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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小姐,我才不是。”少年闻言大惊,急声争辩,忽又低头慌乱遮掩。

我抬头看她一眼,深眸中精光骤现,抚着弟弟头发的手突然滑落至颈间,沿着他的喉咙轻轻摩挲,“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你们的名字。”

“你。你别碰他,我告诉你便是。”少年再不复方才那般高傲,一双清澈的眸瞳盯紧弟弟,眸中闪烁着哀戚的泪光,“我叫梅影,我弟弟。叫梅昱。”

“梅影。梅。”我拧眉反复在口中叨念,脑海里似是瞬间想起了什么,“江南梅家。前朝右相梅桓温是你们什么人?”

“爷爷。”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的梅昱突然小声开口,复又低头,单薄瘦小的身子蜷缩在我怀里,孱弱得似一只失去母亲保护的小兽。

原来我也可以似这般残忍呢。二十年的人生犹如梦境,一朝梦醒,身边却什么都没有留下。前世的种种,虽如昨日之事,在脑海里也渐渐不再清晰。一朝踏进这个漩涡,便如同永坠寒冬,再无

抽身的可能。待到日后双手染满了鲜血,我还能够有机会改写这出戏的剧本,跳出宿命的掌控么?

前朝文帝时,太子因病早逝,悲痛欲绝的文帝不再立储,储君之位的长久空缺引发了皇子们对太子之位的病态追逐。这中间以征王,宁王,雍王及当时还为睿王的宣武帝的争夺最为激烈。而右相梅

桓温便是宁王背后最具势力的拥戴者。

这场兄弟相残,阴谋血腥的战争最后以睿王即宣武帝的胜利而告终。征王,宁王与雍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远逃的远逃。而梅桓温等一众皇子们身后的政党,尽皆逃不过抄家灭门的命运。

眼前的梅影与梅昱,一个十五岁上下,一个不过十二三岁。当年的惨剧发生时,他们都尚未出生,右相在预感到自己的结局时,定是竭尽心力将他们的父母隐藏进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堪堪逃过一劫

。而两个孩子还未出生,身上便已被刻下了复仇的印记,他们如今对当年宫中的那场血腥争斗又能了解多少呢?

长宁郡主,梅影梅昱。宣武帝万万料想不到,他口中的余孽一直以来都隐匿在他身边,伺机复仇。只是除了他们,当年那场权力争斗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究竟还存余多少?

“啊。”怀中梅昱突然嘶声尖叫,将我从沉思中猛地震醒。大惊低头,只见他大力撕扯自己的前襟,蜷缩弯曲的瘦小身躯抽搐战栗,双目赤红,眉眼狰狞,额际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已是痛苦至极。

“小昱。快抓住他,别让他伤着自己。”梅影大惊变色,俯在马背上焦急看向弟弟,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似是早已在她意料之中。

怀中梅昱的挣扎愈加激烈起来,两只已然僵硬的小手在空气里挥舞抓挠,冷不防划过我的脸,瞬间留下一道刺目血痕。一双因剧烈痛苦而圆睁的眼瞳似*般鲜红,在惨白的面色映衬下分外可怖。

不过极短的时间,眼前这个郁郁沉默的孩子便似换了一个人,凄厉惨叫的场面,触者惊心。

怕他因挣扎过猛而误伤自己,我扬手在他颈间用力一击,梅昱两眼一翻,立时昏迷。不由分说执起他的手腕,半晌,倒抽一口气,蹙眉凝眸看向梅影,冷冷道,“是谁下的毒手?”

梅影望着我,泪眼婆娑,默然不语。

“你是受人胁迫不得已,才会做出先前的事么?为了弟弟?”心中不由得一沉,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下这般狠辣的毒,一般人尚且无法承受,更何况眼前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年。

“你。能够救他么?”梅影咬紧了唇,满怀希翼地看我。

“这种毒来自西域,唯有下毒之人方才知道解药的配方。而我只能暂时替他减轻痛楚,却并非长久之策。”望着她深沉开口,心下颤动,似有不忍。“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手?什么人逼你们这么做?”

