓现出身形,一身暗色衣袍,其貌不扬,黑瞳却如鹰锐利,隐现丝丝锋芒。

“是你!”

心中猛一抖颤,忽觉不安,他若一直躲在暗处,方才被漓天衡强拥入怀的那一幕定已全然落进他的眼中,思及此,一种被偷窥了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由得怒从心上起,“你怎么会进宫?来做什么?

叶翌抿唇微微一笑,凝眸望定了我,面上一抹狠戾之色倏忽一闪而逝,“王妃还等什么?眼下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此乃上天的眷顾,兵不血刃即能功成,还望王妃果断行事,莫要错失良机!”

语中之意不言而喻,我大惊,身子霍然一震,勉强立定,抬眸怒视他,“你在胡说些什么!”

叶翌眼底泛起森森寒意,执着向前踏近一步,眸色如炬逼视向我,“王妃很清楚在下说过的话,天赐良机,不容有失,请王妃速速动手!”

浓黑如墨的夜色中,一道凄厉亮色硬生生撕裂万丈幕布,劈落脊兽飞檐,映亮眼前人双目犀利如剑,寒光暴射。有惊雷接踵而至,不过须臾,天地晦暝,雷电交加,雨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在逼我挟帝持玺,矫诏谋反?”我强自平复心境,面白如雪,尖锐指甲不知何时深深刺入掌心,钻心的疼痛瞬间贯穿身体里的每一条神经。

“皇上刚刚出事,你就闻风而动,消息绝不可能泄露的这么快!他们三人当中,苏嫔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未动,师傅自我的口中得知皇上中毒,之后亦不曾离开,只除了李亭海。而他自幼入宫贴

身侍奉皇上,至今已数十载,如何能有二心?除非你胁迫他。”

我咬牙一字一顿,竭力抑制心中汹涌暗潮,“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翌面无表情,眸底却有凛寒杀气隐隐,他死死盯住我一言不发,暗色袍袖随风猎猎飘扬。耳畔时有悍雷乍然滚过,震天动地,惊心动魄。暴雨如覆倾泻,连绵不绝,浑然涤荡着他身后幽如鬼魅的

九重宫阙,斗拱重檐,翘角射脊,混沌沌迷茫茫一片。

“叶某一心为了。”

他看着我,目光竟似一软,仿佛有莫名的感情波动,却又陡然敛去,转瞬犀利如常,“王爷天纵英才,理当睥睨天下,指点江山!叶某顺应天意民情,试问何错之有?如今太子被圈禁于千里之外的

九嵕山皇陵,整整一年不得擅自踏出一步,而王爷只身远涉大漠一力策反,预备颠覆突厥王庭,更是暂且无暇分身顾及此境,如不趁此大好机会抢先动手,他日被四殿下等人夺得先机,那便大势去矣!”

我摇头后退,脸色刷白,“别再说了!你住口。住口!”

叶翌眸中杀意更深,一步一步昂首踏近,声色俱厉,咄咄逼人,“七殿下南下平乱,短时期内不可能回京,十三殿下年纪尚轻,资历不足,其他诸位皇子皆不必说,如今摆在眼前的,就只剩下四殿

下一个人,他手上虽无兵权,却有突厥人自暗中襄助,万一王爷北上策反计划受阻,不能及时成事,那么后果将怎样王妃您想过吗?”

他顿了一顿,忽然低声,面寒如冰,“叶某匆忙赶来之时,已密令宫中内应做好一切准备,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再容不得王妃您犹豫下去了!”

一道夺目闪电划过,蜿蜒扭曲如蛇,撕破暗夜长空。骤雨凌乱剧烈挥洒,檐下劲风扑面而来,吹起我的长发御风狂舞,有几束肆意扑打在脸上,遒劲之势,仿如鞭抽。夜色深长无尽,疾风骤雨肆虐

天地,黎明的曙光究竟何时才能够到来?

