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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从前只有在杂志,网络,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明星,如今就近在眼前。

而若是稍后登台,那就表示…她要在这些大牌面前唱歌了。

这么一想,更紧张。

“方远,我胃好痛。”她突然捂着胃部,有点惊慌又担忧地说,看着方远的眼神可怜巴巴的。

“你只是紧张,不是真的在痛。

没关系,放轻松。”方远开口安抚,揉捏她的肩膀,直接无视了她痛苦的表情。

而心里,已是开始盘算更加长远的计划。

――如果今天许诺言成功了,那么未来…未来会如何,他还真是无法清楚预测。

也许会到他方远只依靠许诺言一人,便能名扬万里的地步。

心底蠢蠢欲动的自信与期待,不知不觉地覆满眸底,而许诺言却是转回头去,依旧捂着胃部,出神地望着舞台。

“诺言,这一次,你已不是‘替身’。

你是你自己。”方远猜测着她的想法,靠近她耳边说。

想到曾花费无数心血栽培的乐队BloodRose,事到如今,却到了不得不封埋的地步:莉莉被他放了大假去休息调整心情。

吉他手阿楠,贝斯Micky开始接受古典乐的学习。

还有一个鼓手ken,却是中途退出乐队,不知所踪。

后来每当他心寒提起ken的“忘恩负义”时,许诺言总会表现得很无措又痛苦……这是至今他仍未解开的困惑。

只是,那些人事如今不提也罢。

当下有一个许诺言在,他们已不足为奇。

思及此,他将目光重新落回身前这抹娇小的身影上。

“还有一首歌,就到你了。

依然紧张吗?”他轻声问。

点点头,她眸心莹闪。

“那么我来告诉你,诺言。

现在台下每一位看似光芒万丈的巨星,其实他们的成名路都并不比你轻松。

也许有人是自小怀有天赋,注定会走上这条路。

而有些,却是单靠‘梦想’二字,努力奋斗直至今天。

别人我不清楚,可是你…诺言,你却两点都已具备。

这是你优于很多人的‘必胜’条件。”他的话,似是起到些许作用。

“我知道,自你开始接受训练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总是…总是表现出很多的不满意…总是会对你说,我的要求一百分,而你只达到了八十分。

其实,那都是骗你…”他的话让她回头,看住他,眼底有疑惑,“诺言,如果我的标准是一百分的话,你早已到达了一百二十分的程度…我之所以从不吐露自己的满意,只是想让你提高…更提高。

因为身处这个圈子,固守单一的满分标准是不够的。

而你…老实说…很让我骄傲。”她在他说话间,稍微放松肩膀,似是真的有被鼓舞到。

“如果我说到这里,你还不能完全抛却自己的紧张,那么…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笑话?”许诺言睁大眼,像个孩子般意外。

“从前有个交响乐团在表演。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众人安静到极致去欣赏完美的演奏…台下首排的一个观众,听着听着,突然就感到腹部不适,很想…放P…”方远直视许诺言已经呈现笑意的眼睛,装模作样地继续往下说。

“可是,现场这么安静,又在这样高贵的交响乐演奏中,他是没办法放任自己的。

中途离席,也不礼貌。

于是就想可以趁着乐曲到达高潮,偷偷地发泄出来。

而很快,交响乐到了波澜壮阔的高潮部分,那人心想:时机已到。

于是,就偷偷地放出了这个P。

结果…你猜怎么着?”方远有意顿了顿,才在她等待的目光里,徐徐道,“作风严谨的指挥,突然就比划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在所有成员疑惑地停下演奏时,他威严地环视四周,良久,沉声问了句:刚才,是谁…多弹了一个‘哆’?!”“噗嗤――”许诺言顿时笑出来,不能自抑。

“你的笑话好恶心…”她拍了他一记。

“所以啊,诺言,一会儿千万不能紧张,可不要多唱出一个音节‘哆’…”方远也笑了。

“好了,时间到了。

请闭上大笑的嘴巴,很难看。”看着上一个歌手演唱收尾,方远貌似正色。

他扶住许诺言的双肩,让她重新望向舞台。

“诺言,你注定为演唱而生。

他人还暂不知晓你的实力。

去吧,震撼那些土包子!”