“我。我不知道。”

四下里突然变得沉寂。我不再说话,只冷冷凝视着她。良久,轻叹一口气,低头看向怀中孱弱的瘦小身体。

也许我不该逼她,他们都还只是孩子,身上所背负的已然太沉太重。

心念陡然一转,想到了自己,我现在的这具身体不过也才十八岁的年纪,从我穿越的那一刻开始,所承受的一切一切,又岂是仅仅只用一句话便能概括得了的。

猛然间收摄心神,大力挥散心头一丝莫名伤感,敛容平静看向身前,“你可以不说,我也不再逼你,我会想办法替你弟弟治伤疗毒。至于你们俩的身份,我暂时也不会透露给其他人知道,放心吧。”

“你。说真的。”梅影似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我,而后倏然动容,再也抑制不住,掩面痛哭出声。

闭上眼睛,无限伤感自我脑中一闪而过,瞬间化为一潭碧水,平静无波。睁眼,凝眸,气势冷绝,“百里枫,派一小队人马进怪石沟探路,天明时大军务必要赶至顺州城外。”

“可是少主,怪石沟内此刻可能已被巨石填塞,大军要想从中穿过,恐怕。”百里枫面有难色地开口。

他说的确是事实,先前一阵天摇地动,一千匹战马葬身于巨石阵中,怪石沟内就算还有路可走,五万大军逶迤穿行其间,也将耗时很久。

“我。我知道有条近路。我带你们走。”身旁梅影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见我们突然齐齐转头看她,似是又有些害怕,忙慌乱低头,轻声道,“我跟弟弟就是从那条路穿了过来,你们若是不信。”

“我信。”微扬唇角,迎着她惊喜莫名的一双动人杏眼,脸上泛起一抹清澈笑容。

天边有星子将坠未坠,夜色如墨,静的如此美丽。耳畔依稀传来女孩银铃般笑声,如云如雾,恍若隔世。

“晚儿乖,下来好不好?你看上面多危险。”

“不要。好不容易爬的这么高。”

“好晚儿,听话。齐商回家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真的?嗯。那我跳下来咯。”

“乖。齐商在下面接着。晚儿信不信齐商?”

“我信。”

“一,二,三,跳。”

“嘿。”

“晚儿快胖成小猪猡啦,齐商都抱不动喽。”

“哈哈哈。”

天欲曙,北风振漠,黄沙铺天盖地,四顾无垠。面前森然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楼,城墙绵延千里,晓风中惊沙扑面,举目望去,一眼几乎望不断尽头。

顺州城,赫然就在眼前。

耳畔倏地传来号角声响,浑厚悲壮。抬眸,城墙之上,突厥军旗迎风猎猎飘扬,城头人影密集晃动,守城敌军似是早已做好一应攻防守备,只等我军击鼓进攻。

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膛。如今我也如古人横刀立马,欲待纵横疆场。

尘雾里,清冷的容颜突然一笑倾城,转瞬凛冽如霜。古来血雨腥风的战场上生命无常,无数征人被黄沙埋葬。冷眼自看即将发生的惨烈杀戮,笑得无比凄凉。

城墙之上突然一阵骚乱,自马上遥遥望去,却见数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人被突厥兵按在城头。心中猛地一沉,都是些被俘的顺州百姓,突厥人想要做什么。

烈风席卷砂砾自城头呼啸而过,一名看似将领的突厥军官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中原话高声喊道,“城下的士兵听着,我们会慢慢杀光城内的百姓,一个不留。”说着,竟抽刀大力砍向身旁俘虏,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几名顺州百姓瞬间血溅当场。突厥军官意犹未尽,指挥一旁士兵将尸体自城头一一抛落。

