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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脱口失声问道,心中又惊又喜。

漓天澈依然扶住我肩头,低头深深凝视着我,目光如水清澈,“你身上的伤全都好了?真的完全没事了?”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只一迭声询问我身上的伤势,眸底急切如焚。他炽烈的目光,饱含深浓的情意,竟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我微微一愣,面上已然红透,忙低眸堪堪别过头去,刻意忽略一切。“有劳大哥挂虑了,云儿已然无恙。”

意识到我语中的疏离,漓天澈终于收敛了目光,耳畔传来轻轻一声叹息,他颓然垂下手去,修削面庞顿时笼上一层萧瑟。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皇上他不再关你了?可是方才进宴时他明明对我说。”语声一窒,我拧眉看他,似是不敢相信。

“好不容易得知你进宫的消息,我特地避开耳目过来看看你,看你伤得如何,要不要紧,伤口还痛不痛。你身上的毒尚未解,又平白添了那么多的剑伤,身子受的了受不了。云儿你可知道,当我听见他们描述你浑身是血被救起的那一幕时,我险些不能够呼吸。”

面对我时,他永远如眼前这般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言至此,我已然哽咽动容,泪水再忍不住夺眶而出,“我很好我没事。大哥你不要再这样对我好,我。我承受不起。”

“先前你怎么可以为了我而不顾一切,你知不知道那样做会害死你自己!你若有事,冀儿该怎么办?他还那样小,你怎么忍心。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太子妃面对他。你。”我拼命摇头,语无伦次,泪如雨下,已然泣不成声。

漓天澈怔怔看我,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脸,以拇指指腹轻轻替我拭去泪水,动作无比温柔,如同手捧掌上明珠。“对不起,我从没有想过这样做会伤害到别人伤害到你,我只是害怕,害怕将要失去你。”

心中猛然一震,我一把拂开他的手,生生后退几步,一字一顿,吐字如冰,“你是我大哥,一辈子都是!时辰不早了,大哥请回罢,若是被人发现,东宫必将再起事端。”

语毕绝然转身欲走,身后传来漓天澈欲言又止的声音,“云儿。我。”

“什么人!”

耳畔陡然一句断喝,我被这声音震得身形一晃,惊骇不已,身后漓天澈亦是一惊,四目相视,我们都已清楚知道来者何人。

“是值夜的御林军,你快走,这里交由我来应付!”漓天澈面色深沉,目中寒芒熠熠,眼望之下,竟全然不似往日温熙闲雅的模样。

四周俱为细瘦青竹,条条精干,高耸入云,再无其它能够遮身。此刻若只有我一人倒好应付,可是若被他们发现太子无视禁令私自潜出东宫,漓天澈接下来的处境只怕将会更加艰难。

皇上身边的女帝师与太子私下于竹林相会,加上漓天澈先前因为我而牵扯上谋逆的罪名,传扬出去只会句句不堪入耳。而若深究下去,随之而来的将不再仅仅只是儿女情长风花雪月这般简单了。

“还不快走!”漓天澈见我仍站在原地犹自愣神,目中已现忧急,“若被他们发现你我同在一起,必将有损你的清誉,快走!”

“不,我不走!”

眼见大批值夜禁军手持火把越奔越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伸手一把掀起漓天澈玄氅上的风帽盖住他的面容,迎着风帽底下那双错愕莫名的眼眸坚定地道,“我有办法,一会千万不要说话!”

话音刚落,身后来人赫然逼近,耳听奇异嗡嗡声响,竟是刀剑凌空铮鸣。我忙疾步转身上前,清冷一声低叱,将众人陡然挡于几步开外。

“勿需惊慌,是我!”

为首一名禁军统领拿火把在我脸上照了一照,待得看清面前之人,吃了一惊,忙抱拳躬身行礼,口中毕恭毕敬地道,“原来是慕先生,这么晚了,怎么还会在这竹林之中?小的们若有冲撞之处,还望慕先生海涵!”

“无妨!方才宴席之上与皇上多饮了几杯,酒有些高,同王爷来这里散散步。”

“王爷?”

那禁军统领的面上掠过一丝惊疑,视线越过我的肩膀落在漓天澈的身上。我没有回头,明白漓天澈定然已经背转过身去,以风帽掩面,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属下参见王爷!”

面前一众甲士慌忙单膝跪地,身上盔甲摩擦之间铿锵作响。我自心下暗暗松了口气,漓天颀这段日子公事繁忙,时常滞留宫中宿夜,想必此刻这些禁军不疑有他,已然将太子当成了颀王。

“好了,你们去别处巡视吧,我与王爷。还有些话要说。”一面说着,颊上红晕微生,竟似无比羞稔。

禁军统领见我突然低眉,一副不剩娇羞的小女子模样,瞬间了然于胸,唇角浮起一抹淡淡会心的笑容,转身冲着手下猛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该往承天门那边去了!”

