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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望只让我的心下更加了然,先前的猜测果然不错。

“?云,你也在这里,快来见过你秦世伯。”

我忙执礼,垂首敛襟盈盈欠了欠身,恭顺地道,“见过秦世伯,秦公子。”起身时故意将目光落在秦重身上,脸上似笑非笑,眸底深凉,直迫得秦重不得不尴尬低头,惴惴然不知所措。

“慕公好福气啊,养得这般有灵气的女儿,怨不得重儿吵着闹着非慕家的小姐不娶,老夫这回总算是弄明白了,呵呵呵。”秦父抚须长笑,一旁秦重抬眼偷偷觑我,脸上满是喜色。

汝南王一脸不自在,掩唇咳嗽两声,尴尬地道,“秦老误会了,这位是我的小女儿?云,先前我们所谈的正是在下的大女儿?嫣。”

“什么?!”秦重大惊失色,面色刷地惨白,抢在秦父之前开了口,继而瞠目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父闻言略有惊异,须臾便又平静,微微笑道,“是老夫弄错了,不知慕公原来有两个女儿,闹了个笑话,还请慕公见谅。见谅。”

心中冷冷一笑,我转头看向汝南王,“爹,不能怪秦世伯,都是?云的错。先前在长乐坊,?云不小心被秦公子扯破了袖子,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公子仁厚,竟携了这么多礼亲自登门道歉,还

让秦世伯大老远的跑一趟,这让?云很是愧疚。”

我描述得极为云淡风轻,看似是给他们找个台阶下,却听得父子二人脸上又青又白,竟是再也挂不住了,那秦重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汝南王极聪明的一个人,心中已然明白一切,急忙接口笑道,“你这孩子,也不早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怎能让你秦世伯这般劳师动众,原就是你的不对,这礼我们可万万不能收下,要麻烦秦公再给抬回去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秦父好不自然,拉着已然愣怔的秦重不停道歉,先前求亲之事再也不提,好像一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之后更是拂袖落荒而逃,弄得在众人眼中极为丢面子。

“你这丫头,方才是故意站在廊下的么?”汝南王沉沉一叹,无奈摇头,目中慈祥,让我不由得些微恍然。

抬手一掠鬓发,我侧眸笑道,“原本只怕爹您生气,这下倒是放心了。”

“你为?嫣着想,爹又如何不知,只是你这姐姐从小就性格懦弱,胆小怕事,叫爹一直都放心不下啊。”汝南王垂眸叹息不止,负手转身离去,背影寂寥落寞,让我心里无端生出一片荒芜,往事历历在目。

以为秦重提亲之事就此过去,可谁知不过半天的功夫,永平侯求娶慕家小姐遭拒的消息便已传遍锦都的大街小巷,王府当中更是闹得个沸沸扬扬,侍从下人们一聚在一起便窃窃私语,七嘴八舌。然而当中真正的原因,知道的却没有几个。

午后,独自站在窗下写字。《前后赤壁赋》刚刚写到“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一句时,梅影梅昱自外头回来,两人一屁股坐在檐下闷闷不乐,也不说话。我心中疑惑,他们向来在一起时

便小打小闹争吵不休,此时突然似眼下这般安静,倒叫人很不习惯。

我放下笔,轻轻走到梅昱旁边坐了下来,拉过他冻得红彤彤的小手捂在手心,悄声在他耳边问道,“又惹姐姐生气啦?”

梅昱摇头,瘪着小嘴,脸上满是委屈,始终不肯说出原因。柔声问了他半天,却也只顾低头不肯应我。恰在此时,霁雪自内花园过来,一脸怒气冲冲,嘴上犹自念念叨叨,见我们三人一溜坐在檐下

发呆,愣了一愣。到底还是忍不住,脸上憋得通红,几步走到我面前,“小姐,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你们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外头有人欺负你们?”我无奈叹道,一时只觉丈二摸不着头脑。

“云姐姐,他们说您的坏话,我们实在气不过。”说话的却是一直没有出声的梅影。

“都说了些什么?”