看着几具尸体在烈风中如落叶般飘零坠地,城墙上的一众突厥士兵齐齐得意,大笑出声。

一旁萧綦早已按捺不住,提起白羽狼筅策马奔至城门外,仰头冲着城头高声怒骂,“该死的突厥狗,爷爷我。”

话音未落,数支石镞羽箭破空而至,簌簌落在萧綦身前,惊得他胯下栗色骅骝仰天长嘶。紧接着又有几只羽箭呼啸而来,萧綦狼狈躲闪不及,只得无奈勒马折回。

“小侯爷,攻是不攻?如何攻?”萧綦怒极,恨不得立时杀上城头。百里枫亦纵马过来,敛容静待我下令。身后一众将士们早已被城头突厥士兵的挑衅激得个个怒血翻涌,杀气四横。

拧眉沉思,先遣军为求行军速度,所携兵器大多轻巧,攻城装备更是少之甚少。眼下突厥守军早已做好攻防守备,此刻若然强攻,我军恐损失惨重。

片刻,唇角轻扬,心中已拿定主意,“一炷香后始进攻,萧綦领五千执盾步兵携云梯在前,闻鼓即冲,鸣金则退,有违抗军令者,斩!”

一炷香燃尽,只听战鼓齐鸣,声震天地。萧綦率领五千步兵抬着攻城云梯迅速攻向城门,待得进入敌军弓箭射程范围时,我猛然挥手下令鸣金,前方士兵闻听即刻折返。

远远的,望见萧綦满面犹疑。我扬眉冲他粲然一笑,猛一挥手,鼓声又起,前方将士再次列队进攻。如此反复多次,最后一次鸣金收兵,萧綦领众士兵归队,而后急急赶至我身旁,张口便问,“小侯爷这是做什么,这仗到底打是不打?”

没有立刻开口作答,我淡然一笑,示意他回头,“你听。”

烈风呼啸,夹杂着突厥士兵高低起伏的怒骂声传到耳边。战鼓擂响时,突厥人紧张之下严阵以待,我军却出乎意料地鸣金收兵。待得他们刚松一口气,我军鼓声又响。反复多次,直引得他们心焦气躁,除了自城头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急,我们不能急。攻自然是要攻,眼下凭我们的条件却还不到时候。待得到了天黑,我自会有所安排。告诉众将士们,切勿急躁,一定有让他们解恨的时候。”

“是我太莽撞了。”萧綦瞬间了然,想起先前对我口无遮拦,讪讪地红了一张俊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说话间耳畔传来扎扎声响,循声望去,顺州城门在众人眼前慢慢打开。

狂风炽烈,黄沙漫天,一人一骑自尘雾中缓缓现身而来。

一轮骄阳高悬天际。广袤无垠的大漠上渐渐升腾起翻滚的热浪,潋滟如同水波荡漾。满地的沙砾蓦然间迸射出金色夺目的光线,眼前的一切景物早已被热浪扭曲得异了样。

耀眼的金光中,一人一骑正静静立于城门脚下。来人一袭绛红色裘皮劲装,外罩大叶乌金甲。织锦滚边晴红绸裹起一头如缎青丝,随风猎猎飘扬。明艳的眸,明艳的唇,明艳动人的如花面庞。眼前的女子神情倨傲,眸光犀利,马上一左一右两把圆月弯刀在烈日的映照下,折射出凛寒刺目的银光。

一张口,却是流利悦耳的中原话,“堂堂圣朝的军队,就只会这么点儿不入流的本事么?”殷红的唇角扬起一抹鄙夷的笑容,傲慢至极。

“突厥的男人难道都死绝了?竟然派个女人出城迎战。”萧綦自身侧朗声响应,“爷爷今天饶你性命,乖乖滚回你们的族地,老老实实生孩子去吧。”

身后一众将士顿时哄然大笑。

红裘女子却也不怒,浓密的眼睫轻轻一挑,依旧从容微笑,“中原的男人都如你这般长舌么?”

