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Rose唱完了?”他问。
“是的老板,已经结束演出回去了。”齐商朝着舞台的方向望了望,“剩下的是什么节目?”“印度马戏团。”马戏团?诺言还在观众席上吗?他走到监控台前,从每一个屏幕上细细找寻她的身影,却没发现。
想了想,又掏出电话拨通她手机。
那边一直在响,却也一直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她明明答应自己,看完乐队的演出就会回去找他。
一个孕妇是不能太熬夜的。
而他也只同意她在有乐队参演时,才可以晚睡一些…这都几点了?接连拨了数次电话,她都没接。
这是平时不太可能出现的事。
“老板,您有什么指示吗?”身边的工作人员看着齐商面色严肃的样子询问。
“没事。”他只低低回应一句,就离开了后台。
……“抱歉下班还打扰你,在你离开前,诺言有没有去找过我,或者给我留下口讯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演艺厅内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电话也没接通。
首先出现在齐商脑中的猜测是:她是否跟着乐队的人离开了?因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他本想每在她来“齐天城“看演出的时候,都与她在这边过夜。
她也清楚他的决定。
按理说,她是不会先行离开才是。
且连一句告知都没有。
“齐太太在您的办公室啊。”电话那头秘书的回答,让齐商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去的?”“在我快要下班之前,齐太太说要在您的办公室里等您回去…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呢…”这一句,顿时点醒了齐商。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一个再确定不过,却也叫他此时不愿去承认的笃定。
诺言…一定还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居然忘记了“休息室”那个地方!!而如果她真的在那里…那么…他神情微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眼便瞧见了那个蜷缩着趴在床上的身体。
这入目的情景,让齐商瞬间放下高悬的心。
又有一种久违的温存感。
――过去多少次,当他很晚回家推开卧室的房门,总会看到同样的画面:她躺在床上已经熟睡过去。
酣畅的睡颜,带着些许娇憨。
静静的,柔柔的。
他也曾多次就着清淡月光,安然凝视她的小脸,体味着内心难以言说的平静。
她对他来说,总是具备镇定心绪的能力。
这一刻也如此。
然而,却还有另一抹忐忑弥漫在心。
――如果她刚才一直在这间屋子里,那么,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她一定听得见。
她…听见了吗?他放缓脚步靠近她,小心地坐上床沿。
动作轻悄地抚开盖在她脸上的发丝,让这张沉稳熟睡的小脸,更清楚地暴露在视线下。
寂静中,手指掠过她紧抿的唇瓣,齐商内心情感深沉而纷冗。
稍作确定,他俯下头住了她。
“睡得可好?”两人对视,齐商悠然开口。
语气轻松淡然,可镜片后面那双平静的眸,却是在细细打量审视,似是想要找出她脸上不同寻常的情绪。
――他只想确定,她是否听到了他之前的那些话…那些会对她造成伤害,并非完全出于本意,却只是冲动地想要发泄内心憋闷的…混蛋话。
“嗨…你回来啦?”可是,许诺言在看清齐商之后,惺忪地怔愣一下,接着便是扬起了一抹甜美到令人心醉的笑容。
她柔着声音打招呼,眨了眨清灵透彻的大眼睛。
一点异样都没有。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齐商注视着许诺言平静的眼睛,轻声问。
有些怪怪的感觉。
她沉静安然的表现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可若细细体味,就会察觉其间的诡异之处。
――她的“无异”实在太过刻意。
平日里的她在面对自己时,就算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大都会表现出一种类似“羞涩”般的躲闪。
在他面前,她永远显得很娇柔胆小。
例如此刻,当他这样直视她的时候,她该是本能般躲开视线,腼腆一笑才对。
而不是像这样与他直直对望,努力地不去移开目光,故作淡然磊落的摸样。
“不记得了,”许诺言像是真的在思考时间,“可是后来睡着了…睡得好沉。”“你呢,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工作都完成了么?”她顿了顿,补上这句。