霁雪气呼呼也坐到我旁边,盯着院中孤单单一个雪人愤然开口,“说您嫉妒二小姐,故意破坏永平侯上门提亲,说您是老爷在外头的私生女,出身不好。还说。还说。”霁雪窒了一窒

,转头看我,似是不好意思再说出口来。

“还说什么?”我追问她,面上平静,无波无澜。

“还说您虽然长得貌若天仙,却是。却是蛇蝎心肠。”语毕,咬了唇,默默看我。

我低头浅笑开来,心底却是一片凄凉。终究还是寄人篱下,纵然是这个府里的半个主子,却也来历不明。在陌生的环境里遭他人排斥,实在理所当然。经历了过往的一切,我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

了。而今的境地,孤身飘零,祸福荣辱,及至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芸芸众生,就连父母亲人都可以决然离去,又有谁能够生生世世,不弃不离?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云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们心里明白,不就行了。昱儿记住,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我们自己的路要靠自己来走,无论别人说些什

么,只要我们自己坚定信念,持之以恒,天下间便没有过不去的坎。懂吗?”

廊下云沉风急,卷起细碎雪珠子刮在脸上,隐隐刺痛。霁雪撑起一把绘墨绸布伞替我挡在身前,伞面上绘了数枝红梅。疏技横玉瘦,小萼点珠光。细雪悄然落在娇俏梅枝上头,一时倒也应景。

慕?嫣所住的嫣然阁距我的莲华小筑有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沿路偶遇几个仆役扫雪,见我一身广袖长裾,青丝如云,素衣曳地迤逦踏雪而过,尽皆呆立一旁。刚行至阁外不远,迎面看见小桃正在门

前低头扫雪,见我与霁雪缓缓走来,似是吃了一惊,继而面上一沉,拎起扫帚转身便走回阁中。

“小姐,您瞧见了没。我都说了不要过来,您偏不听。一会见了二小姐,还不知怎么对待您呢。”

从白玉石砖铺就的甬道向前,穿过一条曲折悠长的回廊,便进入一处素雅幽静的院落。王府内各处的甬道上,积雪虽然已经扫净,饶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绒冰,人行其上,若是稍不在意便会滑倒。嫣然阁门前却被下人精心洒上了一层细密黄沙,足见其主人的婉转用心。

院中白梅孤傲,香冷如雪。梅花丛下石笋参差,错落有致。迎面一座别致清幽的小楼,便是嫣然阁了。

刚一走近门前,冷不防迎面自屋中泼出一盆水来,我与霁雪虽然躲得及时,裙摆依然被溅上了几许。抬头一看,竟是小桃。霁雪勃然大怒,“你故意的是不是?”

转头瞥了一眼,制止住她。小桃倒是冷冷回了一句,“是三小姐来了,奴婢方才没瞧见您,一时失手,您可千万别生气呀。”

“什么没瞧见,你明明就是故。”

“霁雪!”

我倏地拔高了声调,霁雪愤愤然别过头去,一脸不甘。抬眸打量屋内一眼,将小桃一脸的讥讽略过,微微笑道,“是我们来得唐突,并不怪你。二姐在么?我过来瞧瞧她。”

“我们小姐不。”

“小桃,是谁来了?”轻纱垂帘后头悄然转出一个人来,渐渐走近。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螓首蛾眉,云鬓雪肤。亦是端庄美丽的女子,眉眼间却夹杂点点哀愁病态,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

弱柳拂风。此刻垂首敛眉,一双杏眼不敢直视眼前来人,似有万般委屈凝结心头,端地叫人垂怜。

“二姐,是我,?云。”

慕?嫣猛地一震,抬眸看我,复又垂下,淡淡敛去一切,朱唇轻启,“什么风把妹妹给吹来了。小桃,快去奉茶。”