“你。”萧綦凛然大怒,手中紧握的白羽狼筅瞬间横至胸前。

侧目冷冷瞥他一眼,萧綦闷哼一声,忿忿地别过脸去。红裘女子衣着精致,兵器不凡,一望之下便知并非寻常人物。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冲来人微微点头,凝眸,寒光骤现。凭她一介女子,纵使武功再高,能够这般单枪匹马的出城迎敌,勇气可见一斑。

“我是穆勒汗王的妹妹阿史那蓝。”红裘女子骄傲地抬起下颌,一双灵动大眼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我,忽而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风荡银铃。

“你这将军长得倒很好看。”声音一顿,只见她抿唇似是颇为神秘地轻笑,之后刻意压低了嗓音,“我那穆勒大哥身旁也收过不少个男幸,却没有一个长得比你好看。咯咯咯。”

声音虽低,却随风飘进每个人的耳里。

“放肆!”萧綦怒极,猛地勒缰策马欲待上前一搏。百里枫亦横刀站至我身边,一股凛冽杀气瞬间自他身上弥散开去。身后数万将士早已经摩拳擦掌,恨不能立时除之而后快。

“枉我站了这半日,竟没有一人前来出战么?连个女人都怕。中原的士兵,不过尔尔,哪能与我们突厥的好汉相比。”阿史那蓝又是摇头又是撇嘴,口中句句皆为挑衅,似是不达目的便誓不罢休。

抬眸冲她冷冷一笑,猛一紧手中缰绳,云翼兴奋长嘶,箭步如飞,转眼便奔至她身前。

漠风呼啸过耳,哀如鬼哭。日光炽烈,将周身的一切都炙得几欲蒸腾。日色里,银甲泛起雪亮白光,刺晃了阿史那蓝的一双杏眼。长剑铮然出鞘,冷锐的剑光横空,似是能够照彻天地般耀目。执剑在手,银色剑身映出一张清冷决绝的容颜,一闪倾城。

“受死吧。”阿史那蓝娇叱一声出手,红光一闪,一把弯刀猛地向我眼前划来,伴随着凌厉刀锋的是她悦耳如银铃般的嗓音,“或许你考虑投降,我便替你求求情,请穆勒大哥收了你,凭你的容貌,想让他不疼你都难。”

剑气如霜,划破长空,激荡起无边杀意。冷澈的剑光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线,锵然相抵,耀眼的火花四溅时,刀剑交接,定格,天地间骤然失色。

阿史那蓝的一张俏颜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我扬眉看她,神色淡定而冷凝。

“两军尚未交战,现在谈投降,也未免言之过早了,孰赢孰负,让我们拭目以待。”盯着她眼睛坚定地一字一顿。

冷不防,阿史那蓝冲我嫣然一笑,美眸里瞬间有水色氤氲,媚惑至极。只觉她手中弯刀猛地加大了力道,一张俏颜顷刻间贴近,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呵气如兰,“有趣得紧。先前梅家姐弟骗不了你,我就很好奇,如今一见,果然特别。”

“梅昱身上的毒是你下的?解药在哪里?”

“笑话。任务完不成,何来解药之说。他们俩既然落到你的手上,那便任由你处置吧。”

“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下毒,你不觉得你很卑鄙么?”

“哈哈哈。卑鄙。你别忘了我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心一旦狠起来,是很可怕的。”

按捺住濒临发作的火气,我正色看她,忽略掉眼前若有似无的*气息,唇边倏然绽开一抹淡淡微笑。在我的身上下这种狐媚功夫,似乎太过浪费了些。

“是吗?不日顺州城破,你可千万别在你那有着特殊癖好的大哥面前哭。”

