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说,他们真的开始了未曾经历过的“恋爱”。
他不急不躁,一如从前。
可姿态,也明显早已放低下来。
心里明白,他在等待着她的一个愿意重新来过的暗示。
然而,不知为何,她却又无法顺利立定决心,打破先前的关系状态,心甘情愿地再次把心搁到他手里,再次回到齐家,继续原本那个默默无闻的“齐太太”。
不知是从前的落寞时光为她留下了太多的心理创伤,让她产生了些许的恐惧,还是自从成为一个“职业女性”后,感悟到纷杂忙碌的工作是可以分散不良心绪的良药,对她具备着很重要的意义。
她不舍放弃齐商,却也不愿意撒手已经成功启步的工作…不想再全身心地只投入到情感之上。
似乎,活了二十余载,才终于找到人生的意义。
原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值得追求与奋斗的,并非只有爱情。
可如果想与齐商重修于好…他大概不能忍受一个需要每天不期地跟随别人东奔西跑,每天忙不停地照顾别人而忽略自己的妻子吧?几天的闲谈间,他似乎已经有所“抱怨”。
“怎么办,好烦啊…”脑子越想越混乱,她拿起面前一只长方形的盒子敲了下自己的头。
待看清是首饰盒后才吐了下舌头,小心翼翼地打开…水晶项链,幸好没碎。
电话突然响起。
接通后,方远的声音从那一边传来。
“你在哪?”他问。
“在服装间整理莉莉姐的衣物饰品…收到了很多大牌的…”“现在马上来我办公室。”方远没等她说完,就下了命令,随即终止通话。
老板似乎不太开心嘛…她盯着电话,疑惑暗忖。
……不是第一次进入方远的办公室,却是首次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烟草气。
许诺言靠近方远的办公桌,目光由他桌上堆满烟蒂的烟灰缸,移到他略显严肃的脸上。
“老板,你找我?”她开口,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闲话少说,诺言,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方远盯着许诺言单纯而忐忑的表情,坚定开口,“我要调整你现在的工作,让你做些别的事。”
“是什么?”许诺言没心机地问…原来是工作问题,他想让她做什么直说就好,干嘛阴沉兮兮的?“你先跟我来。”方远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起身绕出桌外,拉着她就朝外走,像是怕她跑掉一样,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往录音室。
“这是…做什么?”站在空旷的录音室里,许诺言摸不清头脑,就见方远关好房门后进入了隔壁的监控室,又透过两人中间的玻璃墙面与她对话,“站到麦克风前面。”许诺言很听话地乖乖就位。
“从前唱过歌吗?都喜欢唱什么?”方远又问,双手则忙着启动监控室的电脑,打开曲目搜索表,等待她回答。
而许诺言则半晌没有回应。
“问你呢!”不知出于何因,方远的声音稍显急躁。
“我…不会唱歌呀…”被他一个轻吼吓了一跳,许诺言立刻开口回答。
“我问你的‘唱歌’,并非是指站在众人面前表演,而是平日里随便唱唱的那一种。”知道自己有些按捺不住情绪了,方远努力放缓了声音,以防吓坏对面的那个已经开始胆颤的小白兔。
“都是随便跟着哼的…很多,也说不清…”许诺言老实回答,依旧没有琢磨到方远的真正用意。
“那偏爱谁的歌呢?觉得谁唱的歌,你可以很快就学会?”“Dido,洗衣服的时候,我总是放她的歌来听…”许诺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颊稍见红晕浮现,却是那样惹人怜爱的表情,“我喜欢她的声音。”方远看住她毫无心机的小脸,目光闪烁,沉默稍许。
然后便寻出Dido的歌曲目录,点开一首。
竟是那晚,诺言醉酒之后唱过的《White?Flag》。
“这首歌,你再唱一遍给我听。”歌曲前奏已经开始,方远的声音穿插其间。
“呃?…不…”一听这话,许诺言的脸立刻变得更红,表情姿态也都局促起来。
她站在麦克风后面,双手绞握,猛摇头。
方远思索着又按下一个键子。
于是,Dido略显沙哑的原声便伴随而出。
“跟着她唱呢,敢不敢?”他看着录音室里的小女人依旧是满面无措的样子,很久,才终于蹙着眉头关掉音乐,结束对她的“逼迫”。
“许诺言。
如果你还不清楚我心里的盘算,那么现在给我听好。”他忽而开口,望着面红耳赤的她,是再正式不过的口吻,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我要让你成为一个歌手。
一个万众瞩目的巨星。”清晰的字句在安静的空间内回荡,又消散,而诺言似乎慢了半拍才明白那含义。
原本紧张无助的表情,立刻就变为明显的惊愕。
――这下,别说唱歌的勇气了,连魂儿都差点吓没了。
,他会让她成为一个歌手。
不管这事多么不可思议,方远坚定的一句,一直回响在许诺言空白一片的脑子里。
但见他从监控室里走出,来到她面前。
“我…不行…”他始终望着她,目光深邃,她猜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只能在尴尬的静默之后,笑着摇头。
“我听过你唱歌,觉得你可以,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才能而已。”他说这话时,目光依然死死盯住她的脸。
――是他太心急了吗?之前之所以始终没有对她提起这早就酝酿许久的计划,就是怕吓跑她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勇气。
他本想慢慢地进展,逐步不动声色地锻炼好她自身的各种素质,再在万事成熟的时候最终告知她自己的想法,想着当她各项条件已经具备,当她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能力时,他的提议就会变成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就如同剖石解玉,总要一点点,一步步地去除表面杂质,让其完美的精髓展现出来。
总是不能一锤子下去,搞砸了全部。
然而,时不等人。
他已经没有那个耐性去慢慢消磨。