“不用了,?云只是过来看看,并不久留。”

“妹妹是为了提亲一事而来么?”慕?嫣果然聪颖,一语点破我此行的目的。我点头淡笑不语。汝南王说她自幼便性情懦弱,胆小怕事,倒是极可惜了这般蕙质兰心终日埋没于深闺无人知晓。“爹已

经将一切都告知我。下人们粗鄙,他们爱说什么就任由他们说去好了。”

“还是姐妹两人心意相通,三小姐先前也是这么说。”霁雪自一旁毫不掩饰地称赞,转头冲小桃得意洋洋地颌首。

“如此那便甚好。姐姐无事可以到我的莲华小筑坐坐,我们二人煮酒烹茶,谈诗论琴,打发闲暇寂寞时光,岂不比整日窝在房间里的好??云告辞。”笑容依旧淡定,果然见她脸上动容,羸弱眸中掠过丝丝向往。直到我与霁雪已经走出很远,回头仍见慕?嫣呆呆立于檐下,一身粉衣素洁,雅雅静静。

刚一回到小筑,梅影手上擎着一张笺纸高高兴兴迎了出来,嘴里嚷道,“云姐姐云姐姐,十三殿下着人送来的柬帖,您快看看。”

漓天曦?!心下一动,唇上绽开一抹笑容,他又想做什么了?

拆开柬帖,只见笺上数行蝇头小楷,端丽清新,字云:“卿之一曲绕梁三日,余音不绝,道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今长乐坊备宴一席,感卿解困之德,万勿推辞,曦字。”

字如其人,灿若暖阳。若不赴约,只怕以他急躁的性子,亲自登门相请亦说不定。无可奈何扬眉一笑,阖上笺纸,转头吩咐霁雪替我更衣。

依旧一身秋水流岚,霞袖慢垂,织锦银丝鸾纹点缀在领口与袖间,越发衬得整个人冰肌玉骨,暗香满盈。

霁雪平日里总说我体质异于常人,暑热天气尚且肤冷如冰,清凉无汗,更不论眼下的严冬苦寒。她却不知体寒乃因血虚而起,血虚却可由太多病症引发,比如心疾。

拥紧了身上的紫貂裘,耳畔风雪骤急,朔风呼啸而过,风帽边上的一圈紫貂毛瞬间沾满了雪粒子,沉沉压在头顶。

这回却是孤身赴宴,没让霁雪跟着,谁知半路上雪势一阵阵猛了起来,风吹飘雪苍穹漫舞,从风帽底下望出去,满目絮絮寒光,隔山阻水万物渺茫。

方一踏进长乐坊,风夹雪粒倒灌进门,吹得烟紫纱幔回旋摇曳,灯影憧憧。站在门前随性轻拍衣袖,抖落一身晶莹。转头望向店内,萧萧条条竟没有一个客人,就连掌柜的跟小二一时也不见踪影。

我无奈地颦起眉头,眼前倒是什么状况?

刚一踏上二楼,迎面一间雅座的门突然开了,漓天曦一身淡青色暗纹锦袍闲闲步了出来,见我到了,脸上倏尔绽开一抹灿烂笑容,很是开心,“还以为下这么大的雪你不会来了,正想着要不要去汝

南王府接你去,快进来,今儿晚上,我们几个把这里给包了。”

“怪不得楼下冷冷清清的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哪有像你这般霸道的?”不觉莞尔,一脸的无奈,一边笑着嗔他,一边娉婷踏进雅座。

琉璃宫灯影落沉沉,灯下,宗室王孙,翩翩裘马,个个气质非凡,一众天人之姿。眼前景象饶是让我愣在当地,怔怔然不知所措。

先前只道是漓天曦在此摆酒设宴,不想他们兄弟几人此刻尽皆端端正正坐在席上。猝然立于众人面前,心中蓦地失了方寸,百般起伏。

“怎么只你一人?霁雪没来?”一道温和嗓音传来,霎时将我惊醒,抬眸望去,漓天澈弃了明光铠甲,掩去战场上的潇洒英姿,依旧一身紫衣华服,眉如墨画,鬓若刀裁,还是往昔俊雅温文的模样。