大作曲家Alejando果然不负盛名,这一首名为《Meditation》的“跨界神作”,巧妙地糅合了古典音乐与现代摇滚风格,很完美地展现出许诺言低沉复古,悠扬绵远,爆发力十足的声音特点。

就在节奏开始之前,众多观看者还在为台上那个娇小的亚洲女子感到疑惑――谁也不知道她是谁,究竟具备何种能力站在这个舞台上,还能让大师级别的作曲家为她亲自操刀,量身定做。

只是,当她一开口,整个世界像是安静下来。

所有人恍若被带入一段时空隧道,难分境地。

耳边或婉转优美或高亢激烈的曲调,让听者的心情也随之波动,震荡…而歌曲间奏加入了些许非洲传统打击乐元素,更是让人耳目一新,倍感韵味浓厚。

整首歌只有四分半不到的时间,却让人的灵魂与内心历经喧嚣平静,似是驶过万年流光。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静寂,竟无一丝嘈杂。

完美收音,闭上双眼,许诺言听不到任何声响。

而这样的静默大概持续了几秒钟,才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强烈欢呼,及叫好的口哨声。

紧接着,在场所有的人全体起立呐喊喝彩。

面对那些对她展露赞叹与欣赏眼神的人们,许诺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是在微笑,可脸上却又有潮湿痕迹。

诺言,你注定为演唱而生。

这一刻,心底闪过方远的话,也才终是明白他为何那样说。

――当音乐一开始,之前密布心中的忐忑顾虑,焦躁畏惧统统消失,她整个人像是被附了体,脑中唯有一个念头:要跟随自己的心与情感,唱出这首早已驾轻就熟的歌。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

发挥极致,完美无憾。

她成功了。

原来,成功是这等滋味…大悲大喜皆已消失,唯有感动冲撞胸口。

视线再次模糊之前,帷幕徐徐落下。

是为下一首乐团演奏做准备。

而趁着这个时机,方远小跑到许诺言身边,将依然留在原地默默流泪的她拉回后台。

“诺言…”取走她紧握在手的麦克风,方远激动得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而许诺言更是缩着肩膀,良久的恍惚之后,周身开始微微发抖。

泪水汩汩滑落,已不由自主。

想都没想,方远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住。

“你听到了吗?那些掌声,欢呼,还有那些数不清的惊艳目光…那些都是因你而起。

诺言,你成功了。

从今以后你将步入人生的另一阶段。”“你将不再是过去的你…你已是新的你。”他贴着她的发轻声说,也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而回应他的,却是许诺言突然崩溃开来的哭泣。

……张开手臂朝着身边揽了揽。

却揽到满怀虚空。

齐商猛然坐起,气喘吁吁。

盯着身边平整的床面,好半天他才明白过来是自己睡昏了头,忘记本就独自入眠的事实。

而同样情景,他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床头时钟显示才不过凌晨4点多,天色却已见亮。

睡意全消。

叹了口气,他翻身下床。

披上睡袍走下楼为自己煮了壶咖啡,再端着杯子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卧室。

整个家里,只有他自己。

心是一如既往的孤独。

每一下跳动,放佛都带着寂寞回音。

压抑着那抹即将决堤的情绪,他打开电视,快速转台,却不过是为了冷却内心弥漫而出的黯然。

这个时间,国内的电视台大都是重播内容,或是无聊之极的购物栏目。

转到环球频道,他寻到一个看起来较为热闹的节目,像是在报道着国外的某场音乐盛典。

他根本无心去细看,喝了口咖啡,视线散漫地随意一瞄…下一秒,却顿时喷出了口中的咖啡!!谁?!刚才自镜头里一闪而过的那个女人是……诺言?!不顾睡袍床铺上的咖啡渍,他几步跨到电视机前,盯住屏幕,企图再看到同样画面来确定疑惑。