“刚刚。”齐商回应,随即瞥开注视她的目光。
心中已有确定。
――向来藏不住心事的她,演技实在太差。
如果他今晚一定要从她脸上寻出答案,那么不用怀疑,相信她定会很辛苦地一直“装”到最后。
他脱掉了鞋子,在她旁边躺下,夜色里看着她似乎很犹豫的样子。
“你…不要换下衣服么?长裤都还没脱呢…”她这样说着,也跟着躺回去。
却与他隔开了不大不小的一段距离。
“很累,不想动了,怎么办?”齐商玩笑,翻了个身面对她,却见她立刻也跟着翻身,背对起他。
“诺言?”看到她这样抗拒的表现,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闻声,她一动没动。
“你都听到了,对不对?”他并不想去直白地揭穿她刻意隐瞒的心情,毕竟有些事,他也很想采取逃避的态度。
然而,他也更不想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想与她这样身在咫尺,心却像是远隔重山。
“什么啊…”过了很久,许诺言才给出这种含糊的回答。
背对侧卧的姿态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突然扳过她的肩膀,齐商撑起上半身俯视她。
“你从不擅长演戏,你听到什么,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我要你说出来。”“你是怎么了呀,净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许诺言抵挡着齐商略显强硬的靠近,无处可躲之时,猛地捂住嘴巴。
“不行了我要吐…!”趁他力道一松,她马上自他怀间挣脱出来,背影仓惶地小跑进卫生间。
?地一声关门落锁,接着,就听到里面出现水流响动,却没有干呕声。
齐商挫败地也下了床,走到卫生间门口,透过毛玻璃门看到里面的一片漆黑。
“还好吗,诺言?”明知她是假装,他依旧这样问了一句。
她没有回答他。
“如果你觉得‘舒服’些,就快点出来,不要着凉了。”他叹了口气,为她打开卫生间的灯。
她是这样急着躲避他,令他不敢太过莽撞地继续进攻。
若她还不能摊开内心坦诚相对,他便一定要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去冷静下来。
况且,就他来说,也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妥善处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
…….过了很久,齐商才听到门锁打开,她轻巧地靠近,很快身侧的床铺塌陷些许。
“齐商。”终于她主动开口。
他立刻应声,“嗯?”“我有些冷。”许诺言声音很轻,光线暗淡,仍让齐商看到她微肿的眼睛。
他沉默地张开双臂抱住她,又拉起被子紧紧裹住彼此。
她的发鬓时感到了她的瑟缩,僵硬的身体也始终不见松懈。
“齐商,你可曾有过同样的感觉…像是就算紧靠炙热火炉,仍会觉得很冷…那种深彻骨髓的寒冷?”她的话自他胸口处闷闷传出。
让他一瞬怔愣,“有。”“对不起啊…从前的我,从未真正理解你的处境,也从未能够像这样温暖过你。
这一切,真的抱歉。”她话语间的自责愧疚浓得让他胃部抽痛。
而胸前的衬衫,也很快漫出一片湿凉。
他很想说些安抚的话,却又感到词穷。
“齐商,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爱你。”他思绪混乱之际,又听她说。
“可为什么就算我尽了全力,爱情依然苍白又无力,只配沦为命运的殉葬。”
不是那么明显,但齐商依然感到了许诺言的变化。
他突然开始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太安静了,很多时候即便面对着面,她也不知是在沉默地想着什么。
就像现在――“诺言…”他唤她数次,最后不得不加重声音,“诺言?”“嗯?”她才回过神来,看到他指着切开的蛋糕,“要不要再吃一点?”“不要了。”她笑着摇头,分明是种不具灵魂的笑容。
然后拿起叉子低头,才看到自己面前的盘中,蛋糕已经吃光。
于是又有些尴尬地放下了叉子。
齐商没再说什么,只是默然地将蛋糕移到她盘中,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那一晚的事还没有得到解决。
是因为她的刻意躲避。
每当他摆出谈心姿态,她便会搬出种种借口迅速躲避,不给他一点机会。
时间久了,他也就没有再提。
很多事都能依靠时间治愈。
可他们不在其中。
他没有把握他们之间的问题,能够在日复一日中逐渐转好。
“该烫衣服了。”齐商凝神之际,许诺言貌似感叹般看了看时钟,站起身。
――本意却是不想再被他若有所思的眼眸盯着不放。
“别忙了,我已经选好照顾你的人。
以后那些事情都不需要你来做,你只负责休息就好。”当她走到身边,他拉住她的手腕,顺势摸了摸她凸起不算明显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