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霁雪没来,我一时忘记褪下身上的紫貂裘风氅,此刻湿漉漉的风帽还好端端罩在头上。

急忙低头轻掸身上碎雪,伸手拉下风帽,如云青丝流泉般垂落胸前,继而轻轻侧身解下风氅。这一旋身的风致瞬间引来数道目光,我却懵然不知,只着急褪去风氅,一身素衣曳地,广袖皓腕,帛带当风,净水清莲。

紫貂裘这才解下,便被身旁一人接在手中,我诧异抬眸,漓天澈眉色飞扬入鬓,神采奕奕。见我一脸惴惴愣怔,方柔声笑道,“怎么,数日未见,没什么话可以说么?战场上那股子不管也不顾的冲劲儿跑到哪里去了?”

听他在耳旁温和打趣,席上有人掩唇忍笑,我的脸上一红,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冲口而出,“你把我的云翼怎样了?什么时候归还于我?”

漓天澈一怔,熙和的面上满带错愕,接着莞尔,眸中忍俊不禁。众人听闻尽皆一愣,席上一片安静。片刻有人大笑出声,身后漓天曦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夸张。

“以花为貌,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玲珑为心。兼之战场上一应谋略胆识,真真为当世奇女子也。今日得此一见,果然不枉此行。妙极。妙极。”席上有人高声笑叹。

我抬眸望向那人,却是从未见过。那人看去文质彬彬,面貌与其他几人略微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老成稳重。莫非是四皇子漓天衡?前日隔屏抚琴时曾听见漓天曦在席上唤“四哥”,应当便是此人。

面上一凛,一道清冷眸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我的脸上,眸色如炬,直透我心底。心中蓦地一紧,我惴惴然抬眸,那道灼热眸光倏忽消失不见。

千帆过尽处,漓天颀一身白衣清隽,冷傲如霜,神情慵懒斜倚在桌旁,深眸微阖,敛尽摄魂绝色。仍是那身耀眼夺目的光华,此刻周身锋芒隐现,凌厉气势压倒一切。

我的呼吸瞬间凝滞,心底风急云卷,一时痛楚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仿佛比前日消瘦了几分,以往一身幽冷冰寒之气,如今似乎更加深重,只一眼望去,遍体刻骨生寒。

心中大恸,我竟伤他至此么。

“多谢四殿下赞赏。”淡淡敛眉收回震摄眸光,不着痕迹落在漓天衡的脸上,垂首略略欠身执礼,心中酸楚。再次相遇,前事恍然如梦。

“你怎么知道他是四哥?”漓天曦大感意外,惊讶道,“我还没为你们做介绍呢。”

垂眸淡淡一笑,并不答言。漓天澈一边将我引至座位,唇角轻扬,“你当人人都似你这般愚鲁么。”说着低头柔声问我,目光温和专注,“身上的伤怎样了?”

我顿觉脸上发烫,慌忙低眸,心中忐忑。他在众人面前如此温柔相待,倒叫我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得低声作答,面上平静无波,“没事了,有劳太子殿下记挂。”

“?云姑娘好生见外!今儿个这宴席上,没有太子,没有殿下,没有主次,没有尊卑。如此良夜,我们饮酒赋诗,弹琴论剑,一醉方休,不醉无归。这杯酒,敬佳人,敬兄弟,老四先干为敬!”语毕,漓天衡仰面饮尽杯中酒,洒脱不羁,酣畅淋漓。

“好!好一个敬佳人,敬兄弟!四哥果然豪气,我也干了这杯!”漓天曦霍然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尽显豁达豪迈之色。