他不想看到几近到手的一块宝贝,还未在掌心绽放出最瑰丽的色彩,就又被“别人”抢走,当成一块普通石头铺路用。
而一想到那个“别人”,他便无法按捺一颗蠢蠢欲动地充满着斗志的心。
“就是那一晚的事么?”许诺言还在纠结地解释,“那晚我就是随便唱…你也知道,我喝了酒,胆子就变大了…我没有莉莉姐那么美好的才华,我什么都不会…”她越说越退缩。
“你是不是一辈子就只甘愿当一个小小的‘助理’?你也该清楚的,这工作你无法一直做下去,总要到一定的年纪,做一定的改变。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从助理的位置上走下来,你还要做什么?有过打算吗?”方远换了个角度,让她自己考虑。
而这问题也真的难住了她,她沉默下去,像是在思索,表情逐渐地就开始黯淡下来。
是啊,如果她没有有幸成为莉莉姐的助理,她还能做什么呢?曾几何时,她认定只要守住齐商,专心专意地做好他的妻子,就别无他求了。
可时至如今,也总算明白,这世上没有哪一个角色是永久的。
感情,更没保障。
“诺言,我问你一句。”方远知道他的话起了预想的效果,便缓声道,“你信任我吗?”“信任…”她抬眼,一瞬的茫然之后,点点头,“当然信任。”其实,她并未领悟这个“信任”的真正含义,只认为是对方远人品等方面的确定。
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了,他一直都很照顾她,她当然信任他。
“既然信任我,又为什么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成为一个歌手?”他又问。
“我…不敢…”她再次局促起来,连笑容都是羞赧而脆弱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她不敢。
这是真话,方远很确信。
也知道,这是阻碍自己计划的第一劲敌。
一个歌手站在舞台上,要的就是全心投入,忘却一切无所畏惧。
如果一直紧张兮兮战战兢兢,再好的实力都是空谈。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他稍作思索,这么说。
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能不能不去…”许诺言跟在他身后,很小声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脑子里想的都是服装间那一大摊还未完成的工作。
却见方远回头瞪了她一记,“别跟我说废话,这是老板的命令。”好吧,既然他把身份都摆出来了,她又哪还有半点异议?两人站在电梯里,许诺言的手机突然顿促地响了三下――是收到短信息的提醒。
她掏出看一眼,神情微愣。
竟是齐商。
他…发来短信?稍许的意外之后,她不自禁地就柔和了一张小脸――齐商,还会发短信么?想来,还记得他曾说过,手机的短信功能其实完全“不人性化”。
打字什么的太费时,有那闲功夫一通电话早就讲完了。
可也存在着不能接电话的时候啊,如果正巧对方不能接你电话,短信留言不是最好的办法吗?她当时想这么回应来着,却没敢真说出来――想想看,他也许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别人不能接他电话”的时候。
于是眼下,他也打破了习惯,愿意去“浪费时间”了么?说的什么?翻开手机盖,她正想看,却听身边方远貌似不悦的声音,沉沉响起。
“工作时间,你给我注意点。”缩了下脖子,她马上乖乖地就合上了手机盖。
一会再看,再回复吧。
她这样想着。
只是没料到,这个念头直到晚上下班,都没能实现。
每过十几秒就瞄一眼桌上始终保持静默的电话,像是第一次如此期待一件事。
――他不久前给诺言发了一条短信息。
说来可笑,他曾对这种讯通方法深觉不齿――有话要说打个电话就好,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去打字呢?如要说个什么重要事,三言两语难以简单概括的,岂不还要花费半天的功夫?然而早上路过秘书室,看到年轻的小秘书正端着手机,一脸难以掩饰的笑。
他随口问了句,她答:刚收到男友的“甜蜜爱语”,正情难自控觉得很幸福。
一条短信就能为你带来幸福感?他疑惑地又问。
却见她一脸教诲的模样:有些话就是不能靠嘴巴说出来,通过文字看,会更加让人脸红心跳,觉得感动。
哪怕是很普通的关心问候,也一样。
…是那样吗?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于是进入办公室,他一直在思索秘书的话。
老实说,对于女人的心情,他没有那么深入的研究。
从来不懂,一件事换个方式去做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收到短信就会觉得幸福?那…诺言呢?她是否也是这样的人。
不用仔细回想,他也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给她传递过一条“爱语”,其实连寻常的关心问候,都没有过…就连每年的圣诞,新年,甚至她生日,都是贴身助理时时提醒,并代替忙碌的他订花挑礼物,再派人送去家里。
他连身为一个男友都绝对不够格,何况丈夫。
于是,在这种愧疚心情的趋势下,他生平第一次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短信程序,笨拙地给她发了一条短消息。
输入一句让他自己都觉心跳的话,又心情复杂地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他就一直维持这种不平静的期待的心情直到现在…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反应啊。
她没收到么?工作太忙无暇顾及?还是根本就懒得理他?拿起电话,翻开合上,他确定着手机是否出现了故障…似乎没有。
正巧秘书拿着文件走进来。
“老板,赌场送来的上个月报表,您过目。”秘书眼看着齐商刚放下手里的电话,立刻了然地笑了笑。
“哦。”齐商接过文件,面色无异地翻开看了几眼,可不用抬眼也能感到秘书脸上的那种“贼兮兮”的笑容。
索性他也就不再假装,合上文件夹,推了下眼镜。
“我问你…如果…你发了短消息,对方不回,这情况怎么办?”“噗――”秘书突然笑开,似乎已经压抑很久。