眼见一行人渐行渐远,我只觉双腿发软,整个人颓然松懈,几近虚脱,冷汗遍体透衣而出。

漓天澈转身上前,一把掀去风帽,拧眉轻道,“你这样做太冒险了,若是传扬出去,二弟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我长舒了一口气,伸手轻揉两鬓,酒意上来被风一激,额角突突直跳。“大哥,你总为他人着想,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自己?朝中是谁想要陷害你,是谁在暗中窥觑帝位?你竟一点也不关心么?”

“关心?”他忽然勾唇轻笑开来,笑容满带讥讽,双瞳如涧,熠熠生辉。他的笑容在风里*绽放,空气中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妖冶风情弥散。

“从小到大,在这深宫内院之中,我已经舍弃掉了太多太多我应该关心的东西,如今再舍弃掉一些又有何妨?他们想要什么,尽管放马来取,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只是这一次,只是你,我再也再也。放不开手去。”

汝南王府,莲华小筑。

“小姐。小姐。”

霁雪在耳畔一声一声不知疲倦地唤我,声音忽而近在咫尺,忽而远似天边。我明明听得清楚,却总也睁不开眼睛,胸口好像坠着一块千斤巨石,直压得我无法喘息,一时只觉身心困苦不堪,眼前一片黑茫昏暗。

手脚始终无法动弹,我咬牙奋力挣扎,已经分辨不清一切究竟是梦境亦或现实。良久,忽觉压力顿减,身子重重一颤,猛然自床上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气,仿若溺水濒死之人紧紧抓住水中一根浮萍,终于死里逃生。

“小姐,你终于醒了。”霁雪面上难掩忧急之色,竟似有些惊惶。

我捧住额头,只觉神思昏沉,头痛欲裂,“没事,方才魇住了。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午时了。”

闻言一怔,这一觉醒来,竟已是晌午,昨夜怎样与漓天澈分手,又是怎样从宫中回来,我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耀眼的深红,我愕然偏头,正见黄花梨木桌上摆着一个贡缎如意锦盒,盒中一捧茜素红的锦绣纱衣赫然映入眼帘。

“茜素红。”我怔怔望着极目处那血染似的红,喃喃自语,心中微一怔忡,拧眉看向霁雪,“这是哪里来的?”

霁雪微微笑道,“宫里来人刚刚才走,是皇上御赐给您的霞帔,据说这宫制茜素红十年方得一匹,真真是无价之宝,可见皇上对您跟王爷的大婚有多么重视!”

烟霞流云纹图案的锦绶鸾服,攒丝明烁广袖,宽大曳地裙裾,锦绣织翠长襟,五重繁复纹章。日色透窗而入,眼前一袭火红嫁衣犹如云霞蒸蔚,灼灼烁目,红光耀眼,艳丽无双。

我不由得心神激荡,眼前仿佛已是一片鼓乐喧天,喜气洋洋的景象。想象着漓天颀一身喜服王冠,风姿卓绝,面上霎时腾起薄薄的红晕,一抹醉人笑容于顾盼之间悄然流淌。

霁雪开口打断我的沉思,“方才老爷来过,见您还没醒便又走了。”

闻言微微点头,“我正要去找他,你快帮我更衣。”

如我所料,汝南王正站在我平日里与荆远下棋的地方望着满树蔽日繁花愣神,想必已自等了我许久。我含笑迎上前去,盈盈许了一礼,“爹,让您久等了。”

“酒醒了么?”慕夕肇淡然一笑,语带揶揄。

面上一红,长眉轻扬,我抿唇笑答,“爹又笑话云儿了,饮而不醉乃为豪,可惜云儿只是一介弱智女流,自然比不上那些个酒国英雄了,不胜酒力也是理所当然。”

一抹慈爱在他眼角微晕,慕夕肇负手挺立,鬓旁几多白发,透出些许沧桑,他的面部线条刚毅,不怒自威,身形清瘦挺拔,愈显成熟儒雅。

“如今太子置身事外,接下来,颀王恐怕会有麻烦!”

这突兀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头猛然大震,一抹微笑僵在唇边,我抬眸不解看他,“爹为何要这样说?”

慕夕肇浓眉轻蹙,定定望我,“满朝上下尽皆推举颀王暂代军中主将,你们成婚之后,他的背后便多了项慕两家势力,如虎添翼,王爷风头日盛。依我看来,却为不利之兆。”

“您的意思是,皇上他。”

话音未落,已见汝南王深沉点头,我心中猛然顿悟。以宣武帝之多疑,定将对漓天颀心生嫌隙,若再将先前太子一事一并算在他的头上,日后只要漓天颀言语行止稍微有所差池,必将难逃一劫。

“顾衍之那帮前朝老臣原本只抱中立态度,冷眼观望,却在一夕之间突然改变主意,齐齐推崇颀王,你可知究竟为何?”