可报道很快结束,让他骤然悬起心神的一幕,再没出现。

失望地慢慢胯下双肩,他暗暗嘲笑自己。

――也许只是模样神似,也许只是他眼神不好错认了人。

他怎会以为是诺言出现在了电视里,且居然还是一档娱乐新闻?!看错了吧…一定是。

“已经一年又八个月,诺言,你还没回来…我很想你,竟已出现了幻觉…”他垂头望着手里的杯子,对着咖啡喃喃自语。

这一刻,觉得自己满覆酸楚的心,比杯中的液体还要苦。

一曲成名。

让许诺言得到了荣耀的光环,备受瞩目的名气与地位,接踵而至的合作邀约…及不得不去面对的诸多约束。

那一晚崭露头角,首次登台演唱之后,她很快便成为了歌迷与媒体追捧关注的对象。

Buce已是多次致电方远,语气开怀又颇为困扰地告诉他,很多人将鲜花与礼物送到了他的录音室,请求他代为转交。

更有甚者,一些媒体记者无法捕捉许诺言的踪影,便天天守在录音室外,希望能够得到第一手采访资料。

于是,方远当机立决,带着许诺言离开了他们一直栖身的寓所,搬进了另一处更为隐秘而幽静的居住环境――他父母的家中。

起初,许诺言是并不赞同的。

一是深觉不便。

她与方远非亲非故,不过只是单纯的朋友,也是歌手与经纪人的关系。

而他父母自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径自认定她是方远的女友。

甚至连她已为人母的事实,都已忽略不计。

二是觉得就这样住进方远的父母家中,也不是长久之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未来某天她的住处再次被人发现,难免也会为方家人带来一定的影响。

可方远却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安慰她说再另觅住处也可以,却是需要时间。

于是眼下,她与孩子暂且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这个家里身份独特的一部分。

而除此之外,令她纠结担心的并非区区这一件事――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许诺言睁开惺忪的眼,却是对上了另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清亮无暇,纯净美好。

正直直地望着她,不哭也不闹。

“嗨,宝贝,你已经睡醒了?好乖,都不吵妈妈…”她温声细语,朝儿子凑过去,在他粉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而小小的Leslie似是明白母亲的话,瞅着母亲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上下数颗小巧可爱的乳牙。

“下次再比妈妈醒得早,要记得叫醒妈妈知道么?来,说…‘妈妈’…妈…妈…”她撑起上半身,教儿子发音。

可这乖巧的小人儿却似是有意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许诺言最终放弃,轻捏了一下儿子的小耳朵,有些止不住失望。

――转眼间,Leslie已经快要一岁半。

走路早就学会,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开口吐字的迹象。

别说吐字,除了哭声之外,许诺言从未听到过他发出其他声音。

起初并没在意,可渐渐地她也开始担忧起来。

也曾为此看过医生,可得出的结论是:生理正常,心理因素。

心理因素…那算什么因素?“宝贝…你还真是金口难开。

知不知道妈妈等你说话,等得好苦哇?”她无奈叹息,揉了揉儿子的小肚皮。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记低沉笑声。

蓦然回头才发现,方远竟然也在房中。

此刻正坐在另一扇窗边,见她转头,便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朝她们走过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许诺言意外地问,懊恼于之前竟毫无察觉。

“进来时,你们一大一小正睡着。

实在不忍打扰,就坐在那边看书…不过,Leslie醒来我也没发现,这小家伙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方远伏在床边,摸了下Leslie肉滚滚的手指头,再抬眼却看到了许诺言的沮丧。

连忙又补充,“你别急,宝宝说话晚是很正常的现象。

不是有句老话:说话越晚的孩子,将来必定越聪明。

毫不相瞒…其实我就是。”“你胡扯!”许诺言被他逗笑,担忧神绪稍见缓解。

“也或许是Leslie认为还未到他说话的时侯。

时机一到,自然开腔。

你如今的担心完全不必要。”“希望如此吧。”许诺言轻声感叹。

此时此刻,阳光正暖,满室气氛安宁和睦。

他们三人如此安然相处,竟像是一家三口。

只是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又有伤感漫出。

――远隔万水千山的另一处,另一个人,事到如今还并不清楚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出国那天在机场,他误会他们的孩子没了,彼时错愕伤感的表情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让她愧疚,也让她痛苦。

曾一直觉得他感情淡薄,温和之下却是冷漠。

而现在细想起来,她才是最残忍的那一个。

“诺言…”耳边轻唤拉回许诺言飘远的思绪。

望向方远,见他只是盯着Leslie的脸,语气温和,眼神却很认真。

“我们还一直都没有为宝宝取个中文名呢…你觉得,他随我姓‘方’,如何?”