铮然一声剑鸣,阿史那蓝猛地仰身,抽刀后退,却斜刺里冲我挥出另一把弯刀,来势汹汹。

飞快地扫了那刀一眼,一抬手,一振臂,一凝神,锐利剑气哧地一声直刺出去,轻松格挡。剑气带动风声,隐约间呼啸猎猎。

转眼,便已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她十数招。

蓦地一声急喘,阿史那蓝觅得空隙,猛然间纵马回身,快步往城门奔去,烈风中洋洋洒洒满是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原本看你文弱,以为只是个书生,却没想到功夫不差,单打独斗赢不了你,咱们

大仗之中再见分晓。别小瞧了我,从小就跟随穆勒大哥四处征伐,如今领兵作战的能力一点也不比男人弱。”

抬眸冲着远去的那团红影抿唇一笑,女人领兵作战的能力,我从来就不曾有过片刻的怀疑。

是夜,几道敏捷的黑衣人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顺州城墙脚下。

军帐中,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希望你给的情况属实,破敌成败皆在此一举,你若是骗我。”轻叹一口气,我凝眸犀利看向身前的瘦弱少年,眸光深沉直落进她眼底,“那我便信错了你们。五万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我

誓要与他们同生共死。而你跟你弟弟能否逃过眼前的一劫,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梅影含泪抬头,削白的面上满覆执着与坚忍,拉着身旁梅昱齐齐下跪,扬声开口,“先前做出那样的事,将军非但不杀我们,还要替我弟弟驱毒疗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梅影梅昱立誓跟随将军左

右,此生任凭将军差遣,万死不辞。”语毕俯首深深叩头。

心中倏地一紧,无奈将他们扶起。从前齐商便时常嗔我面硬心软,如今还是摆脱不了这般硬伤。

微微收摄心神,抬头看向帐外,夜色深如泼墨,夜凉浸骨,空气里隐隐浮透出不寻常的气息。

面色冷凝如冰,一拳重重捶在案上,“两日内必破顺州城!”

夜幕低垂,几欲压近头顶,夜色浓重而令人窒息。

入了夜的大漠,触目所及皆是沁入骨髓的冷寒,刺骨的风一起,这寒便来得更加凌厉。寒风穿透铠甲,犹如赤身贴上了冰面,那一瞬间,几乎连呼吸也快要停滞。

数十名身手矫捷的黑衣人贴在城墙外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绳钩爬上城头。夜色中的顺州城,只隐隐约约看得见星点火光,其余的一切,皆掩映在浓墨之中,一片沉郁。

子时刚过,城中东北角突然蹿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霎时映红大半个城郭。似是随之呼应,城南郊外旷野上猛地响起低沉雄浑的号角声,角声于天地间激荡,回转,经久不息。

号角声惊醒夜的沉寂,震颤人心。五万玄甲精兵如潮水般浩荡奔涌而来,入目只见数组森然,刀戬如林,密集连绵的黑甲犹如地狱冥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寒。

城墙上方瞬间亮起无数火把,千余名突厥弓箭手密布城头,箭在弦上,蓄势待发,雨点般密集的箭头竟似全数指向一个人。

远远的,队伍正中当先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骏马,马上少年英姿勃发,雪亮银甲灿然生辉,在身后密密麻麻浓如泼墨的黑甲映衬下,仿若一颗璀璨晨星,于黑夜中迸发耀眼光华。

马上少年蓦地举手扬鞭,似一道凌厉的闪电,撕破夜空。身旁一匹栗色骅骝上,手执白羽狼筅的副将应声领命,率领万余精锐执盾步卒疾步奔行而出,向着城墙进发。雨点般锋利的箭矢掠空而至,

耳畔顿时响起瞬息不绝的破空风声。千余面方形巨盾猛地举起在空中,连接成一片盾墙,将步兵牢牢护于其下。

饶是如此,仍不断有士兵被密集而至的羽箭射中,纷纷倒地,后面士兵立时举盾补上,盾墙依旧严整,密不透风。

伴随着连绵不绝的“咻咻”声,汹涌而上的步卒丝毫不受影响,宛如不可阻挡的惊涛骇浪,瞬息之间,已冲至城墙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