我怔住,目中陡然犀利,深不见底,“有人偷偷在背后使了手段。”

一言既出,我咬紧了嘴唇,胸口怒火暗生。先是陷害太子谋逆,迫使其交出兵权,更被幽禁于东宫,行动受限,如今竟然趁此机会想要将漓天颀一并扳倒。此人行事颇为阴狠用心,若是再不将他揪出来,只怕日后会牵连祸害更多人。

“若要揪出此人其实并不难,只要秘密查探先前与顾衍之等老臣暗中来往之人,盘根究底,必能查出幕后主使之人。”沉默片刻,我皱眉轻道。

慕夕肇却于此时垂眸深深一叹,眼见他目中有精光一闪而逝,我怔愕不已,脱口惊叫,“您已经查到了?”

他点头沉默不语,半晌,忽然一把拉过我的手,食指在我手心轻轻划开一道痕迹,做这个动作时,他的须发微颤,神色冷冽如冰,看在我的眼中,只觉触目惊心。

我愣愣低眸望向手心,忽然大惊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身前良久无人应声,唯有风声过耳,玉兰枝叶葳蕤簌簌。汝南王不知何时悄然离开,我呆呆怔在原地,冷汗遍体透衣。

两日后,御前殿试,由宣武帝亲自主考。殿试录取者分为三甲,一甲赐“进士及第”,只取三人,即状元、探花、榜眼;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各取若干名。

历朝历代,凡中进士者,皆任命为官。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与探花则授翰林院编修,二三甲进士选为庶吉士,大都为翰林院官,其他或授给事、御史、主事,或授府推官、知州、知县。各自不等。

多年以后,我依然清楚记得《漓国志?圣朝》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形:宣武廿年四月,帝征天下之士,亲策于庭。世家草茅,人才辈出,帝大悦。蓟州叶姓子希,容貌出众,才彦超群。策奏,帝擢子希

对为第一,问鼎榜首。传胪大典,天子升殿,鸣鞭奏乐,王公大臣陪立如仪。

是夜,宫中大宴群臣。玉澜堂金銮碧彩,宫灯明耀,笙歌曼舞,霓裳飞扬。既是皇家盛宴,自然极尽奢华。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席上众人尽享美酒佳肴,一派谈笑风生。

酒至半酣,新科状元叶子希执杯一一向外殿众朝臣敬酒,我端坐臣子席首位,与顾衍之等众位前朝老臣隔席遥遥相对。

论品阶官位,这第一杯酒当敬圣朝女帝师无疑,状元郎刚一起身,内庭外殿已有无数目光投来,齐齐落在他的身上。我敛襟坐正,目视来人一身素衣广袖,姿容清奇,举杯缓缓走近。

然而不过两三步远的距离,那叶子希竟一个旋身,径直往对面顾衍之的案前走去,仪态落落大方,好似理所当然。我微一愣怔,众臣俱是个个吃惊,不明所以。

眼见顾衍之越过他的肩头冲我挑眉张狂一瞥,我淡然抿唇不为所动,冷眼瞅着眼前一切,心里头一时只觉好笑。还没上任,便已在众人面前给我立了一个下马威,这蓟州叶子希。当真有趣得紧。

不知何时,殿内笙歌又起,玉澜堂里又恢复了先前时的觥筹交错,热闹辉煌。偷眼去望内庭的漓天颀,他正执杯轻抿,一抬首一凝眸,似笑非笑望过来,隔了素帏垂帘,仍能感觉他的眸光几分慵懒几分痴缠,情意绵绵,灼灼炽烈,胜似流火骄阳。

酒过三巡,众人渐次离座相互敬酒,我只愈发觉得意味索然,无趣至极,趁着众人不备,悄然离席退出了大殿。

闲庭信步时渐行渐远,极目处曲水流觞,素壁回廊,花木扶疏,黛顶粉墙。夜幕中一轮皓月当空高悬,将偌大一个玄畿宫照得犹如广寒月宫,九重殿阁平添了几分宁定,宫阙绵延远去,隐入天际。

望着天边正自出神,身后忽有一双臂膀伸来,将我牢牢拥紧,我低叹一声,轻轻倚进一个温暖宽厚胸膛,“你怎么也出来了?”

漓天颀将他那好看到每每令我嫉妒的下颌枕在我的颈间,任如墨长发丝丝垂落在我的胸前,深深吸一口气,在我耳畔轻道,“你都出来了,我哪里还坐得住。”

心头一暖,我抿唇轻笑,“你不是来笑话我的?”