一份报纸摊在面前,压住了正在阅读的文件。

齐商抬头,推了推眼镜,望着桌前的女人。

“什么?”“娱乐版,看看。”两年过去,曾一直维持精干女强人形象的苏唯,已然有些改变。

短发漫过耳际,严肃正统的职业装也渐渐变为线条明快的裙装。

这世上总有得不到的人,难以挽回的事。

错过,就是错过了。

对于她来说,齐商就是如此――纵然经历两年空窗,就算他们两个之间再无任何人的阻挡,她依旧还是无法再得到他。

所以,如今的苏唯已是收起那颗好胜过头儿的心,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开始规规矩矩地谈起了自己的恋爱。

“娱乐版?…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了这些花边消息…”齐商笑了笑,目光随意一瞄,却定格在某一张图片上。

立刻就变了温和脸色,将报纸举起来细细地读。

“在我助理桌上意外发现的…两年不见,她竟然成了歌手。

似乎还挺有名气…照片里的那个人,是她没错吧?”说是这么说,她依然还是无法将记忆中那个畏畏缩缩,连说话都是小声小气的女人,与报上备受瞩目的大明星联系在一起。

齐商不语。

事实上,他已是无心顾及苏唯到底说了什么。

诺言…出现在…娱乐版头条…?!――跨界演唱引领变革,歌坛新宠华丽归国。

文章中除了英文名“QueenaHsiu”之外,并未出现本名。

可他认得出,那就是诺言没错。

就算他不敢确信,照片中另一个同样戴着墨镜出现在机场,伴随在她身旁的男人,他却能完全辨出身份。

――方远的衣着打扮真是越来越华丽肤浅,花里胡哨…“记得你说只给她三年‘调整期’,让她暂时从你们紧张到难以调和的关系里退开身去。

时候一到,你就要把她找回来。

现在是期限未到,人家自己回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歌星。

没想到吧?往后你要怎么做?”苏唯问,眼里竟有一丝幸灾乐祸。

“往后…”齐商低声开口,还未从措手不及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抬头茫然地看了苏唯一眼,却见她笑出来。

“具体怎么办不必跟我说…免得到了你束手无策的那一天,还要来怨我坏事。

我可不想再在你们之间搅混水,我有我的恋爱谈。”她目光清明,依旧是往日的坦荡模样。

如此戏说着曾经的纠葛,话里话外虽无惋惜之情,却还是能听得出一抹感慨。

“不过,许诺言也能出唱片,真是让人好奇…就她那唯唯诺诺的样子,竟然有胆站在舞台上?还‘跨界曲风’…我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她一边笑着说,一边走了出去。

只留齐商一人沉默地坐在原处,死死盯着报纸,一时难以理清混乱头绪。

……要不是几位小艺人在合约上出了天大的乱子,直接影响到“方圆娱乐”的名誉。

方远真是永远都不想带着许诺言踏上回国的路。

另外一点原因,诺言如今虽已成名,可当初到美国是以留学身份过去的。

两年不长不短的停留,他在各方面关系疏通中也是花了大价钱。

她目前还并非真正取得美国公民身份。

因此此次回来,他也计划着将她各项手续文件处理妥当,下一次再回去,便是直接办理移民。

成名果然就是不同。

机场不知何时竟已等候了大批的媒体与歌迷,虽说他们回来之前已是做出很周密详尽的安排,却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热烈到吓人的场面。

致使最后不得不从机场的员工通道离开。

而这一路,许诺言都是异常默然。

关上车门,将一切呼唤呐喊挡在外面,方远才终是长出一口气。

“我大概是老了,现在面对密密麻麻这么多不断尖叫的人,竟然会有眼花缭乱的眩晕感。”他玩笑道,瞥视坐在后面带着墨镜,面无表情望向窗外的女人。

“诺言…”见她转过头来,他顿了顿,面露愧疚,“你还在气我没让你带着Leslie一道回来?”“别气了,”他讨好般放柔声音,“我父母在,佣人保姆也是排成了排,他会得到最精心的照料,你就不必担心了。

况且我们此次停留的时间不会很长,很快就要再回去的。

另外,今天这场面你也见到了,以你如今的名气,想想看如果媒体发现了Leslie的存在,就一定会刨根究底纠缠不休,到时恐怕只会为你,为小家伙带来坏影响,好处是一点都没有,那样反而更糟,是不是?”许诺言很久之后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方远的话实在没能让她好受些。

虽有道理,可她还是无法控制想念儿子的心情。

也许这也正是她与方远观念上的差异――他们对于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认知存在根本不同。

如今的他,眼中满满都是歌星“QueenaHsiu”,却是一直在忽略着,她其实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只是,复杂而低落的心情,也并非完全只来源于此。

回国了…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景致,有所改变,却也依旧熟悉。

而封存心底整整两年的旧日情愫竟也跟着一点点挣脱而出,不断冲撞着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