漓天澈手指纤长,优雅执杯,含笑看我,缓缓啜饮。

漓天颀由始至终淡漠慵懒,潇洒仰头,饮毕擒着骨玉瓷杯随意把玩,指清如玉,煞是好看。却再也不看我一眼,清颜染雪,眉目无情。他终是变回从前的那个他了,我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心如此之痛,痛到不能够呼吸。

漓天烬依旧寡言少语,面色清峻,举手投足间沉冷依旧,朝我淡淡举杯,薄唇些微挑起,算作笑意。

我微笑垂眸,反手扣杯,广袖轻扬,举杯饮尽,仰首姿态如行云流水,吟笑浅颦时不经意间浸染出一份婉约洒脱的豪气。

一杯酒饮下,抬眸望去,漓天衡目露赞赏,微笑点头,“好酒量,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漓天曦扑哧一笑,一脸乐不可支,被我狠狠一瞪,反倒笑得更加夸张,“她的酒量好?四哥你若真想知道,不妨多灌她两杯试试。哈哈哈。”

“酒量不好那又如何?你既已知我是女子,又何必这般欺负人?俗语有云,女人自古围锅转,安与须眉论左传。若非三从四德,内外有别所累,从来女子若行大事,必定不让须眉!”说完,挑眉看他,面上故作一本正经。

漓天曦正自斟自饮,一杯酒方送到嘴里,听得一句“女人自古围锅转”,忍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伏在桌上闷笑了半天,直嚷嚷着肚子疼。席上众人尽皆莞尔,一直低眸冷漠的漓天

颀亦如是,薄削唇角逸出一丝浅浅笑意,**。

“安与须眉论左传。这个左传是?”漓天澈忍住笑,转头认真问我。

我一怔,方才想起眼前所处的朝代史书上并没有任何记载,忙解释道,“是一本失传已久的史书,论述君臣之道治国之本。”

“哦。想不到?云姑娘对这些亦有所了解。那么依你之见,这天下间,君何以而为君,而臣又何以而为臣呢?”漓天衡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眸色深沉,带着些微探究,隐隐深不可测。

我没有即刻回答,目光微垂,只轻描淡写道,“?云一介女流,万万不敢妄自断言,只以前后六字,聊作概叙。”

“愿闻其详!”

“为君者,亲贤臣,远小人;为臣者,文死谏,武死战。?云不才,仅仅是些妇人之仁罢了,还请四殿下不要介怀。”

漓天衡眸中锋芒一掠而过,面上不掩激赏之色,继而深深看我,由衷感叹,“世间绝*子何其多,而?云姑娘不仅容貌倾城,这番见识亦叫在下深深折服。这一杯酒,敬你。”

面上一怔,旋即微笑颌首,举杯饮尽杯中美酒。仰头向天,青丝如瀑飘散空中,朦胧灯影罩在额上,令他微微失神。

漓天衡代表圣朝长年出使边境各国,早已历练为性情中人,豪迈不羁,豁达洒脱。他不时以酒相敬,我推脱不开,连饮几杯,只觉酒力上涌,面上飞红,醺醺然欲醉。

“?云姑娘天姿国色,日后谁人若能娶妻如你,夫复何求!”漓天衡深深喟叹,面上泰然自若,语气却似早已经深醉。

我方举杯就唇,闻言突然顿住,杯盏停在唇边,心口怦怦急跳,竟有些许恍惚。

“我预备择日向父皇请旨册婚,求娶汝南王府三小姐。你。可愿嫁我为妻。”

“你既已不是项晓清,为何不愿嫁我?为何?!”

抬眸怔怔望他,他亦深深看我。这一望,便似望尽了一生,望断了天涯。四目相视,天上人间。

胸口钻心剧痛,唇角微牵,漾出一丝笑容,眸色深凉,低低笑道,“四殿下说笑了。?云命薄无福,谁娶了我,只会徒增痛苦。”微微笑着,一字一句自我口中说出,分明痛若蚀骨,却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