他挑眉,“何出此言?”

“新科状元还未上任便已不把我这个所谓的女帝师放在眼里,此刻不是应该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么。”

漓天颀将我扳过身来,薄削唇角勾起一抹夺魂笑意,“你生他的气了?”

我低头轻笑,“要生气也是生你的气,与他何干?蓟州叶子希。只不知此人与你府中那个神神秘秘的蓟州叶三爷究竟是何关系。”说着抬眸望他,面上似笑非笑,玩味不羁。

漓天颀目中微微一动,有锋锐机芒隐现,俊美无俦的面上,那抹笑容分明淡然绝尘,偏带*之态,颠倒众生,叫人移不开眼去,亦醒不了神。

“我的王妃果然聪明。”他突然倾身逼近,强烈的男子阳刚气息霎时扑面而来,说不出的暧昧*,“这一出戏方才拉开帷幕。日复一日,王妃可愿陪在本王的身边,慢慢欣赏下去?”

踮起脚尖伸手一把勾住他的颈项,仰面一笑露齿,极尽妩媚,果见他长眸一亮,目露*,我得意笑道,“本姑娘乐意至极。”

道,“离大婚之日还有短短几天,我已经迫不及待。清儿,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谁也不能再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谁也不能。从今往后,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

心头猛然一震,我抬眸怔怔看他,忽然再也不能自抑,泪水夺眶而出。

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这十个字就此深深刻进心底,再也挥之不去。

四目相视,刹那芳华,繁华过眼,世事皆成云烟。缘起,不过那一年东宫芙蓉树下的惊鸿一瞥,无人能料,这弹指间竟叫风云变色斗转星移,从此一生纠缠。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于是我驻进你的心房,你亦成为我这一生的守望。

时光如水悄然流逝,我们就这样深深望着彼此的眼睛,那一刻,仿佛漫天的星光都已黯然失色。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咳嗽,漓天颀蹙眉不悦,一抹寒气自他眼中弥散开去,瞬间消失无踪。

面上霎时灼烫,我松开犹自勾在漓天颀颈间的双臂,方欲挣脱开来,却被他微一使力,重又揽在了怀中。

忽听一声轻笑,朗朗入耳,“玉液琼浆,百味珍馐都不及佳人一顾,温香满怀,二哥果然好福气!”

我循声看去,不远处,四皇子漓天衡负手潇洒倜然而立,正一脸戏谑的笑意望着我们。

漓天颀挑眉,“四弟如若羡慕,亦可求父皇赐一门婚事,他日迎娶一位正妃过门,好过现下眼馋旁人!”

漓天衡闻言轻轻一笑,抿唇摇头,深邃眸光灼灼落在我的脸上,“只可惜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慕?云了。”

我震惊抬眸看他,心中激荡万分。此人只愈发狂放不羁了,这一句话当着漓天颀的面挑明,孟浪至极,他竟毫不以为意。究竟是真性情,亦或其它。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那张九霄环佩还喜欢么?当是我送给你的新婚之礼如何?旧是旧了些,却是一把上古珍琴,世间独一无二。”

漓天衡望住我,目光深深,看得我心中隐隐略有些不安,“独一无二的好琴堪配独一无二的佳人,日后若能偶闻卿抚曲之一二,此生足矣。”

腰间骤然一紧,抬头只见漓天颀的面上依旧淡定从容,目中却有冷厉寒芒隐现,“如此厚礼,我替清儿先谢过四弟了。至于琴曲一说,四弟甚为言重,以你眼光之高,相信他日娶得正妃,操琴技艺定然不会逊于我的清儿。”

最后四个字分明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重重撞进每个人的耳中。

漓天衡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眸底精光一闪,“那就承蒙二哥吉言。二哥此刻有佳人在怀,我却只能回去席上寻一醉饱清欢了,方才多有打扰,失陪!”

说着转身洒然离去,却是返回玉澜堂继续饮宴去了。

他一离开,我轻呼一口气,顿觉浑身轻松。心中一颤,抬头看向漓天颀,果见他低眸若有所思地看我,薄削唇角忽然轻勾,无尽邪魅尽现,“我倒不知还有上古珍琴一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么?”

闻言微微一愣,面上随即晕出笑颜,我歪了头看他,抿唇不答。

“没话好说?”漓天颀蹙眉似笑非笑看我,面容愈发显得*倜傥,只是一双瞳眸幽黑深无可测,似暗藏波涛。

“我说我说。”我望着他顿了一顿,敛容故作一本正经,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严肃模样,却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脸的促狭。

“原来你吃醋的样子也很可爱。”

语毕笑着转身欲逃,笑声未歇,已被他探手抓住,一把狠狠勾回怀中,低头不由分说便是一个。良辰如梦,时光亦在浓情中悄然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