“王妃,形势紧迫,容不得您再有任何犹豫,还请速速决断!”叶翌额前青筋隐隐突起,双目赤红,面上嗜杀狰狞之色一闪而过。

他已做好一应部署,虽然匆忙仓促,却是早有准备,一切成竹在胸,誓要趁此疾风骤雨混沌晦暗之夜逼宫夺权,颠覆江山。

我低下头,一瞬间,心中已生出无数念头。从来都是一颗棋子,辗转于他们的掌心,任由命运摆布,随波逐流。如今这盘天元之棋异变突起,一朝为我所控,覆雨还是翻云,竟似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然而一旦决定下手,成功执掌天下之时便将陷漓天颀于不义之中,令他担上篡位谋反的罪名不说,还会留下千古骂名,就算日后成为一代明君,这抹黑的一笔再也无从拭去。

我有什么权利去决定他的未来?他更加不会屑于坐拥这犯上作乱倒行逆许得来的天下。我不想,更加不可能这么做!

“王妃!”叶翌迫近一步,面上愈加不耐。

我霍然抬眸看他,抬手轻掠鬓旁散发,眼波清冷如冰,“一月之期未到,王爷动向不明,此时若贸贸然动手,就算举事成功大权在握又能怎样,凭我一介女流根本难敌幽幽众口,妖女覆国,他们借

口鼓动天下起义造反更加易如反掌,一旦引起民怨,你我便再也等不到王爷回京接掌大印登基的那天!”

大雨倾盆而下,面前寂寂深宫笼罩着无尽萧萧肃杀之气,沉沉暗夜掩盖了看不见的刀光血影。耳畔雨落无声,分外诡异。四目相对,两两静默无言,杀气凛然迸射,隔空对峙。电光火石之间,彼此

不相上下,谁也不肯轻易屈服。

“依王妃的意思,眼下我们该当如何?”

抿唇冷眼看他目光深晦如海,隐含探究,分明质疑我的立场,果然犀利阴沉,老辣如姜。

拂袖举步迈向仁熙殿,错身间,长眸微眯,敛去陡生的杀意,“皇上称病闭门不出,朝中必定有人起疑,往日恨我入骨的人不在少数,还不借机向我挑衅发难?”

语毕侧目看他一眼,别有深意。叶翌领会,原本深晦如海的眸中已有波澜起伏,却依旧浓黑如墨,深不可测。

“叶某领命!”

转身欲待离去,却被我之后的一句话生生阻住脚步。

“三爷,精明如你,应当深知王爷素来对我的心意,吩咐你的人莫要暗中轻举妄动!因为。你若不义,我亦无情!谁要非得硬来,那我唯有以这条命与之相拼到底!”

声如裂石,挟带玉石俱焚的凛然气势,抬眸果见他浑身一震,再也无言以对,我冷冷轻笑一声,漠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疾步转过九曲回廊,仁熙殿厚重的朱漆殿门紧闭,我一步步向它走近,脚步愈发沉重起来。站在门前静静伫立片刻,忽然间转身,背紧贴在门上缓缓滑了下去,任雨遂风势扑面,湿透重衣,一点一点冰凉入骨。

环臂抱住膝盖,埋首其间,内心一片无助荒凉,强烈的无力感让我再也无所适从。此时此刻,你身在何方?一切都还顺利吗?何时才会平安归来?如今有谁能够告诉我,这样一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殿门随即吱呀开启,来人措手不及,被我一吓,惊呼一声倒退几步,“王。王妃?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坐在这儿?”

以手撑地慢慢起身,我低头整理衣衫,一道闪电突兀划破夜空,在我的额头覆上明灭覆杂的光影。

“李公公,您这是要到哪里去?”语声冷寂,不带丝毫感情,果见他面上一僵,刷地惨白。“我之前说过,情况未明以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许擅自踏出殿门一步!难道您竟忘了不成?”

李亭海骇然,眼神变了又变,到底是天子身边的亲信,见惯了大风大浪,不稍片时便已镇定如初。“是咱家的疏忽,还请王妃赎罪!”

顿了一顿,忽又敛眉恭敬道,“咱家身无长物,唯有一颗忠心罢了,从此听凭王妃差遣。”

我挑眉冷笑,别有深意看他一眼,语带玩味,“那是当然,李公公的耿耿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共睹,真真叫人自叹不如!”

拂袖砰然阖上殿门,转身大步踏进内殿,留他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揣摩我说的话,兀自心生寒意。无意追问他的苦衷,他既早有二心,背叛已成事实。良禽择木而栖,此乃人的天性,只可惜他绝想不到自己竟棋差一招择错了木。人之悲哀,莫过于此,待到获知真相的那一天,后悔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